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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大河的百年悲欢

 岁月有情JH 2021-03-26

——《北上》读后感

“大运河申遗成功了!”读到谢望和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在泪眼朦胧中读完了《北上》最后几行字,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作者徐则臣先生说:“运河才是《北上》的真正主角”,此言不虚。所有的故事,不是发生在运河上,就是发生在运河边上,都与这条河有密切的联系。是这条河在改变着人物的命运,人物也在塑造着这条河的命运。一条千年大河的百年悲欢,作者没有把它写成《话说运河》一样抒情地说明,而是写得如同《无问西东》一样沉静的讲述,而述说中分明有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让人读得荡气回肠。那些从容不迫的文字,一不小心就戳中人的泪点。

先让我在作者巧妙布局与高超*穿插的讲述中,把书中的人与事理出一个头绪来吧!

1900年,意大利青年费尔德·迪马克非常崇拜马可·波罗,读了《马可·波罗游记》后,他对中国的大运河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盼望着能像自己的偶像一样来中国旅行,考察这条神秘河流。他来了,却不是以旅客的身份来的,而是以八国联军中的一名意大利士兵的身份来的。在经历过残酷的战争、目睹过联军的暴行之后,他厌倦了行伍,在胫骨受伤治疗的时当了逃兵,去找自己喜欢的中国姑娘秦如玉。出逃之前,他给远在意大利的亲人写了一封信,告诉亲人他可能会死在中国,还告诉亲人他的战友大卫给他取了一个中国名字马福德。

1901年,费尔德·迪马克的哥哥保罗·迪马克来到中国,要沿着运河从杭州到北京一路北上。因为他来自马可·波罗的家乡,因为他对京杭大运河感兴趣,人们叫他小波罗。路过无锡的时候,翻译李赞奇受伤不能同行,向小波罗介绍同事谢平遥接替自己的工作。于是,翻译谢平遥、挑夫兼厨师邵常来、船老大的二徒弟周义彦、义和拳拳民后成为小波罗的保镖的青年孙过程,还有船老大老夏、船老大老陈一家,他们或始终、或先后陪同小波罗沿着运河一路北上。

他们和小波罗一起,游览运河沿途的风物、感受运河沿途的民情、也给小波罗讲各自知道的关于运河的故事,还共同遭受河匪水霸的威胁、并与之周旋。船到高邮的时候,船老大老夏担不起北上的风险,设法蹓了。他的小徒弟,那个爱读书的周义彦,有心向小波罗要了船上所有人名字的意大利文字,还拿走了小波罗的牛皮日记本。于是,姓陈的一家接替老夏师徒的工作。小波罗大方、亲和、善良、乐观、好奇,赢得同行人的好感,几位同行者忠于职守,尽心尽力送小波罗一路北上。

其时,中国外遭八国联军侵略、内逢义和团运动时消时涨、很多地方老百姓对外国人抵触甚至仇视。船到济宁河段,小波罗遭遇抢劫身受重伤,并丢失了他的拐杖,那里面秘装着他的弟弟费尔德·迪马克在战地医院里写的那封家信。船到天津,小波罗因为破伤风加败血症生命垂危,他知道中国人忌讳要死人的东西,在还清醒的时候,把自己的东西让同船的人各取所好,钱财也做了分派。谢平遥要了所有的文本资料,孙过程要了柯达照相机,邵常来要了意大利罗盘,船老大老陈一家要了手枪、猎枪。

小波罗死在天津。临死前,他问谢平遥有什么疑问,谢平遥说:你是来找人的?他承认,他是来找他那个爱玩消失的兄弟的,是他的兄弟热爱运河、想要像马可·波罗一样来了解这个国家、来了解这条大河。而他自己,在这一路北上中,才刚刚对运河有了感觉、动了真情,却将不久于人世。小波罗死得平静而又安详,他说他听到运河对他说:“该来就来,该去就去。就像这条大河里上上下下的水,顺水、逆水、起起落落、随风流转,因势赋形。我突然明白了,对死应该跟对生一样决绝,对生应该跟对死一样坦荡。”

与此同时,他的兄弟费尔德·迪马克(中文名字叫马福德)成功地当了逃兵,几经磨难、付出血的代价后与心爱的姑娘秦如玉结婚成家,从白河逃到通州,仅带走了如玉家传的《龙王行雨图》刻版。在通州隐居了33年后,马福德有了儿孙。到1934年,日军开始侵华,秦如玉为救孙女马思意被日本人的狼狗咬死,马福德为妻报仇与日本人同归于尽。

时间到了2012年。

邵常来的后人邵星池即将结婚,他的父亲邵秉义坚持要新人在船上过一夜,因为,在飞机、高铁迅猛提速的时代,他们家即将结束百年船运的水上生活。婚礼上,邵星池从父亲手里接过的传家宝是一个意大利罗盘。这个婚礼的前前后后,被大学美术系爱好摄影并非常爱好拍摄运河故事的女老师孙宴临,拍下了很多照片。

谢平遥的后人谢望和是一位做电视节目的自媒体人,他在做一档关于运河的节目《大河谭》,可因为运河申遗不被看好,电视台撤资。他抵押房子筹钱办节目,并找到拍了很多运河故事的照片的孙宴临出镜,还赢得孙宴临的芳心而抱得美人归。

那位偷了小波罗日记本的周义彦的后人,家里从此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那就是人人要学习意大利语。他的后人周海阔在运河沿途开了十几家“小博物馆”连锁民宿,民宿里收藏了村民从一根腐朽的拐杖里取出的费尔德·迪马克的那封信。后来,邵星池还将自家的意大利罗盘也买给“小博物馆”民宿,在知道它对邵家的重要性后,周海阔给邵家父子原价赎回。

时间到了2014年。

谢平遥和孙宴临一对有情人、邵秉义和邵星池父子,民宿老板周海阔,因《大河谭》节目,聚集到小博物馆民宿。他们都隐隐约约地知道百年之前,他们的先人在这条河上有一次惊心动魄的北上经历,却并不知道那是各自的先人共同的经历。同时,马思意的儿子考古专家胡念之也来到民宿察看,看到民宿里裱在玻璃镜框中的那封意大利文写的信,叫周海阔一字一句翻译给他听,他说:他的太姥爷爷名字叫马福德,是一个外国人,但不知道是不是意大利人。他要了一份这封信的复印件,周海阔说:如果你能证明写这封信的人是你的太姥爷,原件也免费相赠。

谢望和想把所有人的故事串起来做他的《大河谭》节目,可他心里并不踏实:觉得记实的是这条大河,虚构的也是这条大河。考古专家胡念之说:“强劲的虚构可以催生出真实”,胡念之的心得是:虚构往往是进入历史最有效的途径;既然我们的历史通常源于虚构,那么只有虚构本身才能解开虚构的密码。这让谢望和放心了。这时,传来大运河申遗成功的消息,谢望和的节目不仅恢复了投资,而且投资加倍。

这个消息,书中的谢望和听了当然高兴,但他绷住了,对来电者故意说信号不好听不清楚。因为无论他们投资还是撤资,他的《大河谭》节目是做定了,而且,他们家传的《龙王行雨图》刻版、意大利罗盘、那封一个多世纪前意大利文写的信,将都会出现在节目《大河谭》中,他们将出镜讲述一个个有血有肉的运河的故事。可是,读者我没有控制住,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我的家乡也有一条河,叫举水河。我小时候,晚上淌过河去看过大戏,白天在河边放牛,在河里摸鱼捉虾……河堤上的桑树林那时是我们的乐园。后来,我看到河床变高了、沙子变杂了、水变浅变浊了、河堤变秃了。现在,又常常在同学的朋友圈照片里看到这条河又焕发出新的生机。不能说我对家乡河没有关切,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条河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她都经历过什么?见证过什么?她的未来将如何变化?我能为她做点什么?读《北上》,看到一群现代人,因为对运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他们都在各自的能力范围内,用镜头、用实业、用节目,来唤醒这条古老的河流,我很感动。

活了大半辈子,也常常忆起奶奶,想念父母。可往奶奶以上,甚至连早逝的爷爷,没有多想过。老家有一句话,“一代管一代”,似乎我们完成了这一代的传承,就可以不问来处。读了《北上》,看到百年前相逢在船上的意大利人、青蒲人、山东人、四川人,他们因此都和运河结下不解之缘。百年之后,他们的后人,因为《大河谭》这个节目,又聚集在一起。我就想:我们此生所遭遇的人和事,是不是在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埋下了伏笔?人的生命是有根的,也许找不到根源在何处,但总有一种情怀与情结会代代相传,无论发生了多少天翻地覆的变化,都会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动衷肠。这种神秘的关联同样让我感动,让我觉得,每一个人有义务,保护好家族历史的长河,这样,历史才有逆流而上的可能,才能让那些穿梭在长河中先祖的面目,有愈加清晰的希望。

       保罗·迪马克在北上过程中,几位教育背景成长环境社会阶层不同、性格各异的人,一路上相互包容、尊重与关怀,一路上休戚与共、唇齿相依的关系,让危机重重的旅途充满温情,这份善缘绵延到百年之后。费尔德·迪马克在点火纷飞中,兄弟间的亲情、与大卫和小英国兵友情、与秦如玉的爱情,还有马福德对灾难的中国与中国人的同情,都闪烁着人性的光辉,这光辉刺破那时黑暗中历史的天空,让人们面对任何厄运与困境时,都还有不灭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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