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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普罗米修斯的火种—裂帛34

 聚贤给 2021-04-04

文/吕施张

【简介】

     他救过她,也度了她,对她意义非凡,她喊他老师。现如今,她却要围猎他。

     一切的故事都围绕着这个终极目标而展开。

     心理学上有句话:你心里有钩子,别人才能往上面挂东西。一切的前尘往事都掩映在以自己为诱饵的棋局下,步步为营,环环相扣;卷进棋局里的每一个人既是棋子,也在执子;子子关联,人人各有图谋。

     商场上的伐谋伐交,看似步步蚕食,实则为了烧毁一切阴郁污秽,浇筑通向希望的生门。

      爱情、友情以及亲情都被搅进了棋局内,成为她谋胜的筹码……但正如老子的《道德经》所言: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的,就如普罗米修斯的火种降临,烧出了人性中的一片温暖光明。


第三十四章 裂帛


“你能告诉我,这方丝巾是谁的吗?”

曽汀滢赤红着一双眼睛,努力控制着脸部的表情,试图堆砌出一个正常的表情,但是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像是同她较着劲,变得扭曲又哀伤。

方挚仁眸色沉沉地扫了一眼她手上被撕毁的丝巾,蓄在嘴边的和煦的笑意逐渐隐去;如同冬日里难得露头的太阳又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瞬间阴冷萧索。

方挚仁文质彬彬,性情谦和,曽汀滢初次向亲友介绍自己男朋友的时候曾引用过《诗经》中的一句 “温其如玉” ,意思是他的性格温和如暖融的美玉。

彼时的她心头溢满欢喜,粉面藏羞,眉目含情,全然是热恋中的甜蜜幸福模样。只是世间万事万物大多数都是相恃相对的,有暖玉,自然也有寒玉。都说爱情使人盲目,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方挚仁会用这样冰冷凌厉的目光看着自己。

宛如寒冬腊月里迎头一桶冰水,寒彻心扉。在那般的目光下,她如芒刺背,拿着丝巾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她是有些后悔了,但已经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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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从她私自给简钰安排相亲以此试探方挚仁的态度开始,两人昔日的情意早已一去不复返。事后,她解释过,认了错,同样也向方挚仁坦诚过自己内心的不安与惶恐。再然后简钰与庄则晔的关系公开了,知道的人谁不说一句般配;如此看来,两人之间的龃龉似乎也应该顺理成章消除。

念及过往的真情实感方挚仁也心软了,难得自我检讨了一番;正如护士长批评他所言,再大方体贴的女人内心都渴望呵护与关怀。曾小姐有什么错?错就错在她对你用情至深,而你回应得不够。

两人小心翼翼地相处着,试图破镜难圆;只是试探如同一条丑陋突兀的裂痕,让心与心再也无法贴合。

面对自己一手造成的境地,曽汀滢心中不免有些凄然。但是她坚信自己的柔情总有一天能再次感动方挚仁,只要再做得好一些,就能挽回他的心。但今早她上他家收拾卫生,无意间在衣橱里发现的女士丝巾,炸毁了她所有的希望与克制。

那根始终紧绷着的神经,如同脆弱的堤坝,面对惊疑、愤怒的洪水不堪一击。

一瞬间地动山摇。

她对这块方形大丝巾印象太深刻了。那晚四人吃饭,中央空调有些冷,简钰从包里拿出来披在了肩上,是某个高奢品牌两三年前的经典款。她也有一条,是姑姑——毛置行的母亲送的,说是全球限量款,只对VIP会员发售。

简钰,为什么偏偏是简钰?为什么是那一天?简钰又为何会上方挚仁的家?她逗留了多久?挚仁不肯接自己电话难道是因为……

猜疑像是疯长的野草,一瞬间堵塞了她每一个气孔、毛孔,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啊~”曽汀滢像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在空荡的客厅里嘶吼一声,然后双手一扯,奋力将丝巾撕成了两半。

裂帛,是一种破碎的声音;她仿佛也看见了自己的心被撕成了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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曽汀滢不顾一切冲到方挚仁宿舍的时候,正碰上刚下手术台的他。他的疲惫肉眼可见,但是心中的愤怒与惶恐烧毁了她的理智,她魔怔了,一心只求一个答案。

“难道你心里不是一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多此一问。”方挚仁的声音如同他的态度一般冷淡疏离。

他刚连台完成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眼睛里满是血丝,身心疲累不已,只想好好睡上一觉,结果曽汀滢一上来又是无来由的捕风捉影。他再没有丝毫的心力来应付她的猜忌。

“是简钰的吧?” 曽汀滢的声音颤抖得支离破碎几不成调,“她的丝巾为何在你的衣橱中?那夜,她是不是上了你家?”

你知道一个人累到极致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吗?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眼皮合上了就不想再睁开。

方挚仁不欲作答也无法作答,脑袋麻木得像是被冰封了似的;他身疲力竭地靠在床头,合上了眼睛。

丝巾确实是简钰的。那天小汤圆哭闹,简钰展开丝巾,用上面的小动物逗她,结果小汤圆就一直抓牢了不放手。后来他送陈景梨母女回家,小汤圆在车上睡着了,陈景梨终于扯出了丝巾,只是丝巾早就被小汤圆的眼泪鼻涕弄得潮湿皱巴。

陈景梨很不好意思,坚持要赔偿一条新的给简钰。

方挚仁虽然在衣饰上素来不上心,但他毕竟出生大家族,身边也有很多富贵的朋友,耳濡目染下,一眼就辨出了这款丝巾是某高奢的牌子。

一条的价格就抵陈景梨一个月工资有余,何必呢?于是他安慰她说,我拿去干洗就好了。结果洗坏了,然后就随手扔进了衣橱的抽屉里。

这件事从头至尾他都没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简钰同样也不会将一条丝巾放在心上。

随后几天,陈景梨还曾问过他是否已经送去了干洗,为了让她安心,他胡谑说已经还给了简钰;陈景梨硬是还了他100元的干洗费。

事情就是这般简单通畅,但方挚仁就是不愿意解释,或者说面对不休不灭的猜疑也疲于挣扎了。两人之间如果没有了信任,就像机器的轴承没有了润滑油,越用力越磨损。

爱情甜蜜时,有人在闹,有人在笑;

爱情苦涩时,有人在闹,而有人却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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曽汀滢被得不到抚慰的悲伤没顶了,她随后拿起一只枕头砸在了方挚仁身上。“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尖锐又悲伤的声调,如同一只被放了气的气球,只能用呜咽的悲鸣来宣泄着不甘。

方挚仁,“……”

如同入定的老僧,不愿服从俗事。

“是不是现如今,你连话也懒得对我说?”

依旧没动静。

“我可以傻傻地等着你想起我;可以大方包容你的心在病人身上,在你的学术公益上,在小汤圆身上,在陈景梨身上,但就是不能在简钰身上……”

还是纹丝不动。

此时此刻的曽汀滢泪流满面,状若癫狂;她原以为雨过一定会天清,殊不知天阴着就不肯放晴了。她卑微地乞求着一个答案,可有什么比心爱之人对着自己面露憎恶更伤人?

痛到极处,也只能走极端。

“你对简钰的这份心思,庄则晔知道吗?”

方挚仁霍然睁开了眼睛,赤红的,汹涌的,像是两口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也是为人师表,如此失品格的话也说得出口。”

火山终究还是喷发了,溅得一身火烧火燎的疼。

曽汀滢自然也知道这番话不道德,但面对一张紧闭的嘴,一个抓不住的人,她还能有何法子?

方挚仁木然地看着她良久,心头有些话涌过,两人的关系终究还是要走到了这一步。

“我是喜欢简钰,从见她的第一面开始就钦慕于她;但是我和她的感情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狭隘。现在她同老四在一起,很幸福,我也替他们高兴。如果这是你想要听的答案,现在应该得偿所愿了吧。感情是两人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牵扯到其他人。”

像是高悬的刀终于落下;为什么一定要听真话,真话大多都是血淋淋的伤人。曽汀滢失魂落魄地无所适从,只有本能地滚滚落泪,像是要将蓄了两年的怨气与眼泪一次性全流干。此时此刻的她,觉得委屈,觉得不甘,觉得愤懑但是无从表达……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但就是没有意识到感情中的裂痕大多是内生的,与旁人无关;简钰,只是一个催化剂。

两个原本温和的人,难道爆发一次;仅一次,却像是耗费了全部的心力。无言以对的死寂慢慢滋生出无望的哀伤,方挚仁虽然有些不忍,但心头却像是卸下了一副枷锁,莫名轻松。

“你要听的话已经听到了,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有些话说出来不单是一种宣泄,更是一种宣判。这句轻飘飘的话,如同千斤坠一般覆灭了曽汀滢心里头执拗的星火,瞬间一片死灰。这是她无法承受的结果。

方挚仁再无精力关注曽汀滢;他合上眼睛后倦意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牢牢将他吸了进去。曽汀滢是何时离开的,他一无所知。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一阵持续的有节奏的敲门声唤醒了。

意识总是比身体先醒来。虽然迷迷糊糊五感皆钝,方挚仁还是下意识喊了声“请进”。

他挣扎着起了身,揉了揉酸涩的双眼,然后就看到门被推开,护士长捧着一只托盘进来了。

 “我睡了多久?” 方挚仁声音哑哑的。

护士长:“快四个小时了;先起来吃点东西吧,别伤了胃。”

方挚仁洗了一把脸,然后坐到了桌子前。桌上摆好了一份小米粥,一份点心和两样小菜。

小米粥温热软绵,顺着食道滑进了胃,长出了气力。

护士长一边收拾着床铺,一边说:“你见着庄总了吗?”

方挚仁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半响才缓缓地问了一句:“则晔来过了?”

护士长:“是啊,就在你回宿舍休息不久。我同他说你刚下手术台,庄总说上来同你打声招呼就走。怎么,你们两人没见上?”

“哦,”方挚仁随意笑了笑,“可能见我睡死了,他也就没来打扰。”

护士长知道两人关系很好,原本也就是随口一提,自然也没往深处去想。她收拾了方挚仁换下来的医生袍就离开了。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方挚仁胃口全无。他放下了故作轻松的神态,心头的不安如同夜色慢慢深沉。方才与曽汀滢的对话激烈而持久,不知道被庄则晔听去了几分,最怕是掐头去尾只听到最后那一句话。虽然他心中坦荡荡,但感情一事最怕是旁生枝节,似是而非地造出些不必要的误会,就像曽汀滢对他的怀疑一般。方挚仁仔细一斟酌,觉得还是应该给简钰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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