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曝伏

 有品者读 2021-04-08

《曝伏》

    ——钱盛君

这个周末,一秒入伏。

  我关于大伏天的记忆,莫过于小时候,因家住在爸爸的单位职工宿舍是平房,地势低且潮湿,每到大伏天,妈妈都要在门口院子里搭起长凳,放上竹笾子,然后把衣橱里的衣服、棉被拿出来铺开曝晒,等到太阳落山,再一件一件小心翼翼拿回家,用风扇吹凉,塞上樟脑丸,重新放到衣橱中,是谓“曝伏”。

  曝伏——在江淮流域的下游,由于梅雨季节时间较长,家中的棉被、冬衣、书等存放的物品会受潮发霉,所以到三伏天的时候,将家中所有在柜子、箱子、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到太阳下暴晒一日,去除物品上的湿气。经此一晒,所有的东西到冬天拿出来也不会发霉了。

  尽管孩提时物质没有今天这么丰富,但“曝伏”时仍显得颇“多彩”。院子里拉起的东一条西一条的晾衣绳上,挂着一条条白细纱网着的棉花被胎;过冬的大棉袄;“妈妈牌”织着各色图案款式的毛衣;父母结婚时购置的大红喜字绸缎被面、绣花枕套,上年或上上年的过年衣服等;门口竹笾上,则晒着更珍贵的物品——照片!不像现在手机拍照这么普遍,那时候拍照是件很郑重的事情,去照相馆或者用自家虎丘相机拍下的珍贵胶卷照片(彼时照片没有封塑,十分容易发霉走胶),都安详地躺在太阳温暖的怀抱里。

  而我呢,烈日下,完全忘记了天上“下火”,兴高采烈不知疲倦地穿梭于“曝伏”的风景里,摸摸这,碰碰那,嬉嬉闹闹。晒黑到冒油的小脸上,流淌着幸福与快乐。而大人着急了,一再叮嘱:汗身子不能靠,衣服易“上霉”呐!

  后来,我渐渐长大,外出读书、工作,我们全家搬上了居民楼。每逢大伏天,父母一如既往、大汗淋漓地“曝伏”。那些我早不穿的完全可扔的衣裤鞋帽等依然出现在阳台上,客厅沙发上曝晒,晒得暖烘烘,家里空气里满满弥漫着太阳香!

  前几年回家,碰到父母在“曝伏”。只见父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趴在阳台上,瘦小的身躯正努力伸出去翻晒衣杆上的棉衣。我一眼看出他手里抓着的羽绒服,竟是我大学时的旧衣服了,便责怪父亲:“爸爸,这旧衣服还留着干吗呀?现在人都提倡断离舍了,用不上的东西就该扔了呀!中老年人的思想要跟得上时代……”没等我抱怨完,爸爸讪笑着说:“今天入伏,我和你妈打算曝伏,翻到你用过的衣物,左看右看,说这件是多大穿的,那件是……这些物品都是珍贵的回忆!丢了的话就像丢了自己的孩子一样!”那一刻我意识到父母老了,父亲向我解释的样子竟拘谨的像个孩子,父母开始依赖已经长大的我了。

  

   如今,我也到了而立之年,今年岁初,我初为人母,那个曾经在父母精心守护下长大的孩子,如今也有想要守护的小小人儿了。养儿方知父母恩,女儿才半岁,她穿不了的衣服也有三个大收纳箱了。这个周末,一秒入伏。我接过“交接棒”开始“曝伏”女儿的衣服、玩具等物品,一如我的父亲母亲。因我了然于胸,这不仅仅是父母对儿女无限的牵挂,更是父母对儿女藏在伏天里的深深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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