【原】「写作坊·诗歌」姚海鹏｜南方的土地，北方的树

作

家

新

线

干

HAPPY NEW YEAR

南方的土地，北方的树

南方有一片郁郁葱葱的土地

花团锦簇，绿树成荫，植物高大

我妈妈的舅舅，我叫姥舅

抗美援朝回来后就来到这里

记得他穿军装的照片，信封上是军队的邮戳

记得他捎回来的清凉油和陈皮

我也记得第一次学写信   

地址是广州市合群中路二号

 

80年代，老家的侄子、外甥要来广州找个活干      

他说，这是什么好地方，亲儿子天天都看不到 

在老家站到大门口一叫

一大家子都马上能来

他就一直和我那个当过军队卫生员的

杭州的老妗

每次因为说他死脑筋吵架了

把手枪在茶几上摔的通通响

然后，一锅面片，一锅大米，一个星期  

他天天热面，她天天泡饭

 

小院里有南方的棕树

一些藤蔓，一些芭蕉

绿的，绿的让人心醉

老舅说，这是些什么树呀

长的那么快，不结实  

又不能吃，有什么用

他捎信让人给他捎一棵家乡的香椿树

在等待的日子里

他逢人便讲那树是多么的神奇

他的叶子是一种菜，可凉拌，可炒蛋

他说那独特的香味  是南方没有的

他甚至承诺

把那香椿树的叶子先送给他的一个战友  

他大声说，直接就能吃哦

那时候，火车是慢车，老家难得有人来广州呀

终于有人捎来了   

却只有筷子一样粗细的杆

而且居然没有一片叶子

老家人说树大了不好活

带叶子不好活

他说哪有那么娇气，南方扎根木棍都长叶

 咱北方的香椿比他们硬实多了

 

他郑重的却是秘密的

没被省委管花园的人看见

种在了花园里的一个角落里  

象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在呵护他

其实，在那一片郁郁葱葱中

根本就没有人留意到它的存在

这棵树象一条龙，找到了天空  

象一条鱼，找到了大海

他竟然一年之间长得和小孩子的手臂一样粗

只是上面的叶子

老舅欣喜地吃过，但始终难以下咽

更闻不到家乡那种久违的奇香

他经常喃喃自语

这树长到南方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再长长看，大了就好了吧

只是他再也没向人炫耀过这棵神奇的树

      

终于有一天

红杏出墙的香椿树被省委的战士发现了

他们发现小院里冒出的这株奇怪的树

倔强的笔直却不是棕树

不枝不蔓，开着些小叶子

他们坚决要清除这个花园里的异类  

老舅急了，他还象在部队做思想工作一样 

讲北方这棵树的神奇，讲十年树木  

甚至还讲到了国家的植树造林

他跑到屋里翻出了洗的发白的军装  穿上

说要守护，这棵树的成长

终于 在小战士们无奈的眼皮下  

这棵奇怪的树开始肆无忌惮的成长了

他居然超过了二层的小楼

 

然而 老舅在每年的品尝中总是无法找到

那传说中  奇异的叶子香味

直到有一天，老家来人了

老家人说

噫，你这里怎么长了一棵椿树，臭椿

老舅，终于知道了，椿树分为香椿和臭椿

树还小的时候，家乡人也经常弄混

那个老战友还时常会问起

你那好吃的叶子怎么还没有吃到

老舅总会大声说，这还奇了怪了  

好好的树长到南方怎么就变了

叶子怎么成苦的了

不过这北方的树真好呀，你看跟前根本就没有蚊子

   

北方的椿树  这棵不平凡的臭椿树 

在北方连绿化树都称不上    他登不了大雅之堂

甚至连农家小院里都难见到他的身影

这棵更多出现在北方农村院墙外 厕所旁的 臭椿

就如此堂而皇之，奇异地长在南方这个省委的后门口

他真的不算美，但在这一片葱郁中，他鹤立鸡群

南方的土地就这样深情地拥抱着这棵树的坚强

他的倔强感染着这片温暖的土地

他深深地扎根在这片深情的土地

他力争上游 所有的丫枝全部朝上

严肃  质朴  象北方的农民 又象南海的哨兵

 

95岁的老舅会经常站在树下 

摸摸他粗壮的树干    听风过树叶的沙沙

他一米八五的身躯  

和这棵臭椿的倔强，挺拔

象极了山西老家里的剪纸

那，是羊城晚霞里最美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