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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山海之间(散文)

 红色相思雨 2021-03-30

山海之间有什么?有一座雄关,有金戈铁马,有烽火狼烟,有家国兴衰。因为北倚燕山南连渤海之故,位于山海之间的这座雄关,就叫做山海关了。
   初识山海关是在某年夏天,我去绥中县公干,恰逢周末,天上却飘起了零星细雨。这似下不下的劲头让人很是烦恼,犹豫片刻之后,心中忽然有了主张,出门、下楼、买票、上车。
   那年月的公路远不如现在的平坦宽阔,甚至可以说是坑洼破旧的。但我知道,这条路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简单,因为这条路自古就是沟通中原和东北地区的咽喉要道,不管这路的名称如何更改,它在史料里只有一个称谓——“辽西走廊”。走廊的东北起点在辽宁锦州,西南就是我要去的山海关。
   山海关扼守辽西走廊,自古以来就是军事重镇。明朝大将徐达奉命到此整饬边防,因看中了这山海相连的显要地势,于是就把整个关城和长城连成一体。后来戚继光又增建了入海长城,最终将山海关建成一座以长城为主线,以关城为中心,扼守水陆两面的防御体系。自山海关建成之日起,就成了关内关外的分界线。山海关以东的地方叫做“关外”或者“关东”,“闯关东”就是由此而来的。
   此时的山海关还只是个古迹,旅游开发也才刚刚开始,游人不多,赶上阴天下雨就更没什么人了。但这份清静,恰好适合观景怀古。
   买了把伞撑在头顶,沿着坑坑洼洼的路慢慢向镇东门走去。镇东门是山海关的东门,出了镇东门就算关外,进了镇东门就是关内,我算是体验了一把从关外到关内的感觉。
   高大的关城耸立在我眼前,城台上的那座歇山重檐的双层楼阁,就是“天下第一关”的关楼。不过,从我这个方向是看不到那块“天下第一关”的巨幅匾额的,能看到的是一排排木制朱红窗板遮挡的瞭望窗和箭孔,还有城墙垛口处时隐时现的炮口。
   这并不令我意外,因为我走的这条路,正是当年满洲八旗军的进攻路线。想当年努尔哈赤率军围攻宁远(今辽宁兴城),他原以为能一举打通辽西走廊,进而夺占山海关,为逐鹿中原扫清障碍。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打到山海关就败在镇守宁远城的袁崇焕手下。铩羽而归的努尔哈赤,至死都没能实现攻克山海关的梦想。
   走出幽深高大的城门洞,顺着马道登上镇东门城台,眼界顿时开阔不少。向北望去,只见燕山层峦叠嶂,连绵不断,恍若凝固在大地上的浪涛。山巅之上的长城犹如一条巨龙,忽而盘旋于波涛之间,忽而直上九霄云天,倏然急转直下,以雷霆万钧之势狂奔而来。回首南望,城墙蜿蜒南去,好似巨龙一般直入沧海。城墙上的炮口直对关外,细雨让它浑身油光泛亮,恍若新铸造的一般。它安静地蹲在炮台上,似在回忆当年。
   努尔哈赤没能攻破山海关,这个重任交给了他的儿子皇太极。子承父志的皇太极一心想着攻入北京,灭了大明,一统天下。因此他不断对明朝发起进攻,一场松锦大战使得明朝关外精锐尽丧,宁锦防线彻底崩溃,皇太极将整个关外地区以及辽西走廊握在掌中,入主中原已成必然之势。然而,山海关却成了皇太极无法逾越的天堑,他同他的父亲一样,没能在有生之年破关而入。
   雄关之所以成为天堑,在人而不在于城防布置。此时的大明虽然摇摇欲坠,但明军将士依然死守雄关,一次次击退了清军的进攻。后来的历史众所周知,大明朝被李自成的大顺灭了。崇祯帝是条汉子,用生命实践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祖训。紧接着蹦出个吴三桂,清军不费一兵一卒就进了山海关。不要说什么为崇祯帝报仇雪恨,更不要把红颜祸水的名头强加在一个女人身上,那些都是遮羞布而已。
   如今看来,清军入关到也算不上外敌入侵。在历史上,山海关曾经两次被外敌攻破。第一次是在清末庚子年间,八国联军攻入北京之后,于九月间占领了山海关。守关的清军一枪没放就逃了,洋务运动买来的洋枪洋炮成了侵略者的战利品,一个《辛丑条约》就让山海关成了列强的营盘。后来大清被推翻了,建立了民国,其他几家列强逐渐撤出山海关,但有一家却赖在那不走。因为他看上的,是整个中国。
   第二次是在“九一八”之后,日寇来犯。这次,守军没有逃。他们在敌我实力悬殊巨大的情况下,在山海关打响了长城抗战的第一枪,之后就是义院口﹑冷口﹑喜峰口﹑古北口......
   这些勇士们虽然没能阻止日寇的侵略,但却用生命和鲜血唤醒了中华民族的血性。从此以后,我们用了十四年的时间,付出了巨大的惨痛的代价,赢得了这场中华民族历史上最伟大的卫国战争的胜利!
   笑声将我从思忆中惊醒,几个孩子笑闹着从我身边跑过。雨停了,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透出,照在关城下广场一侧的巨大横幅上,让“爱我中华,修我长城”这八个字越发醒目。
   寥寥八字却将中华民族和长城合二为一。是啊,没有什么能比长城更适合代表中华民族的。长城的身上凝聚着劳动人民的勤劳和智慧,它历经千年而不倒,饱经战火而不垮,这不正是众志成城、勇敢无畏、百折不挠,坚不可摧的民族精神的体现吗!
   在此之后,我又去过山海关几次,我亲眼看到这座雄关恢复了原来的规模和气势。国家强大了,人民富裕了,这山海之间的雄关也变得越来越美了。
   忽然想起姜女庙里的一副对联,用来抒发我此时的心情最为合适。
   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
   浮云涨,常常涨,常涨常消。
   潮起潮落,云卷云舒。雄关犹在,只是这山海之间,已经换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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