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秋天来了，夜里有些凉了。 路边的灯亮了起来，照得雨湿的地上闪闪发光。牵着小女儿的手，走城市喧嚣的人行天桥。 在桥中间遇见一个瘦小地罩着灰褐色衣物蓬头垢面的流浪汉，他坐在地上曲卷着背部，将头埋到地下去，前面放着一个残缺的海碗。人潮涌动，每个人都匆匆擦肩，我们经过他的面前。在走完天桥即将转身下楼梯时，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愣了两秒。掏出几张零钱，交付女儿手中，让她走过去，蹲下来，放进他的碗中。 下楼梯后，女儿好奇地抬头问我，明亮的眼睛在路灯下闪闪发光。“为什么那个人会是这样？”我一面向她解释人世间的疾苦与生活的不易，一面揣测他的人生故事。而其实在刚刚愣住的那两秒里，我想起曾经见过的一个人和他的故事。 2. 我的童年生活在农村。我们村是一个大村，分为八个选区，我家属于八个选区中人口较多的一个大选区，在本选区最靠山脚的一个小屯里，有一条大坝似的田垅隔离了我的家族与选区里的其他村民居地。听说，曾经有一位风水先生说过，我们村地势就如同一头雄狮，狮头便是有名的景区：九峰岩。 九峰岩依山而建，每年庙会附近各村居民都会前往烧香祈福的地方。前殿盘龙石柱，庄严肃穆；中殿流光溢彩，华丽堂皇；正殿高敞宏大，气势恢宏。寺面宽五间，三进殿阁依此递升，像是狮头的五官一样，岩寺背后高耸的山林则像狮子头上的鬃毛，栩栩如生。而我族人地处的屯，就像是狮子强健有力的后脚踩陷的坑。坑里住着我的曾祖父一脉，我爷爷的兄弟、堂兄弟；我父亲的兄弟、堂兄弟；我的兄妹、堂兄弟......世代繁衍，直至我辈，已是人丁兴旺。 乡下生活单纯、纯朴、朴素。每天，天微亮就从鸡啼狗吠，母亲厨房的叮铛声中醒来。薄雾尚在山腰，清晨炊烟直上云霄已之连成烟雾一线。每晚，天一黑透，鸡归笼狗收声，再就着蛙叫蟀鸣的交响曲入睡。日复一复，年复一年，平淡、平静、平凡...... 能让村庄热闹起来，让大人们忙碌又喜悦，孩童们快乐又亢奋的日子，莫属于村里人办喜事了。也许是乡下人虔诚，也许是乡下生活枯燥而繁忙，为此乡下人的传统节日就特别多。除了娶妻嫁女这样的大事外，还有每年一次的全村人一起举办的'佛头节’。哪户人家轮到做佛头的那天必定得大操大办，宴请四方亲朋好友。房前屋后鞭炮声炸得连天响，留下一堆堆红色的碎炮纸片儿，像城里酒店门口的红地毯。孩童们钻进鞭炮浓雾的青烟里立着，合掌于胸，任青烟环绕炝鼻，想象着自己就是电视剧里的神仙在白云里显身。 待浓烟散去后，又低头与伙伴们一起寻觅未燃爆的小散炮，捡的越多欢呼声越高，裤腿两边的口袋撑得满满地，边装边漏边走边提裤子，好不欢乐快活。捡散炮只是孩童们的乐事之一。还有这天可以见着平日里没见过地散落在各地的亲人们，平日里被爸妈打骂、忽视惯了，那日却可以成为远而到来的亲威朋友们关注的焦点，爸妈会陪同他们一起满眼含笑地注视着你，讨论你的成绩你的相貌你的身高，你不好意思地泛红了脸，冒似不在意，却同时满心欢喜！谁人不愿成为受人关注的孩子呢？ 然而，最能让孩童们集结起来亢奋到极点的，莫过于'他们’的到来。城里人管'他们’叫流浪汉，乡下人管'他们’叫乞丐。 3. 他们一般都穿着灰色、黑色或深蓝色的破旧衣裳，一头纠缠结痂枯黄色的乱发，一张经年风吹日晒模糊的黑脸，一手握着手杖，一手抓着一只磕角的大碗。也不知是谁给他们捎的信儿，还是他们闻到了风里的喜气，几乎不管哪个村哪一户人家办喜家，他们都能知晓，陆陆续续地从四面八方集结来到那户人家，向办喜事的主人家讨要一些喜钱，讨要一盆剩饭剩菜。 家中的大人对他们总是厌恶地，也许是看不起他们的不劳而获，也许是人类本来的劣根性。人们总以漫骂讥笑比自己卑微下等的人为乐，以彰显自己的尊贵、上等。更会待他们离去后，转身对孩童们说起那些人的身世，将他们的人生故事当笑料，以此告戒教育孩童们要努力学习，否则长大后只能如他们一般邋里邋遢的活着；更将他们喻成坏人的代名词，哪家婴童夜间啼哭不止，大人们便会恐吓道：“再不乖乖安静睡觉，赶明儿就让乞丐抱去养了，长大后也当乞丐婆！”我对他们非常好奇和恐惧。 家里的堂兄弟们远远地看到他们来了便会欢呼呐喊，学着大人们嫌弃他们的样子，用言语讥笑他们。我好奇他们的身世，更好奇他们的人生转变。没有人一出生就注定是个乞丐，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现在的窘迫？由其是他们中一个名唤'文斯’的乞丐，他的人生故事更为令人唏嘘，我由他与众不同的人生故事从而触发对他的特别关注。 他从不和其它乞丐同时出现也不和其他乞丐结伴为伍，或是最早到，或是最晚到。每次出现也是有别于其它乞丐的邋遢模样。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应是四十几岁光景吧。清瘦修长的身板，被流年蹉跎的背，身上土灰色的衣服满是补丁，一头浓密的短发白了一半，虽然暗淡无光毫无生气却也不算脏乱。第一次听说他的人生故事后，我便偷偷地打量他的脸，发现原来乞丐也有一张端正的五官，虽然已被风霜磨得失去光彩。 他的乞讨不似别的乞丐一样念叨千篇一律的乞话，而是朗诵着一首首压韵工整的打油诗：“赏得多，赏得少，有赏有福到老；讨得多，讨得少，有吃有饱就好。”不管要到东西有多少，他都嘻嘻地笑，也不像其它乞丐一样对着围观的孩童掷石子，他总笑嘻嘻地顺承孩子们的要求，唱完一首又一首打油歌。最后仰头大笑离去......大人们鄙视他，孩童们唾弃他，而小小的我听完他的故事后，竟对他产生出怜悯和同情。 4. 接下来讲述的就是他的人生故事，不管传说是真是假，我都曾被感动过。 文斯大概出生于四十年代末或五十年代初，倘若如今健在于世，怕也是古稀之年了。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姓甚名啥，什么文化？因为一个乞丐的故事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谁会去追根究底呢？只知道文斯小时候即是村里的小神童，父母见他聪颖过人就省吃减用从牙关里抠下学费来，送他去了隔壁村庄读书。他也不负众望，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寒门出骄子的最佳典范，亦是全校师生的重点关注对象，一家人一宗源都指望着他有日可以鱼跃龙门，头插金花归来光宗耀祖。 文斯是班上的寒门学子，整日里深居简出埋头苦读，生性敏感、淳朴、自卑。然而这个两耳不门窗外事的干净男孩，却在一个少年的青春萌动时期，在单调乏味的生活里，悄悄地在心底深处开出一朵名为“爱情”的小花。他以癞蛤蟆的身态，喜欢上班级仅有的几个女生中的白天鹅。天鹅来自富人家庭，从小衣食无忧，在其他灰头土脸的女同学中自然气质不凡。物质的丰富让她肤白貌美、丰腴饱满，外加服饰的整洁清丽，使她站在女同学们中，像糟杂的鸡窝中兀然竖立着的白鹤，高傲地漠视群禽。 人说：女人因漂亮而可爱，因可爱而漂亮，却从没有人说女人因成绩差而不可爱或不漂亮。 老天爷是公平的，他给天鹅一幅漂亮的躯壳，也分配给她一个愚钝的脑筋。白天鹅的成绩一如她的美貌一样惊人，却因为有她父亲的财务支撑而继续留在学校里，烂芋充数地想混到一张文凭证书，好让将来婚嫁能有一个更高的起点。 少年只敢低头用余光轻扫天鹅那桃花般的脸庞，沉迷于那樱桃般鲜红高傲的嘴唇和曼妙玲珑的身段。也只有在每次成绩单下放的那一时刻，他才敢挺直腰杆仰起头来，俯视班上的所有同学，包括那只脸蛋红扑扑的冷漠的笨天鹅。 然而，就在来年即将高考，即将分辩出是龙是蛇的分水岭期，多情敏感的少年就察觉到梦中情人对他态度上的变化。他发现，最近每当他假似不经意地将眼神扫过她时，竟看到白天鹅大胆的直视，并向他投来示好的眼神。少年心慌意乱，胸口乱撞的小鹿好像就要冲破单薄的衬衣口袋蹦出来。他一面害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而遭取笑，一面又窃喜又不自信地疑惑。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又经过几次的眼神碰撞验证后，少年终于大胆地确信，往日里对自己漠视不见的天鹅已经开始关注他了。 单纯、热血又自卑敏感的寒门少年，哪里是出身高贵众人拥戴的白天鹅的对手，一旦坠入爱情的陷井，一个眼神、一句情话，就足于令少年神魂颠倒俯首贴耳。 或许他们是真心共谱了一段美丽的校园情网，或许他们更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赴了一场销魂的巫山云雨...... 爱情于他是神圣又美妙，否则他不会为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辜负了身后整个家族的期望。 5. 文斯世代贫农，祖祖辈辈以农为生。贫贱的家族里出了这么一根聪颖的苗苗，全家人上上下下大大小小起早摸黑供他一个人读书。身上的兄长，身下的弟妹都为他休学，全家指盼着他能一日高中，从此在村里扬眉吐气，改变世代为农的命运。的确，在那个时候，读书升学是走出大山的唯一道路，也是唯一一条可以改变家庭现状的活路。 高考，是一次大机遇，以文斯的才学，这并不是一件难事。若不是上天的戏弄，让他遇上一个这样美丽的女子，那么，他的一切应该就会很圆满。 命运，常常在不经意间给人惊喜，也给人惊叹！ 6. 高考，放榜了。 出乎全校师生的意料之外，那个十拿九稳闭眼模黑都能上墙的文斯竟榜上无名！反而班上的'寄生虫'白天鹅，竟突如其来地进了众学子日夜期盼的名校！ 看着反差距大的两个恋爱中人，人们终于疑惑顿解了，惊呼咂舌后只剩下心疼和惋惜！ 是怎样刻骨铭心的爱情？是怎样轻绵细软的情话？是怎样的一双巧手蒙住了文斯的眼睛，生硬了少年的心？看不到亲人的血泪，见不到尊师的付出，爱情的力量真的这么伟大吗？大到令人迷失心性。 其实，从一开始，学校里的师生们不是不知道文斯坠入情网，只是他们也乐意见到一个寒门书生遇上富家小姐，从此珠联壁合，拯救一家贫农的命运；也愿意他得到爱情的滋润后能够更有奋斗向上的激情！只是他们猜到开头，却想错了结尾。文斯基于爱情的举动，引得全校震惊，师长们长嘘短叹；亲人更是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谁也不知道，他们隔空眼神交融的那段时间，亲密肌肤缠绵的那个晚上，白天鹅到底说了什么样的情话，使了什么样的手段，竟调转了她的命运：两人各自在高考的卷子上写下对方的名字！ 文斯啊！你在情人面前是有多么大的自信呐？竟自认才华卓越纵使来年亦能高中名校。算盘着先助情人进入高校，来年，二人再于高校中相会，继续燕尔相随。单纯、幼稚、多情亦无情。泡在爱情的幻梦里，忘了父母亲为他复读一年需要再付出多少心血，兄弟姐妹们又要失去多少次机会，家里那头老牛还需要再挨多少次鞭子？ 爱情，使人失明。亲人日夜期盼的希望之种尚才出土便，折了；那根系紧家人团结对抗艰苦的弦一下子，断了。整个世界陷入无尽地绝望之中。 这样的反应是文斯所没有意料到的，或者他也曾闪过念头，可还是没意料到会这么地严重和凄惨。 7. 而相反地，天鹅的意外高中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她富裕的家境如今更是被络绎不绝的人们踏破门槛，知情地不知情地都纷纷登门恭贺这位“女状元”。真不知道面对那些恭贺的宾客，她的表情是喜是羞？但是不管怎么样，反正白天鹅的父亲是乐不拢嘴的，家里出了个女状元，从此家风门楣更高了。 暖饱才能思淫欲。在这个贫困得三餐没有着落的大环境里，没有人能理解文斯爱情至上的做法。在亲人的绝望中，师长的冷漠中，全村人的笑话中，文斯再次复读！ 只是经历了这么残酷的人情世事变化，他已不再是之前那个既自卑又一身傲骨的寒门学子。 相反地，进入名校后的白天鹅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和有了更多优质的追求者。谁也不知道当年她突然与文斯结合真是为了爱情，还是有着更深沉的目的和目标？谁也不会去追究了，也没有人有这样的闲情去指责白天鹅的背叛和无情。她再也不会想起那个少年，也不愿意想起曾经有过的那段巫山云雨和污迹斑驳...... 文斯失去刻苦铭心的初恋情人和全身心付出的第一次，同时也失去了曾经的一切。远方情人的背叛陌视；身旁师长的恨铁不成钢；身后亲人的绝望隐忍；村庄人们的鄙视取笑......他的心乱了，傲骨散了，变得更自卑更无地自容了。一次又一次在书海里走神、落泪。这个稚嫩单纯可怜的乡下男孩，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背叛和折磨。 8. 第二次高考。文斯是真的落榜了！ 很多时候，机会只有一次，失去岂能从来？ 父母亲的背弯到了尘土里去，再也抬不起来，脸上从此失去表情；尊师也心灰意冷到形同陌路；唯一的精神寄托：那远方的情人，得知他再次落榜，就再也音信全无了！亲人的血泪，尊师的冷漠，情人的背叛，自己内心的无限自责，如同一座座大山压得文斯不能喘气无处发泄...... 终于，他疯了！ 9. 在我听完他的故事。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已进入不惑之年。我不知道他这几十年中是否清醒过？或者是否故意不愿醒来？就这样混混沌沌地逃避，不愿面现实的残酷无情？ 人世间最美莫过于爱情。而爱情又偏偏是难以捉摸，难以预料的。就像花与露，云与月，仿佛永远相拥着，却又仿佛永远分离。情之一字，直教人生死相许，也教人痛断肝肠。情感是花，美得让人窒息；情感是药，苦得让人心疼；而有时候，情感是毒，越是情深，毒性越强。偏偏，多情的人愿意将自己陷在情感的旋涡中，宁愿心痛，也要在痛楚无比的心内，生出一朵莲花，纪念那些曾经。我想，或许若不是出于家境所迫。也许，他想要的不过是，一扇窗，一袖风，一轮月，一个添香的红袖，成为一个有志的有为青年。他的心曾经那么清透、纯粹过。 我也一直在想那个天鹅姑娘： 她定不是凡人怀胎肉长成， 定是冬日里梅花树下的一棵枯草精， 借着梅花的芬芳幻化为空心人形， 否则， 怎么能这般冰冷、无情？ 那个乞丐，那个疯疯癫癫的少年，口中常念地那句含糊不清的话必定是：世道无情，无情最是女人心！在他的仰天大笑中唱的是：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唉，万恶的爱情，可怜的少年…… 10. 回到家中后，我也突然想起我的初恋男孩。 我与兄长相差两岁。第一天上学时，我才6岁，兄长已是即将进入二年级的小学生。因父亲心疼我的体弱年轻，便让兄长留级一年，与我同班，护我成长。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太多太久，还是怎么的，我与我哥哥竟长成了一模一样的人。 我看不惯他在生活里的作风作为，其实也是在看不起我自己。我可以在他的动作，身影中看到自己的模样，厌恶不已。 我能轻易读懂他的所思所想，就像我们是双胞胎一样。我俩都算是性格怪异之人，最不易相处的是与我们最亲近的人。因此每当面对自己的爱人，我们总以刺猬的模样保卫脆弱柔软的心。每次他与嫂嫂不和，我只需稍听几句事件起因，便能体会到他当时的所思所想所作作为，再将他的真实感受传达给嫂嫂，嫂子便能理解他，从而怜惜、原谅他的怪异心理。 很多年前，当我们还是小学生时。有一次在田间帮忙做农活时，哥哥八卦地问我喜欢班上的哪个男同学？我笑而不语。 他随意提了几个男同学，皆没有提到他的名字。我知道哥哥并不是真的有兴趣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只不过是想借此话题与我谈起他喜欢的那名女生。我暗自庆幸和疑惑，我不知若提到他的名字，我是否会面泛潮红？越是我喜欢的人，我就越不敢面对，藏得也越深，隐隐地若听见谁提起他的名字，便会静下心来，不露痕迹地侧耳倾听......只是疑心为何双胞胎的哥哥会不提起他的名字？他应该懂我的。
哥哥喜欢班上长得最清秀、帅气、白净，眼睛像一汪清澈池水的短发女生。她是我们班上唯一一个短发女生。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她的家人知道她的美，故且才剪去她的秀发，却不知她的短发模样这使她比班上最好看的女生多了一份帅气，出落得更为与众不同。 哥哥身为班上的劣质学生老大，整天围着她转，保护她不被其他坏同学欺负，可那名女同学却对他厌恶不已。哈哈...我才不会做这种傻事！ 我与哥哥一样。他喜欢全班最清秀、白净的女生，而我也是。
我喜欢的那名男生，长得像极了海报里的林志颖。那时班上的男同学迫于家长压力都剪了超短的板寸头，只有他的发型是当年最流行的三七开，而且每天都穿着干净的白T恤、白衬衫，就像时刻准备好要上台当主持人一样。 至今不忘的形象是：某个秋日里，他穿一身雪白的衬衫和一件手工织就的枣红色羊毛线马夹，下穿一件时下最流行的黑色直筒西裤。秋日艳阳高照，浓密乌黑的头发根部有细细汗珠冒出，而头顶的发丝在跑动时还是迎风飘扬.....这个画面，至今难忘。我想，若用电影手法记述那个时刻，那就必须是高清晰地慢镜头，从发根开始定位，以脚下的黑皮鞋作为停顿、拉远...... 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其它女同学的初恋男孩？但我是个唯美主义者，或者说是视觉型动物！班上几乎每个男同学放学回到家后，都得下地帮家里干活：背稻谷、割猪草、烧火做饭......或在田野土垠间嘻戏玩闹、奔跑、摔跤......唯有他家境殷实，才能一身干净、白净、纯净。全班也唯有他不欺负女生，也从没有听他说过一句闽南人家，家家必传的'三字经'！ 第一次听到文斯的故事时。小小的我竟觉得他爱慕的白天鹅像极了我初恋的那个男孩，他们都是当时封闭狭窄的社交圈里唯一的一块完美无瑕的翡玉。我感同身受。 文斯败落不堪的家境使他自卑到尘埃里，而我因父母亲的不睦遭全村人笑话，也令我把头低到地底下去。自卑、自怜，同时又自命不凡。外表的卑微、沉默并不能抑制内心的不甘和精神层面地高高在上。 我很可怜文斯最后的下场。曾想若我身为男儿，若我的初恋男孩是为女孩，我想我也将为她付出所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很可惜也很庆幸，我不是男儿身。我父亲的放浪不阿，我母亲的传统保守，生出了我这么一个多情多意又保守不前的瘪情种。 我喜欢一个人，只会在他转过身背对时，才会稍抬下鄂轻转眼球睨扫一眼，一眼万年。永远都不会主动开口跟他说上一句话，永远不会去看他的眼睛，在他有可能会正面对我的时候，提前主动退到他身后，永远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而文斯能大胆地接受初恋抛来的橄榄枝，我已觉得勇气可嘉。我曾想过：也许这辈子我都不会跟他说上一句话的。 11. 一念之间已过数年。 我最终的归宿也曾经有过像初恋男孩一样的白净脸庞，浓密的三七开发型，和一张从不骂'三字经'的嘴。如今，我的初恋男孩也已经是两孩子的父亲了，他们夫妻和睦幸福。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当年有个懵懂少女对他产生爱慕情愫。不过也没有关系了，现在我也能勇敢面对自己的爱情，能勇敢的说出自己内心的感受，能体会到生活的不易和幸福。我已是一个完整完美的幸福妇人。
好庆幸我们生活在一个完善的社会体系里，我们这群八十年代的小孩童们都能勇敢跟随自己的内心，拥有适合自己的爱人。 也希望从此以后，文斯的故事只是一个古老的爱情传说，永远也不会再现。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