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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这个词,太沉重了!

 旧故麻袋 2021-04-08

你的命运。

与我有关。

——《我的姐姐》

文丨旧故麻袋

小时候,经常做一个梦,梦到自己提着菜刀,追着弟弟满大街跑,回想起来,细思极恐。
 
普通的农村家庭,长辈们多少有些重男轻女,从小被教育:要照顾弟弟、让着弟弟、包容弟弟。因为是姐姐,不能争,不能抢,弟弟还小不懂事,但只大了弟弟五岁的我也只是个孩子,却很少有人关注过我是否需要照顾和包容。
 
因为父母工作忙,打小我就学会了洗衣做饭,承担起家里大部分的家务杂活,但从没有人要求过弟弟学,好像一切理所当然应该由姐姐来负责,所以到目前为止,弟弟没在家洗过一只碗,做过一顿饭。母亲常对弟弟说“看你姐姐多懂事”,却不知这个“懂事”是从小就被“教育”的,而在这样的“懂事教育”里,弟弟只是个旁观者,一个看客,现在又如何让他去理解姐姐这种“懂事化”的做事风格。
 
因为长期被压抑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很小的时候便想着要逃离,长大后的独立、要强,喜欢往外跑,不喜欢长时间待在家中,多多少少和原生家庭有关。
 
看完《我的姐姐》时,已是泪流满面,因为没准备纸巾,口罩都湿透了,我想大概是因为共情。电影一方面是大胆的艺术,另一方面是生活的真实,真实是刺痛的,《我的姐姐》就是刺痛的。


电影从女性角度出发探讨了中国传统家庭中诸多隐性问题,女性在一些身份的桎梏里是无可奈何的,母亲是,姐姐也是。这些身份背后相对应的是责任、责任,还是责任。我们被迫接受这些身份赋予的“荣耀”,从未有过抗争。因为是母亲,所以必须为母则刚;因为是姐姐,所以必须长姐如母。女性总是被忽视,总是被打击,总是被牺牲。
 
电影以女主角安然(张子枫 饰)的视角展开,一场车祸,父母离世,父母留下的遗产里,除了一套学区房之外,还有一个年仅6岁的弟弟,让安然进退两难。
 
作为姐姐,安然成了弟弟的唯一监护人,可弟弟是她上了大学后才出生的,姐弟二人没见过几面,虽说血浓于水,可实际上却形同陌路,所以当照顾弟弟的责任落在了安然头上,她是拒绝的,甚至视弟弟为累赘。


亲戚们都一致认为安然应该照顾弟弟,但谁又曾知,当年父母为了生儿子,不惜和计生办的人谎称女儿有残障,说女儿是个跛脚,当计生办遣人来视察时,穿着裙子的安然露出了马脚,被父亲一顿毒打,让她对裙子有了阴影。


安然是被父母忽视的孩子,渴望逃离家庭的束缚。小时候她没得选,被打、被骂、被父母篡改大学志愿,长大了有的选,考研、婚姻近在咫尺,却不得不因为弟弟止步。
 
她不愿接受这个弟弟,多少掺杂着一些当年对父母的记恨,是内心的委屈和辛酸。更何况基于现实,24岁的安然有自己规划好的路要走,如果选择照顾弟弟,那么她的人生计划将是一盘散沙,于是她最终决定为弟弟找寻领养家庭,将弟弟送养。


亲戚们得知安然不愿养弟弟,纷纷站在道德制高点出来指责。大伯让她把学区房吐出来,还想动手打人;姑妈循循善诱,试图说服安然;舅舅虽然表面上支持安然,可骨子里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顾着自己打牌。


父母去世,她未得到丝毫善意和安慰,孤立无援,就好像车祸现场,她第一个赶到,看着救护车越走越远,却被警察质疑身份,说是父母的手机里只有和男孩的合照,她的存在,连父母的手机相册都进不去,何况其他人,更不把她当回事了。
 
好在她还有一个时刻陪伴在身边的男朋友,但男朋友说一套做一套,性格温吞,最终分手。她的世界等不起任何人,改变命运,只能靠自己。
 
影片里“姐姐”不止安然一人,姑妈也是“姐姐”的代表人物之一,甚至比安然更点题。
 
“姑妈吃瓜”那段堪称电影中“最好哭”的片段,她是安然眼里那个“关心则乱”的姑妈,是女儿口中那个“菩萨心肠”的妈妈,也是父权社会下最传统的女性形象。


她根深蒂固地认为,女人就是要为家庭付出的,她信奉“长姐如母”、“为母则刚”那一套,所以她一直围着孩子、家庭、丈夫转,这样的人生注定是悲剧的,成长环境的畸形,让她觉得,作为姐姐,“奉献与牺牲”是理所当然的,她不仅毫无怨言地照顾瘫痪老公,还力所能及地照顾弟弟的孩子们,牺牲了大半辈子,却吃力不讨好。但她仍然会暗示性地对安然说:“我是姐姐,生下来那天就是一直都是。


姑妈用“姐姐”这个身份自我感动,委曲求全,无可奈何。一开始,她希望安然和自己一样,奉献自己,把家族利益、面子、弟弟放在第一位。
 
后来她渐渐理解了安然的坚持,想起了自己曾经也有过梦想,当她泛着泪光念着俄语,拿起俄罗斯套娃时,她明白了安然的不认命,明白了安然不必像她那样过“套娃人生”,安然可以选择,这样才对得起自己,才不会后悔。之后她没再强求安然对弟弟负起责任,最后对安然说:“姑妈没把你带好,以后的路,你自己好好走。”


安然这边,和长辈顶嘴、把表姐赶出家门、积极地给弟弟寻找领养家庭、为了梦想主动和男友分手……她如同一只刺猬,浑身带刺,因为她有必须要捍卫的梦想和自由。



对弟弟,起初不熟,视为累赘。接触后,安然在弟弟身上得到了治愈,她感受到了自己的被需要、弟弟的弱小。在地铁站,她看着弟弟追着地铁跑,嘴上一个劲地喊“姐姐”,那种无助,安然小时候也曾体会过,或许她在弟弟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出于同情,对弟弟有了改观。


弟弟也并非是混世魔王,他心里清楚,姐姐想要去北京,想要自由的生活,所以在幼儿园他主动打电话找了领养家庭,口是心非地对姐姐说“我不要你了”,事实上,他是想放手,让姐姐放心追梦。
 
有了羁绊,就有了不舍,然后一个开放式结局成了电影最大的槽点,因为这个结局,电影的评价两极分化严重,有人说是神来之笔,有人觉得差强人意。


我不认为这个结局有何不妥,如果你认为姐姐有能力带着弟弟追梦,那自然是大圆满;如果你认为姐姐只是一时冲动从领养家庭带回了弟弟,那么弟弟或许又会寄养在姑妈家;如果你认为姐姐是因为责任带回弟弟,那么就暂时抛开梦想,安心带娃。
 
每一个可能都成立,就看观众内心如何猜想,有人说导演应该给出解决方案,那么你想要的“解决方案”是什么?其实无论怎么选,最无力的不是姐姐,反倒是弟弟,他是最没有选择权的,被寄养、被送养都是无法自己选择的,大人们如何选,他得全盘接受。所以什么是“最佳选择”,根本不存在“最佳”。


《我的姐姐》它的意义不在于对“重男轻女”家庭模式的刻画,而在于女性的人生需要自己把控,有梦想就奋力去追,不想要就拒绝,不被道德绑架,无需介怀他人,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一个人想走的人生之路,除了你自己。


幸好有电影,能将这样的“中国式悲剧”拍的如此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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