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朗读者：自洽） 金汉集团公司的总经理齐明汉五短身材，圆滚滚的一颗大肉头直接墩放在两肩上。头顶的花发稀疏，却梳理得十分整齐。一双肉泡眼向外鼓着，显得神情凶恶。嘴角绷得直直的，一脸威严。当他从贵宾出口走出来时，故意放慢了脚步，用眼睛环视着靖边机场贵宾出口外迎接他的人群。 门外约有百十号人，有整齐列队的靖边市地方领导和金汉靖边分公司的员工，也有远远近近不少看热闹的。最让齐明汉满意的是那些记者，几架像机和三部摄像机都对准了大门口。齐明汉立即挺了挺身，回头瞧了一眼身后。这时保安公司随机前来的那五名保安已经散开。三名留在他身后，正后两侧三人平均分开站位，眼睛警惕瞭望着周边。有两名先于他跨出大门。他们都是统一的黑鞋黑裤黑色T恤，留着楞方的板寸，戴着黑色太阳镜。最搞怪的是他们手上还戴着露出五指的黑皮手套。那两个保安一出大门就分站在两侧，眼睛紧张地注视着人群。这样的阵势显然让靖边市的副市长非常不悦。他没有马上上前迎接齐明汉，而是回头对他的秘书说：“瞧瞧，人家觉得来咱们这里不安全啊。”秘书会意的点头离开。 头天晚上飞来的魏必成赶紧凑过来对副市长说：“我们齐总到了，您跟我来。” 魏必成和分公司经理朝大门走了两步才发现副市长没有动地方。他们犹豫一下又回来对副市长做了个请的手势。副市长仍然不动。这时有几名警察过来，朝那两位保安出示了证件，把他们带到一边去。在大门内犹豫着的齐汉明知道这里不容他摆谱，就跨出大门径直朝副市长走来。魏必成急忙对副市长说：“这是我们集团公司总经理齐明汉。” 齐明汉已经先伸过手来，副市长这才握住齐明汉的手说：“欢迎欢迎，齐总大驾光临，是我们靖边市的荣幸。” 齐明汉摇了摇握着的手说：“能为靖边市经济发展做一点实事，是我们金汉集团的荣幸。” 随后副市长给齐明汉挨个介绍市里前来迎接的干部，只草草介绍了五六个，副市长就招手把车叫了过来。还在后面排着队等着跟老板握手的几十号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齐明汉坐进了轿车。最前面的公安开道车已经警灯闪闪地驶出机场，副市长的车紧随其后。魏必成他们手忙脚乱地叫过分公司的车，也慌乱地跟了上去，生怕被人家落下。魏必成和分公司熬通宵才赶着制定出来的计划此时全乱了。大家也顾不上谁坐几号车，只要有车就坐，紧着去追赶前面的车队。车队一走，大门外的人群也作鸟兽散了。那五个保安可怜巴巴的朝邢经理走过来。一个保安委屈地说：“邢经理，您都看见了，警察……” 邢经理不等他解释就挥挥手说：“行了行了，别解释都上车。” 几个保安都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跟着邢经理上了一辆考斯特。一上车，保安们惊喜地发现跟着邢经理一起先来的另外五个保安已经在车上了。他们小声地互相探问着。原来先前的那五个保安和邢经理，必须听从靖边公安局的指挥。人家只让他们原地待命，有任务就会通知他们。人家还象征性地给了他们一个对讲机，可到现在邢经理手里的那部对讲机一声也没响过。邢经理倒无所谓，这趟行程只是个业务，做不好也是甲方的责任，我乙方已经尽了力，完事拿钱走人。倒是顾维之此时有些忐忑，他身上就带着昨天就写好了的信，还有朱一谦的那份报告，都装在一个大信封里。他想好了，只要今天一有机会，就把信给齐总。可齐总刚到靖边就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顾维之分明看见齐总脸上一闪而过的那丝不快。那丝不快其实仅仅是稍纵即逝的，现场上百人没有几个能看到。但是很多人都看到了魏必成脸上的惶恐与不安。 “这又能怪谁呢，谁叫你非要在人家的地盘上摆谱，自取其辱嘛。可要是老板的心情不好，他还会看自己的信吗？” 顾维之正在出神，邢经理悄悄凑过来问：“我看你们大老板今天不怎么开心啊。我们这单合同不会有问题吧？” 顾维之斜了他一眼说：“那谁知道，都得看老板的脸色啊。” 顾维之的担心很快就都变成了现实。中午吃工作餐的时候不好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地传来。先是下午齐总与靖边市委书记的响水河别墅区的考察取消，改为会见，而且只安排了三十分钟。市里面说书记下午还要接待一个国外考察团。原定从明天开始为期四天的靖边市中小水电项目的考察，副市长因重要公务不能陪同，只派一名市发改委的副主任全程陪同。马副总悄悄地对顾维之说：市办公厅的一位朋友告诉他，副市长根本就不想去机场接齐总，从来没有过这规矩，是集团那边非要讲什么职位对等，市长勉强答应派他去的。在机场副市长一见那几个保镖，当时就火了。在回市里的路上，他向市委书记和市长发了一大通的牢骚。说靖边市虽然是老少边穷地区，但也绝对不是要饭的政府。不能谁有钱，谁来投资就把谁当祖宗供起来。市长听了副市长的一通牢骚，跟着就会见了齐总。齐总是那种非常注重自己位置的人，言谈话语里俨然一个高高在上的官员，一个前来施舍的慈善家。市长一下对齐总和金汉集团没了好感。只是大家都没想到，靖边市委市政府的态度变化竟然来得这么快。 齐明汉下午和靖边市市委书记的会面很快也就结束了，齐明汉脸色阴沉地回宾馆休息去了。顾维之总想找个机会把自己的那封信交给齐总，所以并没回自己的房间。他来到分公司包下的宾馆三楼的会议室。一进门就听见魏必成正在跟分公司的总经理发火，他质问道：“为什么靖边市的态度突然间起了变化，你们怎么就没事先有所察觉，也不做什么准备。刚才靖边市委书记说的全部都是客气话，一点实质内容也没有。齐总提的几个规划，人家也不表态。我看齐总出来时脸拉得有这么长。” 分公司经理辩解道：“我们跟市委市政府的关系处得一直挺好的，谁知道今天哪股风不对劲啊。魏总咱先别纠着过去的事啦，咱先琢磨琢磨下一步吧。想个办法让大老板高兴高兴吧。” 魏必成说：“这是你的地盘，你说说，有什么能让老板高兴的事吧。” 分公司经理说：“咱们集团在靖边市投资最大的项目就是响水河别墅区了。一期建成后老板还没去过。原来安排是市委书记跟他一块去。书记不去了，咱得让老板去看看。” 魏必成问：“那个庙的事搞得怎么样了？别让老板问起来又不高兴。” 分公司经理说：“靖边市文物局局长副局长我都私下问过了。他们原则同意我们的整体搬迁方案。批复等他们周一的局办公会上过一下就可以了。我们也已经把报省文物局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只等靖边市的批复一下来，就一起报到省里去。” 魏必成看了眼手表说：“大老板午睡20分钟。你赶快去安排车辆，人员。要是能请动市里的领导，什么人大，政协的都成，还叫靖边的媒体记者也去几个。给老板壮壮声色。老顾，你去叫保安公司的人准备好。这回别那么张扬了。让老板看得见就行了。” 顾维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临时性的安排，竟然给自己惹来一桩牢狱之灾。如果不是齐明汉过于招摇的作派，就不会惹得靖边市政府官员们不满。如果分公司的人极力不讨老板欢心，齐明汉就不会到武圣庙。如果魏必成不让分公司联系靖边领导陪同，还要找记者壮行色，那么也就不会有靖边市政府的某位官员恶作剧地把消息透给了朱一谦。如果朱一谦是个稍懂些人情世故也知道轻重的人，他也就不会听从那位官员的调唆，不会去做那样的傻事。而朱一谦做的事唯一的受害者竟然是顾维之。 —— 未完待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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