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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神 ----那些生发在春天里的臆想
文 / 翟玉珍
1
揽镜自照，发现老了。
---怀疑，确定，不甘，补救，自慰，无奈......系列反应停止之前，再辉煌的人生都不免掺杂些无可挽回的恓惶况味。但即使是看起来再显嫩，也只是缓慢了老去的速度而已，又不会彻底阻止之，最后不还得顺其自然欧得？不过，有些速度人到底还是愿意越慢才好---人生的路途要慢慢走，尽管总要走完；风光要慢慢看，尽管总要看到头；该来的要慢慢来，尽管总要无可来；该去的要慢慢去，尽管总要无可去；容颜也要慢慢变，尽管总要变，变到颜面尽失，也要变得毫无觉察，但隔着若干经年岁月来看，毕竟还是变了。 有些你最看重的东西，很慷慨的给你了却翻脸就再拿走，一点点的，一点点的掏净，不知不觉你就只剩下了空，这就是岁月。
有些字眼终要面对却不忍说出来，有些留恋说出来也无用只有埋下头往前走。人生越到后来，面对自己仿佛已经无话可说，除了一声叹息。哎，想那什么什么越来越近，青春渐行渐远！ 然而，远远近近的过程里，应该至少还有一样东西，是谁都拿不走的，也是岁月留给你的对你来说最为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陪着你不断成长起来的灵魂之树。
肉体的生命纵然会一天天老去，但依附于生命的灵魂之树却是可以保持常青的，只要你愿意并努力---这一点就是希望，只要活着就会有，没有也会随时生出来的希望。
希望的滋生，从来就如春芽就要破土，细雨莎莎洒落心田，鸟儿在窗外歌颂黎明，一缕阳光擦亮一颗草尖上的露珠。
向日葵要追逐阳光，你也会追循希望而去，当希望闪现。感觉有些蠢蠢欲动么？那是你身体里一群负责自卫的小蚂蚁在爬呀爬，颤动着希望的触须，爬出镜子里的世界，融入一股洪流，奔进一片海。 
2
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一夜间就回到了童年，那原本干枯僵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肢体怎么陡然间就变得温润柔和了？一天天的，满身满身不断丰满着绿色的小羽翼，忽闪着，忽闪着，就灵灵活活的拍打起来了，看似不经意却又是自自然然的，在风中鼓着掌，庆贺那青春的复归？是的，曾经远逝的青春怎么就回来了？回到了老树的躯壳中，在这个人间最美四月天里。 这棵老树，不知已经在路口站了多少年。你每天来来回回从他身旁经过，忽视他，又不自觉的践踏他的阴凉的庇护，却从不肯在繁忙的花事里多看他一眼。这一刻，你在时间的海里望见了他，就像一个风雨不倒的灯塔，也像一位朋友，旧识。 还是这棵老树呀，年年岁岁守着自己的一方净土，从不忙着去追蜂引蝶，岁岁年年却总能守来属于自己的春天，可以虽老犹青着---多么平凡又神奇的树的境界呀！如果可以，你倒情愿自己就是他。好吧，你承认你羡慕了。 羡慕是热情的向导，引你去到树的境界里神游。你放任你的小蚂蚁们偎着老树的躯干，舔吻他绿油油的脉络，贪婪的吮吸他旺盛的汁液琼浆。----也许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憩息着这样一群思想的小蚂蚁，可以随时随地听从或者会意，理解并回应，讨好你。是他们让你认识你自己，承认你是他们的王，引以为傲的王，永远都是。好吧，你又承认了。毕竟有些傲气是人不得没有的，因为是生命振作的底气与能量。
一时间，莫名的兴奋如一股电流，弱弱然而持续的传遍你全身---你的灵魂之树也复苏了，也在这个最美人间四月天里。你的头顶是麻麻的，脚下是轻轻的，飞起来的感觉。世界在你眼里醒来，未来正向你扑来，你在历史的天空上梳理流经的风。风从你的枝叶间吹过，吹展一束束阳光，也吹展一幅幅缤纷画卷；吹落一地斑驳细碎的影，也吹落一阵阵零乱笑声；吹开鸟儿的歌喉，也吹开了---几朵记忆的花苞。 
3
记起来有次宴席上，有个表妹见到你第一句话就是，“嫂子还是这么年轻！”，当然是笑脸迎着。还来不及谦虚，底下另两个小表妹也异口同声的争相肯定确定以及一定：“是呀，嫂子就是显年轻哩”。这三个表妹不愧原是一家的亲姊妹，尽管已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那张嘴还是一样的含着蜜，而且这种蜜因为是天生，所以并不曾被流逝的岁月带走一丝一毫。像这种含蜜量大的话，你一般都是听听算一遍，至多笑一笑。人是经常要笑一笑的，不管年轻不年轻，笑都是保持年轻的法宝，如果真有这样法宝的话。
笑虽笑了，虚也谦了，可后来每每偶尔反刍到那不多的几句话时，都会有些倒胃。“还是这么年轻”，言外之意就是说像自己这样的年龄应该就是常说的“老了”的年龄，没有谁会去夸一个正值年轻的人年轻；“显年轻”，也并不是真的年轻，而是说，你已经老了，不管看起来多么年轻，都掩盖不了老了的事实。你不是个爱抠字眼的人，可不知怎么，这些所谓的言外之意不用抠就自动跳出来了，像一个个小小的石子，一下一下投进平静的湖里，浅浅的涟漪一圈圈漾着，滴，咚，滴，咚，...弱弱又清晰的回响，从圆圆的心上发出，波及思想的空闲，一声一声动摇着“年轻”的灵魂。
也许真的老了？
4
年岁的增长对于任何人都是公正无私的，一年一岁的累加谁都别想躲。只不过少年时总觉得时间是大把的，可以任意挥霍的；天地是辽阔无边的，世界就是等你来闯的；理想与未来是在远方的，你自己是无所不可能的。当你安于一个家，一份工作，一种生活方式，当你开始觉得时间的流逝，人生的短暂----也许就说明你已经不再年轻了。
可能人的生理年龄与心理年龄都是有差距的，起码对于你是这样。有时候你甚至会异想天开的想，如果人的年龄都以心理为标准计算就好了。但不管怎么计算，你总认为结果其实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你自认原是个永远长不大的人，这种人小时候也许会显得比较可爱些，因为那些可贵的天真与单纯，若是到了“该老”的年纪仍旧“不忘初心”的活着，便免不了要贻笑大方了。但世界如果因为你多了些笑声，也不算什么坏事，所以笑就笑吧，随他去，而你，随着自己去就行。
随着自己去计算，结果当然就是年轻，永远年轻。年轻的结果，便是梦想的种子在灵魂深处长成一棵挂满希望的树----就是灵魂之树。没错，岁月是可以蹒跚你的步伐，佝偻你的身躯，丑陋你的容颜，甚至令你疾病缠身......但同时也会令你的灵魂之树更加矫健，挺拔，丰盈，美丽。肉体的春天固然是短暂易逝的，灵魂的春天却是可以保持永恒的，只要你不放弃梦想与希望并愿意坚守下去，就像前面路口的那棵老树一样。
每当梦想的东风吹来，你的灵魂之树也会迎来属于自己的春天---梦想不灭则春天永恒。
那么就好好享受吧，这最美的人间四月天。这种享受，将是一种内心的不断印证与愉悦，甚至是一种独享的诗意，诗意的独享，所以不需旁人肯定，也不必向世界宣布，自己觉得到就好。 要知道，这个春天，你的年轻才刚刚开始---- 
5
你坚信，不再年轻，不等于就老了，也并不就意味着年轻的结束，而是另一种年轻的真正的开始。
另一种年轻，是心理上的一种年轻感，是对于自己有了比较充分的认识了解后，心态上趋于成熟稳固平和愉悦，能够做出合适的抉择，并任何时候从不缺失梦想与希望，不缺失坚持的勇气与力量。
心理上的年轻感，也可以说是一种与年龄无关的积极乐观的心态，但可以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呈现丰厚的累积效应---做到的人都会生机勃勃的活着。
这种效应，可以令你的人生越到后来，面对自己时，不再是一声叹息，而会是一种欣赏与陶醉，一种因为充实所以快乐的愉悦感。
这种效应，还可以轻而易举的击溃那些时光派来的卧底，监工之流，只不过每一次的胜利都会令你更加珍惜光阴，热爱生命，用心感受生活。
不过，这种勃勃生机，也许世俗的眼光并不看到或认可---也是，肤浅的眼光怎能照进灵魂的深处？
又不过，有些话怎么说是别人的事，与你实在毛关系没有。你只管自己活着，怎样活着便是了。
听自己想听的，做自己想做的---生命其实就是可以这样任性与简单，为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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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当有人当面夸赞你年轻的时候，夸赞者是绝对不会想出诸多所谓“言外之意”的，也不会想到看上去似乎还有些风度的你原来也有“抠”的时候，否则就不会夸出口了。但毕竟世界还是需要赞美的声音的，这一点谁都不能否定，所以作为被夸赞者的你无论如何，都不要也不该去怨怪那个善意的夸赞者，要怪也只能怪你思想的小蚂蚁们，对你太过体贴周到---简直有护短嫌疑。
就这还有资格说心态，说年轻，还什么灵魂之树长青？其实正是所谓的“缺什么吼什么”---说了这么多，你深知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只是朝着说的方向努力靠近罢了。只因为生活总是繁琐的，无休无止的繁琐，而在时间的海里随波逐流或者腐朽麻木或者蹉跎枯萎等等方式又都不是你所愿，你只想简简单单的活在你自己的春天里，你又固执的相信前方总有一个可以离梦想更近些的你，所以你会一直天真的坚持年轻并享受过程，哪怕最终只是沦为幼稚。
然而也许，年轻并不需要理由，而是每个人生真正该有的样貌。而人来到这个世上，就是来保持或者还原这个样貌的，如果你还不想白活的话。
可都说人生一切如镜花水月，终究还是空呀。
空，是不是就意味着人生不管咋活都是白活了？非也。在你看来，空的结果是因为你经历过了，你又带走了你的经历，留下的就只能是空。是的，人从空旷中来又到空旷中去，这个过程中不管你拥有过什么最终都不会属于你，但除了经历。经历就是你一生的收获，而最好的收获要你说当然就是年轻，一生年轻，年轻一生---这就足够了。
7 揽镜自照，你发现镜子里不止有你自己，最后的结果当然还是只有你自己。虽说是理所当然吧，不知怎么你却为此很庆幸！也许因为还在春天里，或者是，春天还在，至少。
其实最终的解释不过是---你，走了个神，在时间的缝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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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翟玉珍，女，一个居住行走在都市的知性女子。爱生活、爱旅行、爱文字，文字轻松幽默，而又不失深刻，行走山水，沉醉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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