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澧江,楚地文明的源头

 孟溪ProbeT连山 2021-03-30
——湖湘水系随笔
刊发日期:2020-12-12 语音阅读:

◇凌鹰

澧江从桑植开始启程,一路上疯疯癫癫嘻嘻哈哈地经张家界、慈利、石门、临澧、澧县、津市、安乡,或慢步行走或飞奔狂跑,前后左右接纳茹水、漊水、渫水、黄水、温水、澹水、涔水、道水八条一级支流,再进入澧水干流,然后继续嬉皮笑地往前走,一不小心就掉进了西洞庭湖伸出的一个脚丫子七里湖中。在七里湖挣扎了半天,看到自己再也没有了回头路,只好满脸尴尬地钻进长江肚子里躲起来。

千万不要小看了这条在湖南的湘资沅澧四条著名河流中只能算个小妹妹的澧江河流,跟湘江沅江资江相比,她虽然显得更加娇小玲珑,甚至还不到湘江一半的长度,流量更不及湘江的五分之一,可她比湘江比沅江比资江却更多了几分刁钻和刻薄,是个典型的古灵精怪的小女子。

澧江在古代又叫九澧。其中的茹澧、漊澧、渫澧、温澧、黄澧、澹澧、涔澧、道澧是她的八条主要支流,加上澧水干流,就成了九澧。仅凭这一连串的雅号,你就知道这条小巧玲珑的澧江到底藏了多少鲜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要想真正看懂澧江的内在,就要先解开她那一层层神秘的面纱。

1964年,石门县皂市镇石坪村渫水东岸的高滩处,考古专家在发掘商文化遗存时,居然发现其下层还有一个文化层,后经三次发掘,竟然在这个文化层里发掘出斧、锛、凿、网坠、盘状器、刮削器等石器,和直口高领罐、弇口罐、圈足盘、器座、釜、钵、杯形器等陶器。陶器出土品中,除极少数陶质疏松的夹炭黑灰陶和酱色陶外,其他基本上都属于红陶。从这些器形原始,制作粗糙,火候低而不匀,颜色斑驳而纹饰丰富。据放射性碳素确断并经校正,年代在距今大约在七千年至八千年之间,早于长江中、上游公认的“大溪文化”年代。因其发掘于石门皂市,被考古界命名为“皂市下层文化”。

然后,再看安乡县刘家嘴村发现的汤家岗古代遗址。

1977年,考古学家们在安乡县汤家岗遗址发现距今6000年左右的环壕土围。根据在环壕土围内发现的人类头盖骨及动物遗骸以及白陶和绘有彩绘的白陶碎片分析考证,这是一处古人类居住遗址。尤其是汤家岗遗址中白陶和带有彩绘的白陶以及白陶的制作原料白膏泥层的发现,更充分佐证了汤家岗不仅是一处古人居住生息之地,还是一处古代白陶的盛产地。

更令人惊奇的还在后面。

1986年,在位于澧县大坪乡孟坪村境内一处高出四周地平面4米以上的圆形岗丘上,发现了一处新石器时代的早期遗址中,这处遗址在1988年经省考古研究所组织发掘,发现了一批居住房址,出土的文物有新石器时代早期的打制石器、细小燧石器,以及夹炭红褐陶,夹砂红褐陶和泥质红陶。这些陶器的纹饰有绳纹、刻划纹,器形有圆底罐、钵、盆。同时还清理墓葬18座。在体视显微镜下,专家们可清楚地看到陶器胎壁中有大量的炭化稻谷和稻壳,据考证,这些炭化稻谷和稻壳是早在9000年前的人工栽培稻。这一重大发现,打破了“中国栽培稻源于印度”等地的传统观念,改写了人类文明的历史。

1991年,澧水流域又一文化遗址的发掘,再次让史学界惊讶得目瞪口呆,考古学家们凭着出土的古稻粒而苦苦寻觅的古稻田,终于在城头山奇迹般的惊现于他们眼前。而且,城头山古城内遍地可见大溪文化、屈家岭文化、龙山文化的陶片和文化堆积。据考证鉴定推测,城头山古城始建于6000年前的大溪文化时期,却在建城两千年之后,也就是距我们现在的4000年前的某一个白天或者夜晚,突然又完整地被洪水淹没,埋藏在了厚厚的泥沙之中,使那片古稻田从此就被往昔的澧水覆盖着并在沉积的泥沙中沉睡了6500多年。

尤其是在这座古城里发现的陶鬶、陶觚和陶温锅,很显然地昭示了城头山及周边地区早在5000年前,古人们饮酒就已经相当普遍和讲究,而且已经有了酒肆,也就是酒店或酿酒的手工作坊。这说明城头山古城在那时就已经具有商贸市场属性,它应该是屈家岭文化时期常德地区最发达的商贸市场集聚地。

如果这些已然让你为澧水流域的古文明镜像感到惊叹,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种类似的镜像还远远没有结束。

2005年,在津市澧水下游主河道旁的虎爪山,一处早在大约五十万年前的各种石器文化类群再一次被发掘。旧石器遗存就埋藏在澧水南岸的四级阶地上。这是湖南以至江汉平原与洞庭湖平原最早的一处旧石器遗址,石制品有石核、石片和石器三大类,器形有砍斫器、刮削器、尖状器、石锤等,考古界特定其为“澧水文化类群”代表性遗址。

我们无法不感叹五十万年前的先民们对农耕文明早期的创造与向往,他们与在同一时期最早创造了北方文明的北京周口店山顶洞古先民一样,也理所当然成了南方文明最早的播种者。

澧水万古奔流,流不走的是它的流域两岸密密麻麻的文明缩影。

前看后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虎爪山、鸡公挡、牛碑山、竹马、划城岗、白家岗、打鼓台、蔡家溪、宋玉城、申鸣城 、邹家山、古城堤、燕尔洞、罗家台、洙沫湾、邵家嘴、澧州古城 、八十垱、十里岗、三元宫、蔡家溪、瓦窑寺、石龟山、桃花滩、龙岗……这些数不胜数的古遗址、古城址、古窑址、古窖藏,就像一部部土黄色或褐黑色的线装书,记录着澧水流域远远近近的文化密码。

正是这些被澧水打湿、被澧水淹没又被澧水喂养的文化遗址与遗存,才无限放大了这条本来并不显赫的江流无尽的文化长度和深度,并反哺滋润和喂养了屈原、宋玉、车胤、李元则、杜悰、李群玉、范仲淹、赵彦若、李如圭、高桂英、蒋翊武、贺龙、林伯渠、廖汉生、袁任远、丁玲这些喝过澧水的先贤志士和名媛。

也正是因了这一道道远远近近的文化背影,永远不老的澧水才总是散发着一缕缕灵性和诗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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