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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纸犹香

 佳丽世界 2021-04-01

暇日轩眉哦大句,冷摊负手对残书。我是喜欢逛旧书摊的,总有意外收获,那种欣然不是去新华书店购书能比的。新书虽好,但少了时光痕迹,没有故纸余韵。 

深秋的某一天,我指着一块汉代画像砖,请教浙江美院的教授:能临摹得出吗?教授一笑:随便一个学生都能画得出来,丝毫不差,但味道出不来,肯定出不来的。

冬阳很暖,将人晒成一团软泥,恍惚春天要来。袁林的旧货市场有许多旧书摊,是我常去的地方,也是我消磨时间最惬意的方式,每有收获,掐枝剪叶:

《安阳大事记》:出于对古代文明和甲骨文字的膜拜,我虽然不是安阳土著,但比本地人还热爱这块古老的土地,敬重有加,不敢小觑。与之相关的史料,一向重视,一字一页归类收藏。1952年毛主席路过安阳,为了看看殷墟,弃车而行,一步一步走了很久。老人家几次弯腰,拾起两三块陶片,仔细端详,表示研究研究,并指着彰河方向,悠悠地说:那是曹操练习水军的地方。天际荒草凄淒,一片苍茫。

《安阳大事记》500来页,一寸多厚,索价15元,一本旧书总觉得贵了,但翻开再也不能放下,从远古到2005年,线索清楚,事实全面,细节生动。

例如:建安十五年(210年)冬,曹操营建邺城(安阳),于邺城西北筑铜雀台;十八年在南筑金虎台;十九年台北筑冰井台,史称三台。又如:宋真宗景德三年(1006年)增筑安阳城,城廓统围9.5公里。

这些细节,让历史瞬间有了生命,生了血肉,如在眼前。

《中国美术简史》:中央美术学院编著,教材,应该更具专业性吧。仅看目录,详略得当,重点突出,引用资料十分丰富,而且注明出处。对于治学的人来讲,帮助很大,亦为正途。业余爱好专业化,这是我对自己的一个基本要求。不满意的是,书的原主人在页面上钩划甚多,红的黑的,如蚣如蚓,污染视觉。我是连书角也不舍得折的。

《郭沫若剧作全集》:郭沫若,现在好像成了一个人皆可批可欺的“御用文人”,成了“墙头草”的鲜明写照,百无一是,人皆可唾。但我想,这是人们对先生不了解,这些批判者也许连郭老的书都没认真翻过。郭老的文学成就、郭老的历史剧本、郭老的考古著作、郭老的考据文字、郭老的书法作品,是一个个无法逾越的高峰。特别是历史剧本,为了力求某个细节准确,郭老低下头来,征求专家意见,甚至召集相关学人座谈。这才是学者应有的态度。现在对待文字和作品,还有这么不苟的人吗?也不是“戏说”者所能理解的。随便拿出郭老的一个剧本,你会切实感觉到郭老己把汉字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行文简洁大气,结构稳重均衡,处处散发出汉语的光辉。这些文章的美妙,不是街头巷尾追鸡骂狗者之流能体会的。

20世纪中国知识分子当中,郭沫若排名第一当仁不让,也是公认的结果。《郭沫若全集》38卷,分为文学、历史、考古多个门类,不管谁撑握了其中一项,便可横刀立马,行走江湖。

退一步说吧,当时的情况,郭老身居高位,人在风头,写几篇应景文章、歌颂一下人民领袖、又有什么不可以?比他阳奉阴违、可耻可怜的,大有人在。市场的摸爬滚打中,我们变得这样狭隘和短浅。

人非圣贤,对郭老进行妖魔化,一棍子打死,是一种庸俗政治表现,是一种主观盲目行为,我敬重郭沫若先生,愿意牺牲时间,焚香拜读《郭沫若全集》。这是一部可以传世的大书。

《古文辞类纂》:大达书局,民国版本,字大行稀,阅读起来十分方便。虽然竖排,但翻过几页,觉得这种排法容易让人集中精力,没什么不好,对现在的横排反而不以为然了。把脏水和孩子一起泼掉,是疯狂的不理智行为,当初的横排是人家字母符号的特色,咱们的方块汉字没有必要削足适履,自我拘束,去凑那个热闹。

《古文辞类纂》有很多前主人留下的眉批,蝇头小楷,一丝不苟,尽显书法之美。朱砂的颜色,经过百年,浸透纸背,沉稳妍丽。汉字的书法美在实用中产生,与生活一体,后来慢慢分化出来,为书法而书法,损失了它原来的意义,有些让人莫名其妙了。

我喜欢逛旧书摊,是因为旧书摊里藏着许多不确定性,藏着曾经的细节,意外喜悦也多。这种喜悦,可能只是书生的轻浅,到底还是不能绝迹。

我非藏家,购书收书以阅读为目的,不太注重版本印次。许多旧书,都是从地摊或者网上一本一本发现,一本本搜罗,像把流浪的孩子领回温暖的家。

暇日轩眉哦大句的心境很难寻到了,冷摊负手对残书的小景尚有。对读书人,我喜欢“书生”的称呼,充满了故纸余韵,凝固一段泛黄时光。书生多了会怎样?不知道;但书生少了,我们的生活一定缺少温润的诗意和灿烂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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