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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三峡秘闻录:被误钓上岸的小龙公主

 为什么73 2021-04-02

原创钱三 马路故事 昨天

轶事者,奇闻也。

马路轶事,以春秋笔法,写常人所不知、述天下之秘闻,或曲折离奇、或诡异惊悚。

总之,要你好看。


列位好,我是钱三儿。

前天我写了一篇关于苏伊士运河堵船事件的文,有读者朋友私信我说真没想到水上行船,居然还真的会堵甚至会撞。

其实对于跑船的尤其是跑内陆航运的人来说,堵船那是家常便饭,至于搁浅或撞船啥的,甚至是遇到些科学解释不通的神怪之事,也都不是啥稀罕事儿。

众所周知,长江是我们国家的第一大河,然而无论是文学还是影视作品里,有关黄河的各种所谓的灵异事件多如牛毛,但提到长江似乎就要少很多。

其实滚滚长江,东流入海,千年万载,奔腾不息,它的故事一点都不比黄河少。

永远没人知道长江的水底埋藏了多少秘密,也没人能说得清万里长江上发生过多少令人匪夷所思的故事。

而今天我带给列位的故事,就发生在长江之上,从头到尾都充满了种种让人难以置信的巧合与谜团。

老规矩,咱们闲话少叙,书归正题。

1996年的时候,我还是个刚踏入校门没多久的小屁孩儿。

这一年的春节过后,我父亲决定趁着寒假还没结束,出一趟远门儿。

去哪儿呢?

重庆。

父亲的出行计划,是先坐火车到重庆,再从重庆坐船,沿长江顺流直下,去看看即将发生巨变的长江三峡,然后一直坐船到武汉,最后再乘火车回家。

我父亲是一名乡村教师,家里虽然没啥钱,但书很多,我从小耳濡目染,上学之前也看过不少,当然因为字认得不多,所以我最爱翻看的就是各类杂志,因为插图多。

而我常翻看的那些杂志里,就有《地理知识》,也就是后来的《中国国家地理》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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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的《地理知识》

所以即便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山里娃娃,我还是知道长江三峡的,并对那个有着高山大河、跟太行山完全不一样风物的地方,充满了好奇与向往。

但父亲口中说的巨变是什么,我却不知道。

于是父亲先背了一首伟人的诗词:

……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

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

然后他跟我解释,所谓的西江石壁,就是伟人的一个伟大设想——在长江三峡上修筑一座前无古人的大坝。

而巫山、神女峰,就是三峡里最引人入胜的神奇景观。

再过一年,也就是到1997年,三峡大坝就要进行长江截流工程,截断滚滚长江水,开始修筑大坝。

而当大坝修好之后,上游的水位将会大幅上涨,并将三峡沿岸许多曾经存在了千百年的历史遗迹淹入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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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三峡大坝截流合龙历史一刻

听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了,关掉了电视机上正在播放的《西游记》,然后满是期待地跟父亲说:爸,我也要去。

其实父亲本来就有带我一起去的意思,见我如此主动,也是非常的高兴。

但当时还是个小屁孩儿的我,根本想不到接下来的长江之行,我会有怎样的奇幻经历。

安排好家里的事情,父亲带着我从山里老家出发,先坐了三个多小时的汽车赶到最近的火车站。

父亲有个同学在火车站工作,在他的帮助下我们好不容易买到了去重庆的站票。

带着简单的行李和家里带的干粮煮鸡蛋等路上的吃食,父亲牵着我的手随着拥挤的人流挤进了车厢,而这也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坐火车。

在犹如沙丁鱼罐头般的拥挤车厢内站了整整一天一夜,当火车开到湖北武当山的时候,我们终于补到了卧铺票。

父亲之所以将重庆选为起点,一是为了去看三峡,更重要的是拜见他在重庆的一位老师。

在重庆待了两天,作为一个山里娃娃,重庆这个祖国大西南的巨大城市带给我太多无法言说的感官冲击,无论是当地的地形地貌、还是当地人的语言饮食,全都跟我从小生长的地方全都不一样。

尤其是站在重庆的高处俯瞰,浩荡的长江就像一条巨龙,蜿蜒地俯卧在那里,江面上千帆竞渡、百舸争流,一派繁忙景象,这些都是我见所未见、更是想也想象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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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的重庆朝天门码头

父亲指着江上冒着黑烟的客轮,跟我说那叫江渝号,到时候我们也坐那种船游三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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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成历史的江渝号

从重庆到武汉的船票十分难买,父亲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买到,不过是散席票,没有舱室,所以没办法睡觉,只能随便找地方坐着。

不过这对那时的我而言都不算什么,因为一来年纪小啥都不懂,二来人生第一次坐船的兴奋早已盖过了一切,根本意识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船上的人很多,但有之前在火车车厢的拥挤经验,所以我觉得还好,而且船有好几层,甲板也是敞开的,比长时间挤在闷罐子一样的火车车厢里舒服多了。

除了冷点儿,没有别的毛病。

随着汽笛声响,大船缓缓开动,我兴奋地跑到船尾甲板去看螺旋桨搅打起来的水花,心里想着等我逛完了三峡,回到老家见到我的那些小伙伴,可有的跟他们显摆了。

可谁知道,不到一个小时之后,我将会感到生不如死。

而我接下来的那一番神奇的经历,即便在二十多年后的今日,若非偶遇故人聊起当年,一一加以印证,我仍然不敢确定那是真实发生过、还是幼年时期做过的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让我生不如死的,想必第一次坐船的朋友们都知道是什么,那就是晕船。

现在的我早已经不晕船了,也早忘了晕船是种什么感觉,但我的记忆中却永远深藏着人生第一次晕船的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我只记得当时自己吐得浑天暗地,把上船之前吃过的东西全都吐了个干净还不算,接着就开始往外吐那种又苦又黄的液体,吐到最后啥也吐不出来了,但还是像鱼儿吐泡泡似的一阵阵从嘴角往外吐粘液。

父亲比我好点但也有限,最后是好心人帮我们叫来了船上的服务员,又是给我们倒热水,又是给我们吃晕船药,一番折腾,我父亲总算是有了好转,但我却是越来越难受,只想一头扎进长江里一了百了。

见我一直都没有好转,好心人就建议我父亲要不就到前面的涪陵码头先下船,找个旅馆或招待所好好休息一阵,等孩子恢复了再继续行程。

我那时虽小,但已经知道心疼钱,尽管不知道涪陵是哪儿,不过猜测距离我们要去的三峡肯定还远,于是挣扎着坐起来,问父亲说距离三峡还有多远?

父亲的脸色也很难看,但仍然笑着说还远呢,过了涪陵是丰都,接下来是万州和云阳,到了奉节的白帝城,才是三峡的起点呢。

我说那我不下船,能多走点是一点,要不然我们的船票就太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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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找到的96年长江客轮船票

父亲在我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说傻小子,爸知道你咋想的,船票钱不算啥,你的身体最重要。

我说我真的没事儿,让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之后,也许是太累了,我就那么躺在地上,头靠着父亲的腿睡着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的行程,我和父亲几乎就是在这种“晕船呕吐——睡觉——清醒——晕船呕吐——继续睡觉——清醒”的过程中循环往复。

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俩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因为吃啥吐啥,连喝水都吐。

最后父亲看我实在是不行了,于是就带着我在奉节下了船。

当然,那时候我整个人早就晕船晕傻了,根本就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空荡荡的脑子里就一个想法,赶紧找个不晃的地方,让我踏踏实实躺一会儿。

谁料在船上时间长了,一下船脚踩到实地上,反而更加难受,不由自主地一头栽倒。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我躺在床上,借着窗口透进的光线,我看到所处的房间是个小旅馆。

试着晃晃脑袋,我惊喜地发觉居然已经不怎么晕了。

此时我就感到肚子里一阵难以形容的饥饿,特别想吃东西。

人在饿极的时候,鼻子也会变得分外灵光,我马上就闻到屋里有饭菜香味,赶紧爬起来下床一看,只见桌子上摆着一个白色的盒饭。

如今的盒饭几乎都是“难吃的填饱肚子的工作餐”的代名词,但在九十年代,盒饭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好东西。

尤其是对于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山里娃,更是觉得吃个盒饭特稀罕。

我几乎是瞬间移动到了盒饭跟前,看到盒饭下压着一张父亲写给我的纸条,上面说他摸着我有些发烧,出门去给我买药了,如果我醒来看到他没在别害怕,先把盒饭吃了等他回来。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也感觉不到怎么烧,因为所有的感官都被空荡荡的胃所接管,除了饿啥也感觉不到。

风卷残云般吃完,我没放过一粒米,一片菜叶,就连盒子都舔得跟新的一样干净。

可是吃完回床上躺了半天,父亲还是没有回来。

我来到窗前向外看,发现这旅馆就建在江边,远处就是灯火通明的码头,而就在距离旅馆窗户很近的江岸边,正有两个人在那里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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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长江沿岸枯水期的码头景象

钓鱼的两人身后就是一条窄窄的马路,可以直接通到旅馆的门口。

吃饱喝足,我早将晕船的痛苦忘个干净,心想这屋里太憋闷了,不如到江边去看那两人钓鱼,还能在路边等父亲回来。

开门出屋,被夜晚的江风一吹,我不由得打个寒颤,但同时也感到舒服许多。

我沿着那条窄窄的马路朝江边走,这时突然听到江边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啼哭声,听起来很像是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这更激发了我的好奇,拔腿一溜小跑就朝江边跑去。

越靠近江边,那小女孩的哭声我就听得越发清楚,最后直到我来到那两个钓鱼人的身边时,那哭泣声变得更大了。

但让我感到很奇怪的是,此处的江边就我和钓鱼的那两人,再也没有别的任何人影。

钓鱼的那两人都穿着在当时很时髦的呢子大衣和皮鞋,我虽然是人生头一回出远门,但见的人多了,所以也能看出他们是大城市人的打扮。

两人比我父亲稍显年轻一些,其中一个人个头较高,体型也偏瘦,而另一个身材则相对矮胖一些。

矮胖男人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则握着钓鱼竿,而在他们身后不远的江滩上摆放着一只铁桶。

让我感到十分惊讶的是,那像极了小女孩哭泣的声音,好像就是从那只铁桶里传出来的。

不过我不敢肯定,于是在他们身后附近来回转了转,结果却是愈发肯定。

我大着胆子走到铁桶边上,探头往里一看,只见黑乎乎的一群鱼中,有一条大概半尺长、从头到尾都是金色的小鱼,显得格外扎眼。

我头一次见到浑身金黄的鱼,觉得真是好看,不由得蹲下身子,凑近了去看。

那鱼儿正把头拼命地露出水面,仿佛在拼命地想从桶里跳出来。

可惜的是桶里的鱼又多,水又浅,它在那儿费尽力气,却是无济于事。

正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个很不友好的声音喊我,我抬头一看,正是那个手握鱼竿的矮胖男人。

多年之后回忆当年的那段经历,我才回味过来那矮胖男人说的是上海话。

我指指铁桶里的金色小鱼,用普通话说你听到没有,桶里的鱼会叫,而且叫起来就像是小女孩在哭。

矮胖男人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我说小家伙你是不是想要我的鱼?除了那条金色的,别的你随便挑一个,然后赶紧回家睡觉,别打扰我们钓鱼。

我赶紧摆手,说我不是想要你的鱼,是我真的听到这桶里有哭声,而且好像就是那条金色的鱼发出来的。

瘦高男人微微一笑,跟我说小朋友,骗人是不对的,鱼儿怎么会哭呢,还有,这大晚上你不睡觉自己一个人跑到这江边来做什么,你家大人呢?

说到底我就是个孩子,而且那个年代无论大人孩子都相对单纯,不像今天的孩子从小就接受“不能跟陌生人说话”的教育,于是我就把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又是怎么晕船所以才下的船以及我爸去给我买药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那矮胖男人笑得更厉害了,说你个山沟里出来的臭小子少见多怪,这样吧,我送你两条鱼,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说完他就把鱼竿塞到瘦高男人手里,自己来到铁桶边上,顺手从桶里捞了一条鱼递给了我。

我很不喜欢这个矮胖男人说话时居高临下的那种态度跟口气,也不想要他的鱼,再加上我从小到大也没跟这么大的鱼打过交道,手一滑,那条鱼扑通一声就掉回了桶里。

就在这时,瘦高男人喊了一声上钩了!矮胖男人急忙跑过去接鱼竿,同时跟我说你自己拿吧,但是千万别动我那条金色的鱼!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猛地一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把那条金色的鱼捞出来放掉!

于是我飞快地弯下腰,去桶里抓那条金色的鱼。

注意!前方高能!

就在我将双手伸进桶里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别的鱼都像是怕我似的,拼命地向桶的四周挤,瞬间就在桶底空出一个圆形的空间来,而那条金色的鱼就处在那个圆形正当中。

当我的手即将要碰到它的时候,它居然轻轻一跳,落在了我的双手手心,轻巧且安稳。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捧着金色小鱼飞快地跑向江边,顺手将它放进了水里。

更奇怪的事情来了,那小鱼一进江水,瞬间就消失不见。

我正纳罕的时候,就看到远处的江面上突然闪起金色的鳞光,定睛一看,居然是那条金色的小鱼!

只不过此时它的体型好像变大了不少,而且并没有急着沉入水中,而是在水面上游了三匝,接着停下冲我摇摇鱼尾,然后鱼头对着我的方向像是鞠躬一样点了三点,这才没入水中,再也不见。

我完全愣住了,傻傻地立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时矮胖男人已经发现我放走了金色小鱼,不过他应该是没看到方才那小鱼神奇的举动。

他气急败坏地用上海话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虽然我一句都没听懂,但也知道他是在骂我。

哦,其实我还是能听懂一两句的,那就是他骂我“小赤佬”“小瘪三”。

瘦高男人拉着他,劝他说康经理你别生气,他只是个孩子而已,犯不着跟一个孩子动肝火,更何况我也觉得那条鱼有些古怪,虽然咱不讲封建迷信,但这长江里头啥怪事都有,放走了就放走了,不要再着急了。

矮胖男人气得直跳脚,对瘦高男人说小李你懂什么?那金色的鱼那么少见,我能钓到说明什么?说明老子的财运到了,这小赤佬坏了我的财运,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其实我早就吓傻了,毕竟我那会儿再顽劣,也知道这不是在自家的地头上,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他真要打我我可是真没招儿。

好在最后那个姓李的瘦高男人终于把矮胖男人劝住了,他冲我挤挤眼睛,跟我说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我点点头,还是不敢说话。

他继续问我说那你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准备怎么补偿这位康叔叔呢?

这时候我突然开口了,说了句我没钱,一分钱都没有。

瘦高男人一下被我逗笑了,说叔叔不要你的钱,要不这样吧,你上学了吧?都会点儿什么?唱歌?跳舞?背诗?

我连连摇头说我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古诗倒是会背几首。

瘦高男人笑着说会背诗也行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摇头,他笑着说这里是奉节,白帝城就离这里不远,你不是说你父亲要带你游三峡吗?那你会不会背李白的《早发白帝城》?

李白我是知道的,但那时的我实在不爱学习,我父亲虽然是老师,但他从不逼我去学,所以我就会背《静夜思》和《夜宿山寺》,什么早发白帝城根本听都没听过。

然而接下来更为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只感到心念一动,一些陌生的诗句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蓦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紧接着我就毫不打磕绊地背起了《早发白帝城》。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瘦高男人听我背得如此流利,双眼直放光。

他笑着为我鼓掌,说不错不错,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两下子,李白当年出川东游,在这长江上写下了不少跟长江有关的好诗,你还能背几首吗?

我哪会?!

可是方才神奇的一幕再次发生,一些陌生的诗句蓦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我十分流利地背起了《峨眉山月歌》、《望天门山》、《渡荆门送别》以及《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等等李白名篇。

这下不光是姓李的瘦高男人,就连矮胖男人都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最后,要不是瘦高男人打断我,我还能继续背下去。

瘦高男人笑着说康经理,咋样,这么聪明好学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坏孩子呢,你就别再为一条鱼难为他了。

矮胖男人虽然还是恨意难平,但我也能看出他不会再跟我一般见识。

只不过经过这么一闹,他再也没了钓鱼的雅兴,拎起铁桶气呼呼地朝江边的一家大宾馆走去。

那天我回到房间后不久,父亲也回来了,我没敢跟他说自己把人家的鱼给放跑的事情,而是佯装睡着,没有吭声。

第二天一大早,我早早就醒了,而父亲比我醒得更早。

当我洗漱完,他手里拎着早饭兴冲冲地走进房间,还朝我挥舞手里的两张船票,高兴地说我们运气太好了!我第一个排队去买票,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结果竟然一下就买到了,还是三等舱,这下我们也能在船上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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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客轮上的舱室

我也感到很高兴,急忙吃过早饭,就跟着父亲去码头上船。

船开后不久,经过白帝城,就来到了三峡的第一峡,瞿塘峡的入口——夔门。

父亲指着骤然变窄的江面,以及两侧壁立千仞、直耸入云的崖壁,说你看那就是夔门,“夔门天下雄”,它像不像三峡的大门?从这里进去,我们就正式进入三峡了。

此时朝霞满天,尽染江面,真是说不出的雄奇秀美、道不尽的天地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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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没有相机,未能记录下当时的美景

网上找了几张船过三峡的照片

多年之后的如今,我仍然能记得当年初见三峡时,那鬼斧神工的美景带给我幼小心灵的巨大震撼。

一进三峡,正如李白的诗所说: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虽然我们乘坐的轮船算不得轻舟,但仍然能感受到它在湍急的江峡中一泻千里的轻松畅快。

而且在那一日的三峡之中,天气一日数变,十分恰如其分的迎合了每一段江峡的特色。

比如在瞿塘峡,阳光普照、气象万千;而进入巫峡,则突然云笼雾罩、细雨霏霏,远处的神女峰仿若披上了轻纱,若隐似现,美妙不可方物。

就连船上常坐船出行的当地人都说,他们也很多年没见到三峡美景这么给面儿的一天了。

我们剩下的行程变得十分顺利,更神奇的是我和父亲都不再晕船了,吃得好、睡得香,十分轻松惬意地来到了武汉,并很幸运的买到了回老家的卧铺车票,平安到家。

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实后来我对当年跟父亲游长江三峡的经历的记忆也出现了模糊。

尤其是我在江边放走那尾金色小鱼的神奇经历,很多时候我去回想,但记忆总会出现偏差,时间久了,我甚至以为那只不过是我做过的一个梦。

那我又是如何将那段经历回忆得如此详细,并呈现给大家看的呢?

这就得说一说前段时间我的一桩偶遇。

那天我跟我师父王五五在外面吃饭,当时去的不是啥大馆子,地方也不大,拢共没几张桌子,饭点儿人满为患,要想坐下吃就只能跟人拼桌。

我和老王各自端着饭菜,瞅准一张只坐了一个五十多岁大叔的桌子,过去问他有没有别人,能不能拼个桌。

大叔抬头一看我,表情微微一愣,旋即就笑了,说当然可以,咱们还真是有缘,小伙子你还认识我吗?

我当场就被他问愣了,仔细盯着他看了半天,尴尬地摇摇头说对不住,实在想不起来。

大叔继续笑,说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在奉节的江边,你放走了我领导钓上来的一条鱼,然后为了惩罚你,我还让你背诗来着,你想起来了吗?

被他这么一说,过去的回忆犹如醍醐灌顶般汹涌而下,一下就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小时候的那段经历中,而原本模糊偏差的记忆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我在他的对面坐下,有些激动地说您是姓李吧?我一下子全都想起来了!

故人相见,虽然彼此都不认识,还是瞬间感觉亲近许多。

我又点了瓶酒,决定一会儿让老王开车送我回家,今晚一定要跟这位老李好好聊聊。

一番寒暄介绍,总算都知道了对方的姓名和职业,让我想不到的是,这位老李虽然看着穿着普通、貌不惊人,但他却是一家很有名的国资企业的高层。

因为家就住在附近,所以他平时喜欢来这家小店里吃饭。

我向他问起当年那个矮胖姓康的领导,他如今又在什么地方高就?

谁料此言一出,老李居然怅然一叹,脸上尽是惋惜之色。

在我的追问下,老李跟我讲了他和老康在遇到我之后发生的故事。

他俩那时都是上海一家企业的采购员,老康是副经理,算是他老李的领导,而他们去重庆是参加一场全国性的订货会。

因为老李的妻子是奉节人,所以他们就中途在奉节下船,盘桓了两日。

跟我邂逅的第二天,他们继续乘船上水(长江行船,顺流而下叫下水,逆流而上叫上水)向西,三天后抵达重庆。

结果,他们原本谈好的合作方却在订货会上变了卦,将本来给他们的货物,以更低的价格给了别人。

出师不利,总厂的领导知道后大发脾气,让他们赶紧撤回去,接下来去参加在杭州召开的另一场订货会。

一路兼程,他们总算是提前赶到了杭州。

在住满了来自全国各地采购员的宾馆,他们的同行听说了老康在重庆败走麦城的经历,建议他们在订货会开始前,去灵隐寺拜拜佛、烧烧香。

因为都说灵隐寺非常的灵验。

老康和老李其实都对这种烧香拜佛的事情并不感冒,但老李没想到的是,这次老康居然十分主动,跟老李说咱们也得入乡随俗,去趟灵隐寺。

第二天一早,他们早早就来到灵隐寺,并随着人流进入了山门。

一开始老康很是兴高采烈,但不知怎的,他一进到灵隐寺后就开始状况不断——先是让天上飞过的鸟儿拉的屎弄脏了西装,接着是在排队参观时让人踩了脚,后来又因为上厕所跟人吵了一架。

他这人本来脾气就不好,接二连三的倒霉,让他的心情也跟着一落千丈。

最后,二人来到大雄宝殿,老李进入大殿之后,尽管并不笃信佛教,但还是本着进庙就烧香的讲究,他还是跟着人群在佛像前的蒲团上跪下,毕恭毕敬地拜了三拜。

等老李站起身,拿了香去点的时候,就看到老康站在佛像前,嘴里念念叨叨地说什么“都是些泥胎木塑,有甚好拜头?阿拉也没有香,香烟倒是有一支,不晓得侬抽毋抽啊”。

老李见状,赶紧上前阻拦,可没等他过去,老康已经把自己那根抽了小半支的过滤嘴香烟插在了香炉里。

老李心里一阵膈应,心说你这老康也太过分了,不信就不信,何必这么干?

他赶紧拉住老康,在一群香客们惊讶的眼神中快步走出大殿。

就在他们跨出大殿门槛的时候,老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得目瞪口呆——就这么片刻之间,那支烟仿佛被人用力抽了一口一样,眼看就快燃到了过滤嘴的位置,只剩下一截长长的烟灰。

而接下来的事情更令他感到匪夷所思——当他再次回头去看老康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走到了大雄宝殿门前的台阶处,正要准备下台阶。

就看他的身子突然晃了一下,像是有人推了他一把似的,瞬间失去平衡,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灵隐寺大雄宝殿前的台阶分成两层,每层都有十几级台阶,虽然不算很陡,但还是蛮高的。

而且最诡异的是,老康滚下第一层台阶、到达中间的平台并站起来后,又一个趔趄没站稳,继续从第二层台阶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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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隐寺大雄宝殿

站在台阶顶端的老李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内心的惊诧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老康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满是怒意地指着老李问谁这么缺德,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老李心里咯噔咯噔的,他不敢在继续在寺内停留,赶紧快步跑下台阶,搀着老康一言不发地出了大门。

回到宾馆,老李说了在灵隐寺的事情,但老康并不以为意,他觉得那只是自己不小心而已,丝毫没有往心里去的意思。

转眼到了杭州订货会的日子,出乎两人意料的是,这一次康李二人仍是铩羽而归。

知道消息后,总厂领导再一次大发雷霆,放狠话让老康用最快的速度回上海,筹备接下来在南京的订货会。

老康被骂,内心十分恼火,他火急火燎地让老李找最快的班车去火车站,可老李一番寻找,发现最早的也得到第二天了。

老康生气地骂老李没用,最后他跑到宾馆后面的巷子里找了辆三轮车,谈好价钱,让司机送他们去火车站。

然而当他们退房拿了行李来到车前时,惊讶地发现车上居然已经多了两个女人。

俩女的是婆媳俩,媳妇还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眼看老康又要发脾气,老李赶紧拉住他说别着急,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车,咱们就别计较了。

于是两人上了车,一左一右地坐在三轮车厢的外侧,突突突地朝车站开去。

一路上老康不停看表,催促司机快点开,并告诉他说别耍滑头绕路,自己经常来杭州,知道哪里有近路。

司机被他叨叨得受不了,于是就拐上了老康说的那条近路。

这路近是近了,但又窄又破,还是土路,十分难走,结果一路颠簸,终于在一个拐弯处,车子一歪,骨碌进了路边的芦苇荡里。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三轮车上加上司机一共五个人,司机和老李在车子掉进沟里之前就跳车了,安然无恙;更神的是坐在车厢里面的婆媳两个,尤其是那大肚子的孕妇也都毫发无损地从车里跳了出来。

只有老康没下来,他跟着车子直接滚进了芦苇荡的烂泥里。

那会儿还是冬天,老康身上穿着一件鸭绒袄,不但被水打个精湿,而且脑袋还不知道在哪儿碰了一下,肿起一个一寸多高的大疙瘩,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闲话少叙,二人就这么一路囧途回到上海,老康一下就病倒了,不但高烧感冒、嗓子发炎,而且头顶的那个大疙瘩也一直不退。

老总见他这副尊荣更是没好气,就说你要是不行的话,南京的会你就别去了,我另安排人吧。

老康也知道自己接连失利,已经退无可退,于是咬着牙说自己没问题,一定能把南京的订货会拿下来。

简单收拾一下,老康再次带着老李出了门。

因为他有伤病在身,为了路上能舒服点,老康和老李这次还是选择坐船去南京。

上船之后,老康的病没有丝毫好转,而且因为没有任何食欲,他每餐几乎都不怎么吃饭。

那个年代跟如今不一样的是,无论是火车还是轮船上的餐食,都比一般的饭店要好,而且价格也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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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长江客轮上的餐厅

为了照顾老康,老李专门在船上的餐厅给他买了一条他最爱的酥鱼、几样小卤菜、两份米饭和一瓶啤酒带回了船舱。

老康本来啥也不想吃,但一见那几样饭菜都是自己喜欢的,顿时来了食欲。

食欲一来,顿感饥肠辘辘,于是他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结果谁知乐极生悲,一根粗大的鱼刺横着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这下惨了,老李束手无策,只好找到船上的广播室,全船广播寻找有没有医生旅客。

别说还真有,一位旅客正好是医生,而且随身还带着药箱,他费了不少的力气,最后用镊子将老康嗓子眼的鱼刺拔了出来。

然而这么一来更是雪上加霜,老康本就发炎的嗓子彻底废了,肿得连水都咽不下去。

等他们一路上水来到南京码头,老康下船时直接被救护车拉进了医院。

从那之后,老康这个厂里最厉害的金牌采购经理,未来最有可能升任二把手的人选,彻底没了前途。

而老李则在上海的厂子改制后,跳槽来到了北京,一步步脚踏实地,做到了今天的地步。

后记:

我问老李你现在是不是信佛了?

老李笑着摇头,说我太忙,没有时间信,但是我信自己的心,用一句很俗的话说,心中有佛常自在嘛。

我继续问他,知不知道老康当年在长江里钓上来的那尾金色小鱼到底是何方神圣?你当时有没有听到那奇怪的哭声?

老李说我不知道,我更没听到什么哭声,也许那是你当时晕船久了造成的幻听,也许她真是长江里某个龙王家里的小公主,自己贪玩跑出来,结果被老康给误钓了上来。

这谁又说得清楚呢?

故事最后,还是说说长江吧。

长江之所以被称为黄金水道,不是没有道理的。

曾几何时,在长江沿线的公路和铁路没有大规模建成之前,浩荡长江是非常重要且繁忙的客运大通道。

往来江上的那些冒着黑烟的客轮,就是长江沿岸的人们出行的最主要交通工具。

然而随着长江沿线一条条高速公路和铁路的相继开通,那些承载了无数人回忆的长江客轮,也都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永远地成为了家住长江两岸的朋友们内心深处永久的记忆。

而随着三峡大坝的建成蓄水,真的“高峡出平湖”,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巨大无比的大湖,也让之前的三峡险滩,彻底变成了畅通无阻的绝佳航道。

虽然有些历史遗迹如张飞庙、白鹤梁等都被淹没在了水面之下,但三峡的奇绝秀美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反而更添万种风情。

历史就是这样,总是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地进行着发展和变化。

而有些东西则是亘古不变的,就如已经奔流万载的浩荡长江,以及在它的滋润下发生在一代又一代人身上的、数不清的故事。

PS:

今天的故事就是这样,喜欢的朋友,别忘了点赞在看分享素质三连。

看在我这么勤奋,写了这么多字的面上,大家能招呼的都给招呼上,反正这都不要钱。

哦对了,还有个很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我得郑重地跟大家知会一声。

清明假期到来之际,我们给大家准备了大惊喜——一个非常精彩好看的故事,而且是连更三天、每篇一万多字的那种,保证你过足瘾!

谁写的暂时保密,大家敬请期待吧,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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