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第一本书里,我曾经无数次地写到爱情,尤其是那几封情书样的散文。 亚妹聪慧,便来问我:“师卿者,何所指?”。 这无疑是在寻问我关于爱情了。 提及爱情,我茫然四顾,我四顾茫然,我茫然四顾而不知所措。 那是旧年五月,亦或是更早时候,日月浑浊,狂此时窗外正大雪纷飞,请原谅我竟记不太清楚时日了。 天下妇人最美,我如何就能轻易地爱上一个男子了呢?许是我的性别取向出了偏差。 亦或,恰如古人所言:“九死易,寸心难。” 爱情太贵,我得不起。 总之,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小半生,都在因为爱情而彷徨、迷惘。这也并不奇怪,张爱玲早就说了,女子大抵自古如此,谁也推诿不了性别。 于是孤独,于是苦难,于是寂静…… 于是,数十年岁月疏忽而过。 人生如旷野,大风从左耳呼啸而过,凝眸处,一如爱玲,只余苍凉。 于是,只好苍凉,于是,只好茕茕,于是,只好孑立…… 于是,人生,简直孤独到了令人生厌的地步。 我无法宽慰我自己说:“也许,一个富有意义的世界,就是由天际中的无数个星辰和大地上无数的伤痕所组成的……”。 然而,循着鸽哨的声音,我依然无法找到一个令我心灵能够安栖的所在。 残酷的真相,生活总是会对我们直言相告,而人生,而关于人生里的“爱情”,都总是像极了一个哑谜,一个隐喻,卡夫卡,亦或《芬尼根守灵夜》。 照片是黑白,然而,人生和爱情,却从来都不是。 终于,太多女人,终于顺利地活成了中年的妻子,庸庸散散,疲疲惫惫。然而,我和我的心,依然独自坐在无人路过的橱窗: 云上,墙上,马上,楼上…… 人间,指间,心间,眉间…… 月下,竹下,烛下,帘下…… 于是,我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倾诉,可其实,我根本不打算找人倾诉。 于是,沉默,静默,缄默…… 迷惘,孤独,和哀伤,一大群的词汇,就很顺理成章地排列成了诗意的句子。 于是,“师卿”,这个虚拟的人物,便成了一个有关我的灵魂的故事的唯一一个知情人,而“晚樱”,就是我。 然而,某一日,想来,也是一个极其寻常的日子。一个男子,在用了他的大半生的时间辛苦了之后,却只在此生,只对我一个人念了小小的一句:“十四、五岁时候,为了生活,出门打工……,夜里,趴在工地上的木板床上,那时候,真的好累!” 往前数过去,往后数未来,从此,除了认真生活,依旧勤奋,他再也无有半个字哀怨生活。 许是见惯了太多只因一点点鸡零狗碎便能叨叨好几天,几大堆的庸人相,听闻此言,我突然双手蒙面,泣不成声。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这厚重,一如千斤铜鼎,轰然间让我轻浮飘荡在半空中的灵魂,落到了实处。 人,类…… 这是一个和爱情没有直接关系的故事,可是,它让我的灵魂得到了慰藉,原来,这世界上,还有厚重,凝重,稳重…… 这不期然而至的厚重,让我这生锈的铁轨一样的灵,突然间就如同一朵蒲公英一样,盛开了花朵。 原来,富有意义的世界,不只是爱情,而表达心情的方式,也不只有哀伤。 他对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想必眼睛里全部都是真诚,真诚和信任。 从此,我不再哀伤。 “雪雁的头发原来是这样梳的。” “多买一个油饼吧。” “小以,你的毽子掉了,给!” “我藏起来了,钟绿,你来找我啊!” “雪把我的头发打湿了,围巾也是。” …… 从此,任意的一个生活中细琐的碎片,都能让我的笑容,像一堆能够温暖世人的小火一样地,小火一样地温柔绽放。 是的,微笑着,快乐着,才是活着唯一正确的方法。 然而,这不代表我忘记了爱情。 许多年前,在一个古老教堂的门扉旁,写着这样几行小字,是英文的,大意是:“在这孤寂的人生里,不管你有没有遇到,但都请你相信,这世上是有爱情的,因为万物因它而生,因为只有它才是保持生命之树常青的一块绿洲。” 网络便利,人心浮躁,红男绿女们,极其轻易地便勾通了暧昧的电眼,比便利更便利,比廉价更廉价。 于是,“爱情”依旧很贵。 然而,我再也不去追问,我再也不去思考,我到底能不能得得起它了。 对于它,从此,我不去求证,我,只选择相信。 哪怕这个人世间,事实上从此再也没有了爱情,我的心,我的心依旧心甘情愿,做这人生荒原上最后的一只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