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散文||小时候的年【征文】

冬歌文苑 2021-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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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年

太阳升起，月亮落下；月亮现出，太阳西沉。时间就是在日月东升西落中，在阴阳交替变换中，一秒一分一刻一时一天天地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在不经意间，我已度过了四十多个年。在这些过年的日子中，让我最快乐且难忘地还是小时侯的年。

小时候的年，是和雪分不开的，雪不仅下的次数频，而且下的大，雪花也好像喜爱那个时侯的年。每当进入腊月，鹅毛般的雪花就会纷纷扬扬地漫天飞舞，有规律的如约而至，把田野、村庄、树木、道路装扮得白亮亮的，干干净净的。天空中首先显出过年的气象来。

小孩爱雪，更爱过年，每每看到下雪，小孩就会问大人：“妈妈，天都下雪了！怎么还不过年呀？”

大人就会说：“快了、快了，再过几天就是腊八节，等吃过了腊八粥，就等着吃年夜饭喽！……”

听了大人的话，小孩喜不自胜，乐陶陶地说：“哦哦！要过年了，可以吃上好东西啦！”然后就穿着妈妈缝制的棉袄棉裤和其他的小伙伴们一起去玩雪。小孩们一边玩耍，嘴里一边还唱着顺口溜：“下大雪，过大年，男孩女孩笑嘻嘻；买糖果，备年货，大人小孩甜蜜蜜。”

小孩掰着手指头数算着、朝思暮想地盼过年，大人们则忙着准备过年。吃过腊八粥，人们就开始忙着筹备年货了。

首先忙的是机麦子面与糯米面。麦子面是用来包年馍年包子和饺子的，糯米面因黏性好，是用作蒸圆子与团圆宵的。那时，每当接近年关，总能看到农人们拉着架车子去机面房机面。人们机面的情景，是小时过年的一道风景。

接下来就是赶年集、采办年货。在年集上要是遇到质量好、能存放的、价格又合适的东西，人就开始买了。像是生瓜子、粉丝、葱、海带、辣角与生姜等等……

到了腊月十五，赶年集的人就多了起来。年集上有拉着架车的人，有肩挑担子的，有手挎大篮子与手提小篮子的，有闲溜达的……小伙子、大姑娘，男男女女的，你来他往，行人如织，使得年集人山人海，人气满满。

我们这里的集市逢单不逢双，农历二十九是一年的最后一个集，过了这个集，一直要等到明年初七才会逢集。所以在这一天，卖家想乘这个集把货物都卖掉，而买家想在这个集市上把该买的年货都买齐全，卖方和买方不谋而合，都想到了一块，自然这个年集就成了一年里人最多且最热闹的集市。

集市上有卖鸡鱼肉蛋的，有卖桌椅板凳的，有卖油盐酱醋的，有卖小糖果子的，有卖锅碗瓢盆的……既然是年集，自然少不了平日里没有的年货，像烟花爆竹摊、灯笼蜡烛摊、年画对联摊……鞭炮、灯笼、年画是那时年集的三大亮点，这些年货摊，给年集增添了新鲜色彩。

烟花鞭炮摊是男孩爱逛的地方。每个摊位前都有大桌子，桌上面放着烟花爆竹。记得那时的炮仗有大炮仗、小炮仗和摔炮……烟花有夜明珠、地老鼠、钻天猴等等。这些烟花爆竹都是农民自己制作的。

灯笼摊是女孩喜欢去的摊位。小孩夜晚打的灯笼是由一个小圆木块或小方木块作底座（小木块上是放蜡烛的），用几根细铁丝连在木块上，周围用粗细适当的高梁杆作骨架，最后用五颜六色的灯笼纸包装起来。这就是我们那个年代小孩打的灯笼。

年画摊位上人也挺多。年画有风景画，画中有山有水，有树有鸟有花还有草，花花绿绿的，可好看了；也有娃娃画，画上的小孩都是白白胖胖、生龙活虎的，印象最深刻的娃娃画是一个男娃娃骑在一个大红鲤鱼上；还有伟人画、明星画、古装画……

小孩没见过世面，对年集上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好多东西都感到新鲜、好奇，东转转、西逛逛，玩得非常开心快活。

赶完最后一个年集，小孩最盼着的大年三十终于到了。在这一天，最忙功劳最大的那就是妈妈。妈妈早早起来，就开始做早饭。吃过了早饭，妈妈又忙着摘菜、洗菜、切菜、炒菜。那时候的我，就像一个跟屁虫似的围着妈妈转，帮妈妈打下手。妈妈站在锅台边掌勺炒菜，我就坐在锅台下面烧火添柴，妈妈还时不时地将锅中炒着的菜抄出点让我尝尝菜的味道是咸、是淡，是生、是熟，而我也是欣然遵命。妈妈看我像个小女孩般地跟前跟后，就会说：“我们家穷，我和你爸又都不识字，你要是一个丫头，那妈妈就省心了！……”

那时的我不懂妈妈的话意。今天的我彻悟了男孩和女孩是不一样的，两者在性质上有多么大的差别，也明白了妈妈的心思。

到了中午，饭菜做好了，我们一家五口人就围坐一起。爸爸坐首位，妈妈其次，我哥坐三位……按着顺序，我们全家五口人坐在大桌四方，边吃边喝、有说有笑、开开心心地过起大年来。

小时候的我特馋，在大年三十这天，就甩开腮帮子，大肉大鱼地狼吞虎咽起来……

大年三十的下午，妈妈又开始忙着蒸年馍、菜包子和做肉圆子了。一锅一锅地蒸，也不知道总共蒸了多少锅。蒸的这些食品一直要吃到元宵节，且那时要饭的人也多，在过年有要饭的人上门，妈妈也会拿蒸的菜包子给他们吃。

我们当地的习俗是早过十五晚过年。在傍晚时分，有好多的人家就开始放鞭炮了。有的人把鞭炮挂在树上放，也有人在地上放的，更多的人是用一根长竹竿挑着放。这家的鞭炮放完了，另一家的鞭炮又点燃了；那个村庄的炮声还未止息，其它村里的炮声又响起了……小时候过年，华夏儿女几乎家家都放鞭炮，“噼里啪啦”的炮声漫天彻地，响遍神州大地。

燃放的鞭炮发出的硝烟和农家的烟囱冒出的炊烟萦绕在田野和村庄上空，弥漫在天地之间，给人一种朦朦胧胧、如梦似幻的感觉，也使得小时候的年充满了神秘的气氛。

放过鞭炮，各家各户的人就齐聚一堂吃年夜饭了。年夜饭每年都有一条完完整整的大鱼，寓意“做事应有头有尾，生活要年年有余”；还有红色的大公鸡，表示着大红大喜，大吉大利和一鸣惊人；还有炒猪肉、韭菜炒鸡蛋和别的莱。

吃过了年夜饭，有的人放烟花，有的人打牌、搓麻将，有的人看电视……而我的妈妈依旧是忙——不是忙着炒瓜子花生，就是忙着剁菜馅子、包饺子、团圆宵……我的妈妈是位勤俭持家的母亲，从不赌博，默默无闻地将自己宝贵的生命奉献给了家人与身边的人。今天的我之所以深深怀念小时候的年，因为那时候的我有一位勤劳善良的好妈妈。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们小孩会聚到一起，有的小孩打着父母买的新灯笼，有的小孩打着马灯，也有不打灯笼的，许许多多的男孩女孩一块儿满村转着看烟花。记得那时最爱看的是一种叫做“坐地花”的烟花，形状像一个粗竹筒，竖立在地上，用火点着焾子后，就会从花筒里向上喷出如泉水般明亮的无数片小烟花。我们小孩围在烟花筒的四周，看着亮晶晶的、闪闪的美丽烟花，高兴地欢蹦乱跳，手舞足蹈起来。烟花的光亮也照在我们小孩嫩嫩的、红扑扑的快活的小脸蛋上……

那家的坐地花放完了，另一家又开始放“大起花”了。大起花是用一根二米上下长的整麻秸秆，将起花筒用细绳子绑定在麻秸杆粗的那一端。这种大起花，胆小的人可不敢燃放，因为要把左手高高举过头顶，用左手指轻轻捏住起花筒，右手用火点着起花筒朝下的焾子。点着的大起花，在火药的助推下，会从人的手中自然脱离，喷着火苗子，发出“嗤嗤”的声音，像一条游动的火蛇向上飞升，直冲云霄。当大起花快燃尽时，火苗子会点着绑在大起花筒周围几个小炮仗的焾子，然后会听见在天上响起“啪啪”的几声炮声，大起花便完成它的飞天使命，坠落在茫茫夜色里。在大年三十晚上，人们除了燃放“坐地花”，“大起花”，还会燃放“亮明弹”、“闪光炮”、“震天雷”、“天女散花”等等烟花。有的燃放的烟花形状像菊花，有的像垂丝杨柳，有的像流星雨……多种多样的烟花使得天空绚丽缤纷、灿若繁星，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那个年代在我们那里有句俗语：“有钱没钱，买些鞭炮烟花过年。”所以在除夕的夜里，差不多家家户户都燃放鞭炮和烟花，整个村庄炮声隆隆、烟花闪闪、年味浓浓。我们小孩打着灯笼这家看看，那家转转，愉快地度过了大年三十。

过了除夕，就是春节，农民们可以过上一段清闲时光。相互间走亲戚的，祭祖的，压牌九的，也有好多人聚集一起悠闲自在地晒太阳、说说笑笑拉呱儿的……小时候的年持续到正月十五元宵节，也不算过完，一直要过到二月二，龙抬头，好多好多家的小男孩都剃了毛头，年才算真正过完。

小时候，虽然人身着破旧衣服，一年也吃不上几顿肉，日子大都过得紧紧巴巴。但那时人是遵行天道与传统的，人与人之间是息息相通的。所以那时的大人是团结友好的，小孩也是乐意在一起游戏玩耍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自然而然的。每当过年，全村的男女老少们就一起热热闹闹、红红火火地过大年。可是后来却有不安本分的人忘了初心，无缘无故打破传统。导致守传统之人与废除传统的人因为集体土地而产生纷争，使合而为一的村民一分为二，有典有章的村庄变得杂乱无章，相合的村民变得相争、相分起来。我家五口人也因我姐出嫁，被别家出嫁的女儿得去三亩地。我母亲为此落下“心病”，这也成了我心底一块除不掉的“大石头”，而这也成了我家过年餐桌上一道无形的难以下咽的“苦菜”。

《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说:“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尤其是贫困户，土地的事对他们来说就是大事，一步走错就再也回不了头。自从农村施行“二轮重新分地”以后，导致好多原先只有一个纯洁姓氏的村庄，人变得杂了，姓氐也变得杂了，事情也给搞砸了。现今我所在的村庄，好多的人家就像老子在《道德经》里所说的那样：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如今农人与农人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现在的年，越过越简单；如今的年味，也是越来越清淡。小时候的年跟现今的年，已经是彼一时，此一时，不可相提并论了，小时候的年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而我也只能借助大脑，从记忆的通道中，才可以找回小时候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