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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烟 图片：网络 我是一颗胡杨，就是人们说的“活三千年不死，死三千年不倒，倒三千年不朽”的那种胡杨。我生长在大漠，我的祖先生长在大漠。噢？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倔强的存活几千年——因为我要记录，我的使命便是记录，记录那些容易被风沙带走的东西，或许是人，或许是事。
现在，你不妨听听关于一个骆驼贩子的故事，虽然很平凡也平淡，不像王昭君那样轰轰烈烈，但是，人类中的大多数本来不就很平凡的吗？平凡的以至于留不下任何痕迹包括名字——这个故事的主人翁当然也没有名字，也许有，但很少有人知道。
哦？好，好，不啰嗦了，故事开始了——
那是几十年前一个夏天的中午，我正沉醉在太阳的抚摸里沉沉欲睡，这时有一队骆驼经过我的身边。领骆驼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像是骆驼商人，约莫四十岁左右，满脸的络腮胡子，身上背着一把胡琴——一个骆驼商人背着胡琴总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他用手遮额看了看头上的烈日，然后走近绿叶如盖的我。
这个男人就地而坐，他打开水囊先喝了一大口，然后放在身边，随后取下背着的胡琴低头调起弦来，他一边低头拨弄着弦子，一边和跟着他一起行路的一个少年说着话：天这么热，好好歇会儿，晚一点咱们再赶路，跑完这一趟扯身好布料，下次去大车店送给那个丫头，不，现在该叫媳妇儿了，嘿嘿……嘿……，咋样？”
接着他又从身旁把水囊拿起来递给那少年：“我那个媳妇儿俊吧？哎，你小子我告诉你，你以后见了得叫人，叫啥知道不？不许叫名字，听见没？”
“晓得了，你们也是入过洞房成过亲的了。不过，那大车店老板——他那看客人眼神就像防贼似的，谁跟他闺女多说一句话，不，是多看一眼他闺女，他都拿眼睛瞪人家，像半夜的猫头鹰。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他怎么会让他的宝贝闺女跟你成亲呢？”少年喝了一口。
“嘿嘿……”络腮胡的男子乐的合不上嘴：“这你就不懂了，娃儿，告诉你吧，这就是运气。老天看我孤零零的几十年了，送我一个媳妇儿不行呀。”他咿咿呀呀的试了试胡琴继续说“还记得咱们一进店的时侯不？我当时看那丫头对骆驼很好奇的样子，就问她想不想骑骆驼上，这时候她爹走过来把她给拦住了。我想，不让骑就算了呗，咱们也正好歇歇。谁知道，晚上我拉了一会儿胡琴正准备睡觉，只听得院子里一阵骆驼叫，然后人声嚷嚷着……，我就想，坏了，有人偷骆驼来了，我赶紧爬起来披上衣服，就在我一推开门——只见明月亮晃晃的，那大车店老板的闺女正骑在骆驼上，俩手死死的抱着驼峰，那小脸吓得，我赶紧跑过去……，最后骆驼安静了，我把她从骆驼上抱了下来……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丫头她只穿件肚兜儿，我赶紧把我的衫子给她披上，让她回房间去。”
“噢，想起来，那天晚上我太累，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呢，那晚大车店老板他没对你咋样吧？”少年紧张地问。
络腮胡子的男人放下手中的胡琴，仰头看了看远方：“没有，我一个大老爷儿们，他能咋样！不过他临走前还狠狠瞪了我一眼。嘿嘿，第二天，他把我叫到他的房间告诉我说，让我跟她家闺女成亲入洞房……我当时愣住了！他就说便宜我了，因为我看了他闺女的光身子还抱了她……”
“那他知道咱们是干啥的？”少年歪着头。
“嗯，当然知道，咱们不是常在他们店里歇脚的嘛。他那眼睛可亮着呢。当时我给大车店老板说我现在什么也没有，而且常年四季都是东走西奔的，带个女人不方便。他说，这事儿他做主了，到时候听他安排……”说到这里，络腮胡子的男人脸上泛着光：“过了两天，大车店老板把我叫到一个房间里，只见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墙上贴着红双喜，只见那丫头坐在椅子上惊讶的看着我，她问我进来干啥。我说，是你爹让我进来的啊。她就走到门口准备打开门出去，才发现门在外边被锁上了，她就叫她爹，没人应。我让她别喊了，我告诉她，她爹把她嫁给我了。她问凭什么，我说凭我那天晚上救了你呀。她就不说话了，嘴巴一直撅着。那小嘴唇红红的，眼睛一眨也不眨，脸蛋儿气通红，那小胸脯像风刮过后的沙丘……我走过去把她抱了起来，就像那晚从骆驼上抱她一样，她不让我抱她，对我又骂又踢又打，嘴里喊着她爹，说她不想这么早就嫁人。嘿嘿，这娶媳妇儿真美……”
络腮胡的男人又拿起了胡琴：“几天后，要赶路了，我让我的新媳妇儿再骑上骆驼美美，可她说美不起来。她爹让我带上她，哎……咱们干的这营生都是餐风露宿，跟上不是受苦嘛。没办法呀，我使劲抱着她亲了亲，然后从褡裢里掏出一截布塞给她，那是扯来准备给俺做枕头用的。我给了她，让她缝个光枕头，等我回来……”
“嘻嘻，看你美的，那天我也看到啦……”少年憨憨地笑着说。
络腮胡子的男人一言不发，他开始拉起了胡琴，那声音如泣如诉，少年静静地听着……
就这样,他们差不多坐了半个时辰，就吆喝起了骆驼开始赶路，我望着他们渐渐走远，直到他们在落日下的大漠上成了一个个小黑点。
他们走了半个月后的一天，我正在午后的阴天里发愣，忽然刮起了大风，我的枝叶左右摇摆着——这是风沙来了.很少见的大风沙啊!我已经习惯这样的天气，炎热、大风。不过,这样的天气也造就了我生命的坚韧。你说是不?
我想想……，没见过，从那次以后再没见过他。自从那次大风沙过后,我倒是见到那个跟他一起的少年带着骆驼来了，但没看到那个络腮胡子的男人。
哦，你问那少年在我身边歇脚没？他只来过一次，还坐了一会儿，他望着还发了一会儿愣，就坐在地上用树枝一边胡乱划一边小声说着什么.....好像是说，现在就剩他一个跑生意了，他怪自己没系好驼队，给大风吹跑一只骆驼，络腮胡子的男人去找，就再没回来……
我说，你怎么不说话了？对，这就是结果，因为那个络腮胡子的男人生命终止了。
唉，什么？你还想知道他那媳妇儿的后来？那谁知道呀，或许另外嫁人了，或许每晚还在抱着那个光枕头等着他，也或许他们也有个孩子，孩子也有孩子了……
注:本文素材取自→【红叶踏雪/奶奶】小小说
▲网络图片 【作者简介】寒烟：陕西人，用文字描述生活，虽添油加醋却对文字心存有敬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