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场的秋风啊
从原野走过，又转向山梁
摇曳在田埂上的夕阳
不高也不低，刚好挑起黄昏
一色的黄啊，那一片灰头土脸的黄
像微凉的叹息
安抚不住日薄西山的年景
日子有一阵没一阵地耷拉着
像极这一茬茬自生自灭的野胡麻
连个名分都没捞着
就将青春守望成这般模样
怨谁呀？都是些熟悉的邻居
即使远离幸福之外
这样苦守，也算一种丰盈吧
其实，我的抱负
远没有野胡麻这般无私
我的命运
并不比野胡麻更值得炫耀
走在归乡的小路
脚步就像落地的尘埃
卑微地穿过热火朝天的原野
看星星点点的野胡麻
漫山遍野铺开
就像岁月的大旗卷过一生
这一路征程，听不见我一声呐喊
看不到我半点踪迹
槐花儿的芬芳溢满今夜
柔风也陶醉于微颤的枝头
蝉鸣悠远地滑翔在水面
银鳞似的波纹是你皎洁的妆容
湖面上的暗影
是长满苞谷的田垄
就在这泠泠的清辉里
田蛙传唱了今年的收成
啊，在这影影绰绰的朦胧里
溪流漫过田野，田野高出山峦
我在爽朗的笑声中升腾
将月亮的小船摇向天边
其实就是将一些直白的感触
配上音律，调上色彩，赋予灵魂
在心尖上共振，在情感上舞蹈
像潺潺溪流穿过干旱的丛林
不要奢望诗歌成为战斗的檄文
她就是空虚孤寂时的一支风铃
她就是暗夜无边里的点点囊萤
至多，就是一道划过天际的流星
诗人写诗，是因生活的辄印
触及到了他内心的真或痛
那字字珠玑的诗行，其实
是沉积的情感于瞬间的飞迸
劳碌一生，或许仍是两袖清风
皓首穷经，未见能叩开艺术之门
一些人走在路上，未必真是找寻
一些人倒在途中，却是那般虔诚
其一
风将大地轻轻铺开
犁尖划破薄薄的霞彩
鸟鸣声从枝头滴落
莹莹地舞蹈在草尖
其二
舒展开依依的发辫
柳树姑娘临湖梳妆
好奇的小鱼儿偷偷观望
惊吓起圈圈羞涩的涟漪
其三
小青蛙从梦中醒来时
头顶的玻璃窗不见了
周围的伙伴呱呱大叫
吵醒了沉睡的流水妈妈
其四
妈妈说，春天的风是绿的
吹过山岗，大树就会变绿
拂过原野，小草就会变绿
穿透冰层，流水也会变绿
冲破乌云，阳光也将变绿
我赶忙铺开纸张
想将这一切告诉小朋友
哇，信笺也开始变绿
在我经过的路上
一定要有鲜花，有绿树
不一定多
但至少不使生命的色彩单一
心情枯萎时，她一定是
最能令我心动的回忆
我生活的世界
一定得有雨滴润湿的气息
纵然苦难将我逼进炎炎沙漠，因为你
我也必时刻感受得到些许的快意
途中定会有人与我牵手
也许自己并非唯一
我也定然捧出最诚最美的情意，扶持她
捱过艰辛，度过甜蜜
不让遗憾占据丝毫空隙
我们前面的路，必然有人先就经历
自己身后的足迹
也将印上他人的步履
活在当下，就应知足倍加珍惜
终有一天，我会倒在某次旅程
我不想听到来者的叹息，假如有人经过
请坐下歇息，那该是多么高贵的葬礼
我向所有受到过伤害的人忏悔
以及尚未来得及领受的美好情意
但愿我永远的静默能让你们平和气息
自始至终，祈愿彼此都生活在祝福里
面对掌声时，希望不要吝惜笑容
经遇风雨时，也一定要心存感激
鲜花，固然十分美丽
挫折，未尝不是上帝的赐予
我们都是城市的候鸟
每天从老李头眼前飞进飞出
蓉森花园是浅浅的土壤
只要一声寒暄
老李头的微笑就会绽放
我踩着凌乱的脚步酒醉而归
老李头扶着我说：嗨，这个娃娃
我拍打铁门，然后将两元钱
递给睡眼惺忪的老李头
老李头说：嗨，这个娃娃
我将吃不完的水果送到门卫室
老李头颤抖着手说：嗨，这个娃娃
我们都是匆匆的过客
有时遵守某种规则，有时又像是施舍
老李头每天谦恭地生活
我们在这种目光里起飞或者降落
并且心安理得
嗨，我们这些娃娃
我把心灵打开，黑夜向我走来
我游走于体内，光游离于体外
我把黑夜打开，梦境向我走来
我游走于梦里，夜游离于梦外
我把梦境打开，烦恼向我走来
有时在我体内，有时又在体外
我把门打开，却将钥匙忘在门外
归鸟的羽翼划过天空
暮色便矮矮地垂下来
日子像乡亲们卑微的祈愿蜷缩一隅
风若游丝穿过枯草衰杨
惊起一缕蛰伏的烟尘
满山满洼听不到一丝声气
就像雪花飘落日渐破败的瓦楞
牛铃儿渐行渐远，穿过风，穿过雨
始终穿不过南岭洼的光景
羊群到达的地方绿草常青
鞭梢甩响的黎明梦想开始苏醒
从山梁到村庄，从村庄到山梁
找不出谁比谁更年轻
比南岭洼更久的是时光
比时光更老的，是这里的人
我以飘飞的银杏叶的名义
祝福往事
那些曾经茂盛在枝头的青春
和跳跃在叶尖的阳光
还有，绽放在浓荫密闭里的笑脸
以及，轻言细语时
悄然泛起在此间的红晕
一切的一切
演绎在你庇荫下的故事
你是穿越时空的银杏吗
也会飘落在季节边缘？
那么，就以你华丽转身的瞬间
祝福所有往事
让所有飘落的记忆归根
让所有纷飞的往事舞蹈
让所有岁月的积淀灿烂
让所有的喜乐以及所有的不快
随风而逝，我以你的名义祝福
从过去到未来，从今生到永世
我以冰洁的雪花的名义，祝福苦难
不要怨恨霜凝大地的严寒
和冰雕雪挂的冷峻
那些日渐疏远了的温暖和热情
不正依存在
你我体贴的胸怀
还有久违了的牵挂
在依稀遥远的年头岁尾噼啪炸裂
那裸露出来的啊
不正是一壶醇厚绵长的老酒
祝福所有为你带来快乐
以及所有让你难堪尴尬的人
正如你逐日葱茏的事业
和愈发坚毅的脸庞
感谢他们加增给的一切
以及他们一切的加增
那么，就让我们以雪花的名义
祝福苦难
一切痛苦都将冰消雪融
一切希望都会春暖花开
晌午了，一只找不到水喝的乌鸦
凉风吹起它的尾羽
就像盛开在枝头的一朵黑花
孤零零地绽放着
汗衫斜挑在摇曳着的荆条
空气里只有寂寥的蝉噪
从高高的土丘下来，到达树荫
足足隔了数十垄地的距离
父亲踩踏着杂草的尸体
将凉风从嘴边吹起
天空坦白的毫无遮掩
热浪蒸腾着对洼的牧羊人
山曲儿微弱的似一尾飘落的羽毛
有气无力地空旷着
四下里看不到丰收的年景
只有一棵树，孤独地坚强着
在祖辈们热血浇灌的南岭洼
年年生根，岁岁发芽
其一
你的苦痛熬煎着我的记忆
弓身行走在长长的三里坡
盛夏，在蓊郁的枝头叫响
每一滴汗珠都闪射着流火的灼热
滚烫地渗入庄稼的根部
将所有养分殷勤打点
希望就像一缕拂面而过的风
不可捉摸，尘烟飞扬的南岭洼
火辣辣地焦灼着
你手托一朵晚霞回归
以此，慰藉守望的妈妈
其二
清贫的日子倒也祥和安宁
毕竟土地和庄稼是最可亲近的
店柜后面的冷眼有点陌生
丰收的喜悦遭遇隔世的冰冷
花自己的钱也得陪着小心
长势喜人的庄稼
撑不起心灵的天空
父亲告诉我，不要仇恨
这是庄稼人的命
其三
走近点，再近点
父亲将我拉上高高的凤凰山
所有沟沟坎坎就被踩在脚下
我将小手伸过云霞
父亲将药材装进筐里
日子就在妈妈锅铲边滋滋唱响
其四
已经不是你所能理解的世界
牵挂连接着牵挂
焦虑伴随着焦虑
我们都以陌生的姿态拔节着
年事已高的梨树被嫁接成枣树
甜蜜岁月里的“金皇后”也被改良
锄头锈迹斑斑地挂在退耕还林的枝头
父亲坚守着已不茂盛的胡须
稀稀拉拉地清点着记忆的影子
我们忙碌地穿行在父亲的皱纹里
一滴泪，从高高的凤凰山坠落
穿透所有贫瘠的日子
冰雹落在黄胜关的时候
阳光正躲在若尔盖大草原
经年积雪总做不完春秋大梦
格桑花悄悄崛起在水洼草甸
我是飘荡在草原上空那一朵云
沿着风的方向跃马横刀
又在栖息的帐篷内枕戈待旦
然后将群星揣入怀中
听风声裹挟着雪花彻夜私奔
空虚的狼嚎穿透厚厚的冰层
谁在荒寂的草原转动手上的经筒？
爱情就像瑟瑟的红柳
在雪白的“女儿篷”落地生根
守望着炊烟升起的地方
越过过亘古不化的雪峰
我是游走在若尔盖上空那一朵云
原本想装扮大草原的领空
却沦落成牛羊们的风景
母亲将一枝樱桃花插进瓶中的时候
春天就紧紧依偎在我们怀里了
想想花团锦簇的枝头
寒冷就会掉进皴裂的隙缝
我们在阳光下搓呀搓、搓呀搓
溪流就浸过了不太坚实的冰层
母亲坐在樱桃花的深处
揣摩季节的高度 然后去
丈量日子饥肠辘辘的脚步
不紧不慢的凋谢终结了一个梦想
夏天在水深火热中照单全收
单薄的樱桃花捱不过冬季
我们吞咽着口水
和所有无奈对峙在青黄不接的边缘
那十年，我怀揣所有日子默念：
樱桃花将开得更加鲜艳
当夏虫奏响夜曲，柳树舞动飞絮
我们相会在这无边的月色里
一只蚂蚁将树叶划向天边
一江春水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多么渴望一场春雨
唤醒失落在沿途的记忆
然后泛青、然后茂盛、花开四季
时光已将情感雕镂的薄如蝉翼
在你我目光触碰的地方撒了一地
知道这杯里是什么吗？
吕梁山、大巴山、青衣江……
翻过故乡的山梁
我将岁月逐一打磨成月光
慢慢浸泡、细细品尝
端起来吧，请举起这杯月光
就像你当初送我出绵延的山梁
千回百转、痛入肝肠
你能说这杯里盛满的全是感伤？
思念盛开在季节的边缘
就像大雁穿过我的胸膛
伴着一次次月圆月缺潮落潮涨
喝下去吧，亲爱的
你是我珍藏在杯里莹洁的月光
那是我梦幻梦灭的港湾
二哥静坐在夕阳里
日子从他深深的皱纹落下去
深不见底
风钻入他皴裂的肌肤
肆虐着时光全部的狰狞
深入骨髓
几粒麦子挤进来想要安慰
怯弱的没有一丝声响
没有一颗星星可以点燃记忆的麦茬
疯涨的物价赛过地里的玉米
孩子们坐在高高的谷堆听讲
通往城市的路上
长满田间的野草
二哥手把太阳脚踩月亮
仍无法仰望砖瓦累积的高度
几只黑瘦的老鼠躲进旮旯
咀嚼着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想和二哥探讨同一个话题
是白雪覆盖下的沉寂
一半在根须，一半在土里
我肩负岁月的铧犁
耕耘着离家而去的距离
花，开在心底
果，结在风里
有一种痛，叫思念
有一种爱，叫记忆
母亲，是思念的根须
父亲，是记忆的铧犁
其一、一片粉白的花
你说：来了
春天便灿烂地开满南岭
阳光是花心的蜂蝶
温柔地嘬吸着轻风的蜜
却又揭开溪流的衾被
两岸便怯怯地绿了
枝头绽放着一些往事
比如燕子
嘴里仍衔着陈年的草
母亲将一株春天插进花瓶
阳光便跟着溜进来
今年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
每个人心里
依旧生长着一株春天
其二、荆条上的花
泥娃娃跳进水里
心情即刻会被融化
河岸的荆条上
盛开五颜六色的花
母亲将日子放在石板上
悉心捶打
我是一朵雪白的浪花
是你将我牵进了花香
从此再没有走出那片月色
时光蹉跎成一摞摞信笺
我们满攥着星星入眠
然后，将誓言挂在树上
摇啊，摇啊，摇啊
槐香洇过季节的草甸
一天之中，总会发生些事儿
你行动，指定会有些事儿
你坐着，本身就是个事儿
你做着自己的事儿
你做着别人的事儿
你为了自己，做事儿
你为了别人，做事儿
你为了别人做自己的事儿
你为了自己做别人的事儿
这都是一天中，分内的事儿
还有一些事儿，在心里
你想到的时候，不见得发生
你忘记的时候，却突然出现
能想起的事儿，不一定是个事儿
你忽略掉的，可能是个麻烦事儿
没事儿的时候，想找点事儿
有事儿的时候，想推掉那些事儿
有时候，是你推着事儿发展
有时候，是事儿牵着你前行
一天之中
你没离开过他，他没离开过你
就这样，纠缠一生
于酷热中寻找一种清凉
沿着人工雕凿的阶梯
走向林荫深处
仔细揣摩一声鸟鸣的静谧
想象一粒石子
坠落湖面的幽深
在竹林，在石缝
听日子匆匆的脚步
和时光溜走的小心
其一
有时，眯着双眼
多半儿是在思量
有时，并不开腔
绝非没有思想
贝壳冲上沙滩
是生命已经死亡
根须默默深入
苗木更加茁壮
显露，是因为浅薄
沉默，蕴蓄着力量
其二
倾诉，缘于压抑
渴望，因为匮乏
光脚走过沙滩
除了体会凉爽
还将收获无边夕阳
活着的全部涵义
除了体贴，还有梦想
其三
看在眼里的
不全是风景
捧在手上的
未必都可心
走了很长的路
仍在梦中
做了很长的梦
还在路上
其四
雨滴从屋檐滑落
雨花在梦中绽放
有一种充实，叫虚无
有一种寂寞，是繁华
其五
夜幕是繁星的铺垫
繁星是皓月的铺垫
愁烦的乌云漫过来
光亮是黑暗的铺垫
别担心流散的风
要警惕积聚的云
其六
有种浅显的语言
落在泥土，开出鲜花
融入大海，掀起巨浪
划过天空，变成惊雷
刺破乌云，就是闪电
这种语言
因为浅而直白
因为显而耀眼
挂在嘴边，拍在胸膛
过去在坊间，后来在朝堂
自古以来，是无形的力量
其七
曾经迷恋酒
于是醉倒在友情
后来迷恋友情
便又沉醉于酒
再后来啊，迷恋人生
我就醉倒在途中
其八
花朵绽放，或者凋谢
不是花朵所能决定的
花朵唯一能做的
就是绽放，或者凋谢
假如，你恰巧路过
那是你的运气，或者
是花朵的运气
而这些，都是个意外
其九
月光轻笼着柳梢
柳丝亲吻着水面
我用目光将树叶的小船
从此岸摇向彼岸
又从彼岸摇向此岸
有时，趟过一片海
有时，穿过一片天
其十
莹洁，体现在翡翠的杯
它是一种品质
而流露在一双眼眸
则是一种意境
我渴望拥有那只杯，欣赏
看晶莹中透出晶莹
看月色中融入月色
我更向往走进那双眼眸，情愿
从天空飞向蔚蓝
从大海滑向深渊
蔚蓝，是一种惆怅
无边的纯粹里
找不到
一束花的过往
蔚蓝，是一丝忧伤
那朵游荡的云
终未听到
风马的诵唱
蔚蓝很深邃
有着画笔，无法
填充的想象
蔚蓝很温暖
惊鸿一瞥，就能
闪现草原和牛羊
……
入冬后，我们就沿着南岭洼
走向大山深处
那时，阳光还温暖
风还不至于过分紧张
雪花时有时无
像悠远飘忽的牛铃声
漫山的祥和
从碌碡梁到料结洼再到狗头山
遍野山柴恍若隔世的家园
接纳饥寒的乡亲
岁月逼迫我们找回
一年来走散的人间烟火
遍地是这些散射着阳光的“兄弟”
松柏枝、油葫芦、黄庐梢、篾竹……
那一瞬，我仿佛看见炉膛里燃烧的柴火
将老屋舔得亮亮堂堂
越来越冷
你看看冰河上来来去去的孩子
干枯的老槐树
风吹羽毛绽放如花的喜鹊
一边是结实的童年
一边是凋零的往事
不经意时，河畔上会呈现黛色
一些皴裂的肿胀的小脚丫沿河踩过
像一路盛开的花，静静蔓延
嗨，这个季节
快乐总游走在寒冷的边缘
我想说冰河的固执
无论贫穷抑或疾病
那些年，一直保持它少有的安静
默默过滤时光
一根麻绳，来自山泉的浸润
一柄斧头，在低处划过汗水
一捆柴火，点燃生活的念想
……
想念柴火！怀想它的坚韧
学习它久远的湿度
在火里还要发出爆裂的声响
不甘心呐
就为了生活得更加有力
寒冷的岁月
我与柴火相遇
与人间最后的尊严相遇
在南岭洼，日子从来不紧不慢
恰好赶在一场秋风后，慢下脚步
这一地的白，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掩盖
春暖花开前，没有谁去惊扰
雪花将南岭洼的过往，逐一妆点
像极母亲的窘迫，一边着急打理世事
一边忙着抚慰贫寒。总也不赶趟儿
慵懒的马匹，静候日头矮下来
牛羊也不出圈，盘算接下来的天寒日短
应对饥馑和寒凉，他们都是行家
南岭洼有大把的时光和广袤的疆域策应
想想看吧，那时我们坐拥江山
有君主般的威严
野鸡、松鼠、麝鹿、山羚
不敢越雷池一步，就连狡猾的银狐
雪夜觅食也得怀揣小心
披雪挂冰的松柏，悬崖边的酸枣树
我是说这些青翠、这一点点红啊
纷纷响应一场雪的白，见证它的真
它们集体爱上了这寂寥的民间
它们把美好的一面放得低于生活
我是秉烛独行的故人，这么多年了
我走不出内心的苍凉。在炊烟缭绕的黄昏
一眼就能看见家园。耸立的狗头山
静默如初，慈祥如初，敦厚如初
压抑的太久了，看这些迫不及待的油菜花
一路欢呼着涌向山脚，隔世的亲呐
流水不疾不缓，光影不偏不倚，你我所看见的
也恰巧被贡嘎山所见，这注定是缘分
我们怀揣积攒已久的小心，取下口罩的一刻
贡嘎山也探出头，我想我们是在确认一个词
春天。一座如花的城市开始苏醒
严冬辜负的，都交给了蜂蝶
这一刻，遥望所及的，除了高峻
还有神秘，像隐于内心深处的过往
我是多余的那点喧嚣，这么多年
靠缝隙和边缘拓展心灵的疆域
窗含西岭，门连东吴，一江水穿越盛唐
浣花溪有历史的好名声，满池莲花
借着污泥想念世上的清净，低矮的事物
能看见自己的薄凉
雄鹰在上，云雾缭绕，贡嘎山千古不眠
我们走过的风雨，和剩下的年月一样空茫
五月杏熟的时候，麦浪开始涌动了
一波又一波的金黄闪烁
温暖着那个年月，心底的薄凉
我们手持镰刀走向田野
昨夜的雨水斜挂在草叶上
一路上，被行走的脚步不断碰落
远方雾气蒸腾，日头渐渐升高
蝉鸣声也躲在了树叶下
沿途麦田里，一浪堆叠着一浪
在静静的山坡上，在微风的吹拂中
要么摇曳，要么交互着芒上的痛
一簇簇野花开满脚下，恣肆的美
已经顾不得身前身后的苦了
在南岭洼，我们没有那么矫情
在为数不多的彩虹里，我们安慰自己
悉心打理泥土和草根搅和的日子
殷勤盘点一芽新绿
一场饱雨、一抹金黄……
这是我们相依为命的幸福时光
我看见父兄的脸庞，凝重而无怨
在俯身的日子里享受着孤独
贴近人间烟火那一闪而过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