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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有一个回不去的地方吗?

 又木说 2021-04-02

都说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今天,又木就温情一点呗,跟大家聊聊我长大的地方,那里有一条小街。

它是南方某个小海岛上的一条街,我暂且称它为小街。

小街的清晨是老人们的天下,六点半许多从海堤上散步回来的老人都会经过小街,便在小街上的亭子里歇歇脚。

亭子是小街的标志性建筑物,刚好位于这条街道与其它两条对外街道的中心集散点。亭子也是一个候车点,拖着行李的男男女女,目光追随的首先不是车辆,而是亭子,在他们心里,似乎已经习惯了视线里的一个位置是留给这样一个不大的六角亭,这能叫他们心安。

除了每天固定班次的从村内开往外面的中巴车停在亭子旁边外,还会有直接跨市的大巴,一天两个班次,早上六点半和下午一点半,几乎满座,在这个人口并不算多的小海岛上。

村里许多人都在外市工作,甚至定居,发展甚好,关于个中缘由,催生了许多颇能玩味的民间传闻,也给小街增添了神秘感。

老人们在亭子里歇脚,看着一大清早赶车的人,看着早餐店里买豆浆、油条、包子的人,看着小学生三三两两背着书包上学去,这里的孩子上下学从来都不用家长接送,老人们总是絮絮叨叨地说:“这一族人特有的韧性是从小开始培养的,他们都不娇气,也很固执。”

与其它许多地方的市井小街一样,早上7点半到10点半是早市,卖蔬菜、水果和猪肉的商店,以及各个超市都成为妇女们一展主妇风采的战场。眼观四面蔬果,耳听八方闲言,不仅能敏捷地以望闻触来快速、准确地选中猎物,还能立刻在心里翻开各家店的价目表进行比对;能一边成功地以咄咄逼人之势砍下价格,一边还能相互之间家长里短的,谈得最多的莫过于彼此孩子的学业、前途。

这条街上的地摊不卖小吃,更不卖服装和饰品。摊点不多、相对固定,但摊主却是日日更新。竹编箩筐里面是新鲜的鱼,筐盖上放的是虾、螃蟹,或是其它海鲜,依季节而定。要知道,这些地摊并不是天天有,摊点也不多,但货绝对是不赖的。小街的地摊形成了一种不明文的约定:卖海鲜的是村里人,而卖水果或蔬菜的是外地人。

小街的地摊上还有书,各种小孩子的读物,还有名著等等。小孩或者大人经常会蹲在地摊旁边翻着书看,看得久了,卖书的叔叔也从不会赶人。不管你买或者不买,他总是笑呵呵的。

小街上的妇女们在早市是以家庭妇女的形象登场,其它时间是摩登妈妈,她们也赶潮流,一身行头并不输给妙龄少女。出入于理发店、化妆品店、服装店,同市场上的巾帼英雄判若两人。

这样的反差常常叫小街有种找不到着落点的空虚。然而,这种空虚你不能归因于她们这一群人,她们只是时代这个棋局里一枚走不出楚河汉界的子儿。她们是老婆,是媳妇,是妈妈,庆幸的是,如今偶尔也可以是自己。

傍晚是小街的娱乐时间,车辆不多,理发店外面每天傍晚总有人在打羽毛球,他们自己拣了一块地方,打得欢快。幼儿园的小朋友放学后,排成一队靠着小街右边走,由老师带领着、护送着。小学生们在路上边踢石子边走回家。有这样一个年过半百的卖纸钱的阿婆,在夕阳下坐在青石岩上,磕着瓜子,望着亭子的飞檐,沉默着。

随着母亲吆喝跑到外面去玩耍的孩子回家吃晚饭,夜幕便开始降临了。

小街以宽阔的胸襟接纳了陌生又唐突的改造。

突兀在小街边上的酒店以前是个废弃的派出所,听说很早很早以前曾关押着一个女人,某个晚上这个女人从楼上跳下来,然后死了。坠落点刚好是小街正中,此后便传出各种后续报道,使小孩子夜晚不敢独自从那走过,之后,派出所迁往他处。如今酒店的霓虹灯高照,小街的水泥地面也掩盖了那个坠落点,跟着尘封了许多往事。

酒店旁边有一间很大的杂货店,墙是长方体的石头垒成,壁上糊着几张面目全非的黑白广告宣传单,内容依稀可辨,多为药品或是下水道维修的广告。

小街睡得早,夜生活不长,路灯不张扬,识趣的朦胧刚好适合晚上出来约会的情侣们,他们或者经过小街去海边玩,或者踏进小街某个旮旯的咖啡馆、奶茶店。小街像个什么都了然于心的长者,始终微笑着不语。小街尽头有个戏台,晚上时有高甲戏演出,或者南音,观众多是老人,还有小孩子,也会有青年。很早以前那里还会有露天电影,如今已经没有了。

迎不来的绿皮火车,没有了返程票,小街也是一样,逐渐在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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