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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见到了你这双眼睛，满贮着悲哀的眼睛。 你奄奄一息地蜷缩在马路旁，翅膀上的羽毛秃了，露出紧贴住身体的细细的灰色绒毛；一条腿已经折断，无力地耷拉下来；头顶和颈部有血，早已和羽毛一起结成了硬硬的血痂。你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一双眼睛悲哀地看着我，眼光里满是惊恐和凄凉。 昨天看见你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黄昏时刻，也是在这车水马龙的路边，可你还不像今天这么狼狈，你的羽毛还算完整，腿也没有折断，头顶和颈部也没有出血，只是被几个顽皮的孩子追逐，在地上蹒跚地挪动，却怎么也飞不到高空中去。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是冲不破这高楼林立的陷阱呢？还是被马路上弥漫的汽车废气熏得生病了呢？总之，你失去了飞翔的能力，眼看就要沦为孩子们手中的玩物了，你无力地扭来扭去。就在这时，你的目光与我相遇。 这是一双怎样悲哀的眼睛啊？以前我只在电视上从非洲难民的脸上看到过。这双眼睛里充满了对生的绝望，对死的恐惧。我可怜你。在我们居住的城市中，连人类都感觉到拥挤、紧张、污浊和喧闹等等的不适应，更何况小小的柔弱的你！ 我决定救你。我奋力上前驱走那群孩子，小心地托起你的身体。你惊慌地叫了一声，大概是害怕我是这城市里的又一名施暴者。可我的抚摸使你很快安静下来，你偏过小脑袋细细地看我，像是要永远记住我的面孔。我带你到了停车场，把你放在车库顶上。我想让你在棚顶上休息一会儿，缓过气来，然后重回蓝天。然后，我走了。 可我今天怎么又见到了你呢？你终于没能甩脱那群顽皮孩子吗？瞧，他们把你伤害得多重！你真傻，如果不能飞，干嘛不藏起来？你不知道自己是注定要被这城市吞没的生物吗？ 我只好再次把你从路边托起来。你在我手心里艰难地喘息着，失去了羽毛的翅膀微微掀动了一下，这大概是最后一次，然后你耷拉下头，死了。你死不暝目，你张着嘴巴似乎要说什么，你是想控诉这林立的高楼、高耸的烟囱毁了你的家园吗？还是想埋怨上帝没有把你造得更加坚强？ 托着你温热的小尸体，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是多么想为你造出一片森林，那里有世界上最新鲜的空气，也许那里才是你的快乐家园。 可惜你死了，再也听不到我的心声，再也不能享有即将出现的森林； 虽然你死了，我还是要造一片森林，为了你的同类不再步你的后尘。 [简评]本文围绕着一只小鸟做文章，笔墨集中；娓娓叙来，感人至深。其间熔冶了作者的大慈小爱，渗透着浓烈的人文精神。从中，我们读到了不容乐观的社会现实，也读到了一些希望，毕竟，还有要造一片森林的作者这样的人——不，应该说人物——在。（时鹏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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