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测中国版Afterpay：上市就被套现大军盯上，中介费率高达50%

来源 | 新经济IPO 作者 | IPO君

澳洲“先买后付”概念（Buy Now, Pay Later，BNPL）先驱Afterpay走红后，这个消费信贷产品也开始在中国落地生根。

2020年8月，主打“先买后付”概念的创业公司“西瓜买单”入驻万象城在深圳、杭州的商场；目前，“西瓜买单”已接入的城市包括北京、上海、深圳、杭州、厦门、兰州的万象城、天虹商场等。从商户分类看，大多为服饰、健身、牙科医疗、亲子、游戏娱乐等，没有此前消费分期中常见的3C商家。

“西瓜买单”主要为用户提供分期付款服务。用户在签约商店付款时，可以出示“西瓜买单”付款码支付，首付只需消费金额的1/4，其余3/4可以在接下来3个月内分期支付，无手续费0利息。首付款支持借记卡、信用卡、微信、支付宝等多种支付方式。

显然，“西瓜买单”有点类似“花呗”和信用卡的分期服务，但最大的不同是，“花呗”免息期仅一个月，信用卡分期免息期最长56天。

效仿Afterpay模式

“西瓜买单”的模式更像澳大利亚的Afterpay。后者创立于2014年，2016年5月在澳大利亚证交所上市，上市当天市值约2亿澳元。今年2月，AFTERPAY LIMITED (APT)股价最高达到160澳元，市值约440亿澳元（约合340亿美元，2200亿元人民币），涨了200多倍。

2020年4月，腾讯花3亿澳元（约合14.68亿元人民币）收购了Afterpay 5%的股份。有趣的是，2020年11月，Afterpay旗下的基金也对“西瓜买单”投了1000万美元，持有其20%的股份，“西瓜买单”投后估值为5000万美元。

Afterpay的业务模式很简单，它与线上和线下商家合作，客户付款时可以选择Afterpay的分期付款服务，分4期偿还，每两周为一期，0手续费0利息。逾期会产生罚金，但Afterpay鼓励负责任的消费行为，所以将罚金上限定为订单金额的25%，最高为8澳元。

Afterpay不向消费者收取利息，只收取商家的服务费，其费率开始为3%-6%，预计2021年平均费率降至3.5%。

目前，Afterpay在澳大利亚、新西兰、美国和加拿大拥有1000万用户，活跃商家5.5万，预计2021年收入8亿澳元（约40亿元人民币），其中商家服务费收入占比83%，消费者逾期罚金占比14%。

和Afterpay不同的是，“西瓜买单”目前只能在线下合作商家处使用，范围有限；“西瓜买单”APP内虽然也有线上商场，但目前仅有部分女装可以使用西瓜分期服务，其他的例如手机充值、商场购物卡等均须全额支付。

刷脸额度可翻倍，逾期罚息27%

为了更好的测评“西瓜买单”的分期服务，我们在苹果商店下载了“西瓜买单”APP，并按照流程注册。在填写姓名、身份证、银行卡以及手机号后，小编顺利获得了4350元的额度。

有意思的是，在给出额度后，“西瓜买单”跳出一个页面提醒称，“刷个脸可以极大提升额度，最高可翻倍”。但是，考虑到刷脸风险，小编果断拒绝。

小编尝试在“西瓜买单”商城下单一件999元的衣服，订单显示，可以分4期还款，首期支付219.75元（优惠30元），后续每个月支付249.75元。无手续费无利息，但违约金费率为每日0.747%，上不封顶，折合年化利率27%。如10000元逾期一天，则罚息为7.47元。

高罚息可能是”西瓜买单“与Afterpay为代表的国外”先买后付“模式的最大不同。我们认为，这可能与国内不完善的信用环境和欺诈风险较高有关。

已被“套现”大军盯上

从申请流程看，“西瓜买单”对用户资质的要求并不严。“西瓜买单”披露称，只面向22-70周岁的用户提供服务，额度在500-200000元之间，单次消费满50元即可使用。平台额度只能用于消费分期，不能提现。

在某论坛上，部分薅现金贷羊毛的“老哥”表示，“西瓜买单”目前对客户资质要求比较低，很多征信和大数据不好的客户都可以成功申请到额度。按照“西瓜买单”APP的说法，只要给出额度，线下消费时可以直接使用，没有二次审核。从用户贴出的额度看，大多在3000-20000之间。

也有“老哥”表示，“西瓜买单”已被套现大军盯上。虽然“西瓜买单”不支持电子产品等容易变现的商品，但这难不倒薅羊毛大军。有一名用户称，他在杭州萧山万象汇买了一台步步高家教机，然后自己找到商家套现。该用户贴出的订单显示，他的额度为10200元，此次分期商品金额4898元，首付款1124.5元。

也有中介开始号称可做“西瓜买单”套现业务，费率高达50%-60%。这意味着，如果用户有1万元的“西瓜买单“额度，通过中介套现1万元，中介要拿走5000-6000元，用户仅到手4000-5000元。当然，考虑到首期支付的25%，中介实际赚取的差价为30%左右。

也有用户称，“西瓜买单”目前风控较严，变现比较难。例如，如果换手机号登陆账号，就会被系统锁定为异常，无法交易，因此不能远程操作。此外，“西瓜买单”合作的商家要支付3%-15%的费率，黄金商家为5%，健身房为15%。这些商家都是连锁的大品牌，与个人勾结变现的可能性比较小。

黄金容易变现，但有几万额度的用户信用要比较好，此外，用“西瓜买单”买黄金只能买一次，第二次很难刷出来。此外，手机也容易变现。目前，“西瓜买单”与重庆联通有合作，但重庆联通并不支持“西瓜买单”分期买手机，必须全额付款。

由此来看，“西瓜买单”的线下商场和连锁商户模式增加了套现难度，降低了风险。但中长期看，“西瓜买单”要开拓更多商家，比如3C类商品是避不开的，被“套现”大军薅羊毛的风险难以避免。

三、创始人为“现金巴士”老板

官方网站信息显示，“西瓜买单”的运营主体是海南仙麦厚福电子商务有限责任公司（谐音“先买后付”），成立于2020年3月，注册资本1075万元，股东为三位自然人——陈进、庄婕、黄峥嵘。

但我们从业内人士了解到，西瓜买单的实控人为现金贷平台“现金巴士”的创始人唐阳。百度百科资料显示，现金巴士创始人唐阳毕业于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曾创办宠物社区网站狗民网、校内网（联合）创始人，现任职华创资本。2014年创办“现金巴士”，开创中国微额移动借款行业的先河。

2014年1月，现金巴士获得华创资本天使轮融资，具体金额不详；2015年3月，现金巴士获得100万美元A轮融资，投资方为启明创投、华创资本；2016年2月，现金巴士获得2500万美元B轮融资，投资方为启明创投。

2017年7月，唐阳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现金巴士在三年不到的时间里就做成世界领先了，并且做到了比较好的盈利，超过不少A股上市公司。

据媒体报道，2019年10月后，“现金巴士”基本停止放贷。

或许，这可以解释为何“西瓜买单”能与央企华润集团旗下的豪华商场万象城合作。

“西瓜买单”披露信息显示，其资金合作方包括上海嘉定通华小额贷款有限公司和华东商业保理有限公司。其中，上海嘉定通华小额贷款有限公司背后的股东为第三方支付公司通联支付。

“西瓜买单”称，华东商业保理有限公司为其提供保理服务，消费者在商户分期购物后，商户将应收账款债权转让给华东保理，由华东保理受让相应的应收账款债权并提供保理服务。

华东商业保理有限公司成立于2017年4月，法定代表人为唐明君，注册资本为10000万元人民币，2019年年报显示，其实缴资本仅1500万元，缴纳社保人员4人。

华东商业保理的唯一股东为上海斯玛埃实业发展有限公司，股东为自然人袁英和覃乐生。不过，企查查显示，其历史股东则是唐明君和庄婕，两人分别在2019年7月和2020年3月退出。

唐明君曾在“现金巴士”数个关联公司中任职，例如，唐明君持有上海燕融互联网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50%的股份，在唐阳旗下的中视（北京）金融服务外包有限公司担任监事；还与庄婕各持有南京市华博互联网科技小额贷款有限公司10%的股份，后者目前是“西瓜买单”主体海南仙麦厚福电子商务有限责任公司的第二大股东，持股44%。

显然，华东商业保理疑似为“西瓜买单”实控人的关联公司。

四、客群与流量挑战

目前，“西瓜买单”从线上和线上获取流量。

线下部分，如上文所述，主要依靠与万象城等商场及连锁店合作推广，帮助商户提升销售获取客源。据悉，“西瓜买单”还会帮助商户做培训，根据客户的消费习惯、所在区域等，将线上流量转化为门店访客，周期性对存量用户进行激励，帮助商户执行如闪购、秒杀等营销活动。有商户称，“西瓜买单”表示，商户只要能多卖3%的商品，所增加的毛利即可覆盖全部的营销费用支出。

线上部分体现在“西瓜买单”APP，通过1元钱分期抢购星巴克、打折超市购物卡、手机充值优惠等吸引客户注册。此外，“西瓜买单”也通过邀请返现来鼓励用户拉新，每邀请一名用户给予20元现金。

虽然对于前现金贷从业者唐阳来说，引流手段轻车熟路。但从澳洲Afterpay以及美国Affirm等公司实践看，“先买后付”的客户群与小额现金贷的客户群有着本质的差异。

“先买后付”的客户本质上是准信用卡客户群，这里面一部分人拥有信用卡，但反感信用卡逐利主义、依靠用户手续费和利息为生的模式；另一部分尚没有信用卡，但信用良好，容易成为“先买后付”的粉丝。

而以往的现金贷产品用户大多是入不敷出、信用较次的客群，尤其是在中国，现金贷的主力客群沦为借新还旧的多头负债者。这一客群的需求并不是“购物”，而是现金周转。所以，“先买后付”对他们而言，首要价值在于能否“变现”或“套现”。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中国“先买后付”的玩家要成功，必须跨过欺诈这道关，从信用卡客群中瓜分流量。

显然，与信用卡争夺客户将会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斗争。0利息0手续费的口号很美好，但现实可能很丑陋。

举个简单的例子，美国的Affirm的口号是“提供能够改善生活的诚实的金融产品”，它不对用户收取“滞纳金”；澳洲的Afterpay规定滞纳金上限是8澳元（约合40元人民币）。这是两款真正“以用户为中心”的金融产品。从这一点看，“西瓜买单”目前仍然对其产品（更准确的说是用户）底气不足，其逾期罚息年化费率高达27%，这比银行信用卡的罚息还高50%。

客群是一方面，资金成本是另一个难题。“先买后付”是有免息期的，这期间的资金成本金融科技公司如何承担呢？Afterpay也好，Affirm也好，他们都拥有多渠道的融资途径，直接引入银行资金，债权打包卖给银行，或者干脆自己申请银行牌照，资金成本可以很低。

反观国内金融科技公司，融资途径少，资产证券化很难，除非你做到“花呗”那么大；银行资金争取合作难，平均成本也要8%；小贷公司和信托公司成本动辄超过10%；完全自有资金则会制约业务规模。

“西瓜买单”目前的资金方一个是保理公司（可能为关联公司），另一个是小贷公司，消费者首付25%，公司要承担75%的资金3个月内的成本，这是个大考验。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西瓜买单”目前开拓商户中，部分亲子、健身等机构都是可以提供高服务费的（最高15%），这些费用能够弥补资金成本损失。普通商家3%的服务费仅仅是赚取一个流量费而已。

在这一点上，张化桥先生说的更加透彻，他认为“先买后付”模式是可以成功的，根本的原因就是卖流量。商家跟“先买后付”公司合作，后者带来流量，商家支付返点（实际上是利息）。跟送餐企业一样，这些“先买后还”的信贷企业创造了一部分新流量。但主要还是老流量的再分配。

张化桥先生也提醒说，消费者也别得意。你以为你免息享受了这个东西。但是，零利率也可以让你破产；负利率也可以让你破产。美国的大学生贷款，长期利息都是3%-4%。可是，这已经成了一个社会问题，毕竟这是额外的负债。毕竟，消费信贷是储蓄的对立面。

这一点我很赞同，“先买后付”龙头Afterpay如今在国内外也不时被质疑“鼓励超前消费”，Afterpay曾辩解说，他的用户很理性，收入支出比例健康，很多借记卡里有足够现金的用户也会选择分期支付。其实，何必辩解呢，所有信贷产品都具有“提前消费”属性，信用卡更是如此，“先买后付”不过是照猫画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