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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有矿啊!——从图像与样式的角度分析三星堆的文化脉源

 blogliou 2021-08-11
【兵策儒剑注】:曾有一位“碰瓷”埃夏论欲博出位者,指鹿为马胡说商的青铜器原料甚至整件器物都是从非洲进口的,具体是从南非津巴布韦等地输入中国。小编当即就曾反驳,强调商的青铜器,技术是外来,但矿产明显来自中国本土,属于外来技术,本土制造。本文作者的视角很好,说明为什么苏美尔、古埃及和古印度很少发现大量的、规模化制造的、形状巨大的青铜器,是因为受限于矿产。苏美尔境内缺少铜矿,古印度河流域缺少锡矿,而埃及挖掘铜矿需要到西奈半岛。美洲地区同样如此,印第安人虽然拥有先进的金属冶炼技术,但美洲地区也缺少锡矿。而中国境内就不同了,家里有矿啊,各种矿产丰富啊


从图像与样式的角度分析三星堆的文化脉源

郭彬彬

最近三星堆很火,天天霸屏,作为一个艺术家,经过无数次美术史考试,或多或少都对三星堆有所了解,在艺术学院美术史教材《中国美术简史》书对三星堆的描述在第二章 先秦艺术 第二节 雕塑艺术,书中是这样讲的:
 青铜雕塑 我国先秦具有圆雕性质的青铜雕塑,包括铜铸人像和鸟兽形铜尊卣等,它们的艺术成就就十分引人注目,故单列一节作扼要介绍。首先值得重视的是一批商代晚期的大型青铜铸像,于1986年夏季在四川广汉三星堆祭祀遗址中出土。其中格外引人注目的是一尊大型青铜立人像,该像身高181.2厘米,连底座高262厘米,头戴华冠,粗眉大眼;身着饰有云龙纹的左衽长袍,双臂上举,夸张的双手握成圆圈状,足腕佩戴脚镯,赤足立于镂饰兽面纹的覆方形方座上,神态威武肃穆。
《中国美术简史》
关于铜像的身份,一种意见认为是正在主持祭典一一巫觋,另有推测他可能是政教合一的蜀王。遗址中还出土了与真人头部等大的青铜头人像或人面像十件,内有一件横径134厘米的特大神面像,作者运用浪漫手法夸张强调其视听器官的特异功能,作双目纵突,大耳宽嘴的奇特造型。这批商代晚期大型铜像的出土举世瞩目,在中国古代美术史上放射着夺目的光彩。(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 中国美术史教研室编著)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看下图)
《中国美术简史》

美术简史的图片太少,在懵懂无知的大学时代,我们除了感到惊叹不已之外,当时的我对书本的这一页一翻而过,也从没思考过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神奇的存在。直到后来我自己去了三星堆遗址博物馆,在馆藏文物的实体面前,我才知道自己的艺术想象力是如此之匮乏,那神树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严丝合缝,那堆堆的眼睛是那么的突出,那站立人比我高很多很多,坐在地上在观看馆中的3D动画视频时,我有了一个疑惑:神树,太阳鸟是和《山海经》中扶桑树,神鸟的传说有符合的地方,但《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内容都是十分玄幻缥缈的,在《山海经》当中专家却发现了能够背着太阳的神鸟,而这种神鸟其实就是金乌。金乌将太阳背在身上,带着太阳从东边升起,然后到西边落下。传说中形象的匹配也可能是专家们的推测,而且《山海经》中的内容也可能是人们的一种想象,是美好的一种文化象征,似乎并不能完全当真。
抛开神话的美丽,山海经文字的记载远远落后于这些青铜器的制造时期。历史上的商朝(约公元前1600年—约公元前1046年),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二个朝代,是中国第一个有直接的同时期的文字记载的王朝。商朝势力范围以内和以外分散有许多远较商族落后的方国。其中最为强大的是西北和北方的舌方、鬼方、土方和羌方。在商朝时期,长江流域也平行存在发达的非中原文明。商晚期,大概距今3233年(2021+1046+166),有如此高度发展的文化,又处于长江流域的的非中原文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青铜人物雕塑,作为一种成熟的艺术表达方式,从图像与制式的角度来分析,必有其来源。因为任何一种成熟形象的出现与发展,都是有过程的,都是有迹可循的,形象与技术都是从简单到复杂,从具象到抽象。先有马车才有汽车,哪有一来就出现发达的技术?如果非要说是古蜀国本土技术,那简单粗糙点青铜器没挖到,一来就是青铜神树,直立人,大堆堆?而这个文化产物的脉流到底是哪?族群的生产力的进化(质的飞跃)是必然的吗?对此,我的回答非常明确:NO!尤其是从新石器进化到铜器这一过程,乃至于二百年前的工业革命在全球盛行,十有八九归结于少数族群的创造,然后是席卷全球的传播。我甚至认为,那些波利尼亚岛甚至澳大利亚岛上的人们,如果没有外来人群的闯入,他们将亘古不变地在那美妙的伊甸园中懒散逍遥地生存下去,日出而,日落而息,直到地球灭亡的那一天此时,看看现在的非洲雨林中生存的原始部落人群就可以理解,我无意去贬低他们,但,这就是事实。
   从传统角度,学者们通常将考古学与图像学视为两个全然不同的学科分支,而,在当下图像信息发达的时代,在总体的社会背景和考古信息的基础上,把它们放在一起全盘研究,或许可以帮助我们破解三星堆的图像来源。如此,我们需要从历史的角度去查找同期的附近的文明交流的可能性。历史文字的记载,考古发现的实证,图像与样式能够与现存的文物造型的大量重合,才会证明文明之间的交流存在的可能性。
由新石器时代进入青铜器时代,就迄今为止的发现来看,世界不同地区进入青铜时代的时间并不相同,迄今为止,世界上发现最早的铜制品有:伊拉克的札威·彻米地区,发现有铜装饰品,年代大约在公元前一万年至公元前九千年;伊朗西部的阿里·喀什地区也发现过铜装饰品,年代为公元前九千年至公元前七千年;土耳其南部的恰约尼遗址出土过铜针、铜锥,年代约为公元前八千年。青铜是铜与锡,铅按一定的比例混合而成的合金,又称为吉金从利用纯铜,到冶炼铜矿石获得纯铜,再到冶炼出青铜合金,人类经历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摸索时光,就好比是魔法世界里用铜一点一点地打造一个闪闪发光的时空隧道。两河流域的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公元前3000年进入青铜时代,古代中国自夏朝(公元前2070年)至周朝,则持续2000年之久,迄今所知中国最早的青铜器发现于洛阳附近的偃师二里头,时代为公元前16世纪。古埃及文明紧随其后。【兵策儒剑注:古埃及青铜技术随5000多年前苏美尔人进入尼罗河河流域而带入,有不少书错误认为古埃及青铜技术是在大约喜克索斯人人入侵前后才出现。】

古埃及佩皮一世青铜头像,2332–2287 BC,

第六王朝,开罗博物馆


        欧洲的青铜时代自公元前2300年起,延续了约1000年。青铜器的出现与技术的传播,可能有多种传播途径,很有可能是在特定历史条件和地理环境下,特定部落的独有创造,因为战争,贸易,自然而然的沿着交通道路逐渐转进的方式形成是渐次传播,这属于一种常态。(比如众所周知的印度佛教东进中国),另一种非常态的方式,就是从发生地到目的地的直传,而不是逐站逐地的转进,(比如东汉明帝永平求法,派使者去印度取得《四十二章经》和佛像样式,又将取到的佛像样式雕刻在洛阳的开阳门与显节陵上,从而开启了佛像在内陆雕绘的风气)。再次之外,另有一种更为有效的推行方式,即辐射式的传播,所谓辐射式,是由政治文化中心向周边的扩散推广,借助的是皇权之力,体现的是国家意志。【兵策儒剑注:有两种主要扩张模式,扩张扩散和迁徙扩散。】

从地缘与交通而论,陆路与海路,从哈拉帕经喜马拉雅山南麓“西南通道”,玉门关外的古代丝绸之路,海路从南海抵印度,与商文化时期最接近的主要有美索不达米亚文明(两河文明)和印度河文明,我们知道要开展青铜器的制造,首先需要有材料,然后要有技术。印度有丰富的铜矿和铁矿,铜矿集中在拉贾斯坦和比哈尔等地,早在公元前3000年就开始开发利用,这点毋庸置疑 冶炼青铜,除了需要铜以外,还需要锡,但印度本身不产锡,它冶炼青铜所需要的锡,显然是从国外输入的。印度河文明的时代为公元前2500年至公元前1750年,(其出土的主要是母神,公牛,山羊,生殖崇拜),并没有发现大量的,成熟的批量生产的相同造型的青铜制品和金面具,而且已发掘的青铜器的造型手法与三星堆的形象没有什么重合之处。但不可否认文明相互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古印度的哈拉巴文化同外界己经有了很多联系,从楔形文字的记载和两河流域出土的物品来看,从印度出口的大宗商品有铜,木料(如柚木),石料(如闪长石,雪花石膏),奢侈品品有象牙制品,天青石,红玛瑙,珍珠以及制成的装饰品等。公元前1500年,印度河文明突然衰亡了,(据说是雅利安人的入侵导致)。而三星堆出土的大量象牙,应该是来自古印度无疑。

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在希腊语种意为“两条河之间的地方即指注入波斯湾的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之间的地区,包括今天的以色列,约旦,黎巴嫩,土耳其,伊朗和伊拉克。河水带来的丰厚的沉积物形成了广阔富饶的冲积平原,这儿是一个古老文明的摇篮,距今上万年的石器时代,两河上游的山洞中就有了人类活动的踪迹,大约在公元前5000年,在下游的冲击平原上出现了最早的居民——博安人。继他们之后,一支名叫苏美尔的民族进入这里,承续远溯洪荒的矇昧根基,进入最初的文明。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居民创造了世界上最早的辉煌的文明,这一文明对推动人类的进步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一地区孕育了许多世界之最:诞生了世界上第一座城市,最早的文字,最早的学校,最早的议会制雏形,最早的灌溉农业,开展了人类最早的对外贸易。距今四五千年前,已是苏美尔城邦繁荣和阿卡德帝国创立的时期,而地球上绝大部分地区还处于没有文字的史前或蛮荒状态。1922年至1934年,列奥纳德·伍利爵士对乌尔王陵的发现震惊了世人,豪华的随葬品和众多的人殉,有装饰品,武器,乐器和其他珍宝。其中出土的大量精美的金制品,包括国王用过的金器皿和金樽,以达到当时艺术的顶峰。同时,黄金打造的兵器如匕首,有的还镶嵌宝石,说明当时已有了一批杰出的金银匠人,拥有精湛的金属加工技术。(看图)

重点在于,苏美尔境内没有铜矿,却在神庙里发现了几件做工极为精致的铜质艺术品。这些头像表明 艺术家已经掌握了人体的确比例,并且,苏美尔人除了擅长用单一的金属打造物件之外,还能同时用几种金属制造工艺品。如在乌尔王陵还发现了一件小巧玲珑的神话动物雕刻,包括天青石,贝壳,蓝宝石,而那棵树,在苏美尔人的眼里则是生命的圣树。如图。


更有第二代乌尔王安尼帕德建造的神庙门前的青铜匾上,刻着一只狮头鸟身的动物,这些浮雕与圆雕相结合的处理手法以及生动自然的形象塑造,反映出当时两河流域地区的青铜雕塑铸技术的惊人水平,他们对青铜铸造技术的发现早于我国夏朝,可能是世界上最早掌握青铜铸造技术的地区,但可惜的是苏美尔境内没有铜矿,所以,苏美尔地区并没有发现大量的,规模化制造的,形状巨大的青铜器
        在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学者杨晓能的《另一种古史  青铜器纹饰、图形文字与图像铭文的解读》中——商王朝的青铜礼器网络体系 商代晚期的青铜礼器中有写道:“较之北方地区,南方地区礼制的地方色彩显得更为浓郁,尤其是广汉-彭县主干交接中心的三星堆文化。”看一下考古学基于各种发现画出的商王朝的地图,展示出殷墟时期(商代晚期)商王朝的中心范围大体相当于今天的河南省北部,山西省东南部,河北省南部和山东省西南部。环绕这一地区的是众多的侯、伯和方国。看图。


        蜀人,是先秦时代部落名,也是汉族先民诸部之一。原居陕南汉中盆地及岷江上游。相传黄帝后代,蚕丛、柏灌、鱼凫代为蜀王,与夏商多交往,随周武王伐纣,封于蜀。而三星堆所处的古蜀国的位置,地理位置上远离了商文化中心。商王朝的青铜礼器网络体系繁复又有变化,但是我们还是可以从中找到线索:在诸地区中,郑州—安阳地区既是原创和发射中心,同时也是接收中心;它通过以青铜器为主体的礼器来宣扬和提升商王朝的宗教,礼制和领导者的龙头地位。凝聚着神性的商式青铜礼器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因为它们被塑造成与商王室所创造的聚合众神灵的普世最高集合神(可能也包括上帝)沟通的必不可少的合法媒介。当商王室无意或无力迫使所有的地区全盘接受或完全效法商王朝礼制时,他们会想方设法地诱惑那些难于控制的地区在自身礼制系统中使用商式青铜器。然而,这这些地区在如何接受和如何将商式青铜器融入其本来宗教礼仪系统方面,拥有不同程度的自主权。正所谓审时度势,当他们需要与最高集合神沟通或者祈求其庇护时,使用商式礼器效果最佳;而在单纯拜本地神祗或者祖先时,本地礼器既可使用,又同样行之有效。每个地区和每支文化同时保留了自己传统的神袛,各地的统治者与民众按照自己的固有礼制,通过自己的非上市礼器与地方神袛交流沟通,保持自己的政治,经济,文化,宗教的独立性。由于各地区本没有商式青铜器,为了与正版商式青铜器的器形与纹饰相一致,各地区不得不引进或模仿范样生产正宗的商式青铜礼器:在南方地区,鼎成为清江—新干地区最基本的礼器,而尊和罍则流行于城固-洋县、广汉—彭县、宁乡—岳阳、嘉山—阜南以及长江中游的江陵地区。总的来说,越接近商王朝核心区,接受礼制越彻底。远离核心区,地方特色越明显。各地区商式礼器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排列组合就不足为奇了。

       在遥远的史前文明时代,要制造出精美,量大的青铜器是需要集体艰辛的劳动才可以的,就专家推测,铸造一件像司母戊大方鼎那样的重大800多千克的青铜器,需要二百到三百人的协作,更不用说在原始的森林与矿山上去开矿,炼铜 尽管如此,中国出土的青铜器数以万计,为什么数量如此之多体型如此巨大的青铜器被制造出来呢?套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咱家有矿呀!” 古代中国人掌握着超级丰富的原材料呀!江西,安徽有铜矿,锡,铅的矿藏主要在江西一带,北方地区的矿藏也不少,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水系发达,流通可行,不像他们的中东,希腊同行,中国的青铜工匠不曾受到原材料短缺的困扰,中国人甚至可以允许自己大量浪费金属,不去重复使用,而毫不吝啬地将其埋入地下。因为我们既掌握了技术还不缺原材料。
技术高超,造型奇异,数量如此巨大的,成熟的青铜制品还展示了中国青铜器的又一显著特征:独特而复杂的铸造技术。在中国以外的世界其它地区,青铜时代的大多数器物无非用锤揲法或失蜡法制造,中国则不然,中国古人用若干泥制阴模组成的器范铸造而成:中国人在泥制阴范中放入型芯,再将融化的调配好的铜,锡,铅汁灌入外范与型芯之间的空隙,冷却后定型就可取出,可以得到精美的饕餮花纹效果,也可以得到光滑如面的效果,都取决于泥坯的制作。在青铜时代,世界上其它地区都没有发明这种将设计与铸造技术融为一体的完整的体系。所以,铸造技术带来的是中国2000年之久的青铜时代对王权,礼仪的遵守,直至春秋战国,理乐崩坏。

(陶范)

【兵策儒剑:失蜡法又叫融模法,是建立在模范法基础上的,不能说中国以外地区没有器范铸造。实际上在欧亚大陆的早期青铜冶铸遗址中出土过很多陶范,。


面具,最大的用途是帮助创造了一个新的祖先,或者一个无所不能的神。面具的制作,更多的是观念性的形象化,是宗教,王权崇拜的具体化。而面具中包含的许多象征性细节,比如动物特征,比如夸张成分(巨大的耳朵,突出的纵目),来源于扮演着精神力量的强大的,甚至是凶猛,危险的角色。结合人对超自然力的崇拜,具体表现如面部形象的处理手法上,中国的工匠熟练运用铸造法,吸取了本土文化中的抽象处理手法,五官的各部分均取大块面的造型,不做过多细节刻画,在制作泥模时采用线条加块面的处理,极度左右对称,镰刀般的眉毛,特别突出尖利笔直的鼻中线,弧线瓣状的鼻翼,并由鼻翼延伸至脸颊的浮现,去除了苏美尔人的大胡子,采用了长而直的线凸显嘴唇,一切都是为了模具化,标准化的处理,快速大量的规模化产出。


史的原因分析之后,再对三星堆的堆堆,大立人,纵目的图像学分析,在阿施怒那的阿布神庙的地窖里,完好的保存着一批圆雕人像,为我们了解早的两河流域的苏美尔人的雕塑提供了重要的实物依据。这些公元前2700年——前2500年的作品,材料为大理石,贝壳,黑色石灰石,高76.2厘米,外轮廓的造型非常整体,抛弃了肌肉起伏的细节处理,充分运用几何造型手法,把人体强化了圆锥,圆柱的大形体感,裙摆的细节塑造非常到位,雕像抱胸的双手与身体之间,有小小的间隙,双脚也稍稍分开。这些苏美尔雕刻艺术的传统特点:眉毛连在一起,双眼睁开很大,几乎睁裂眼眶,流露出纯真,朴实,向神祈求的目光。雕像身体绷得很直,没有丝毫动态,脸部表情划一,雕像的不同尺寸显现出社会地位的高低。如图。


而金面具与青铜的结合,我们可以理解为在造型确立之后的材料上的变化,而金面具的数量,直接告诉我们,虽然冶金技术已经传到了蜀地,而黄金从古至今都是稀有产品,比铜稀有太多了。而戴上金面具的青铜器,会更尊贵,更神性。当然,这完美的冶金技术也是来自两河文明。


三星堆大立人的向前的双手,虽然线条的处理更为简练,手的大小也更为夸张,但动作的来源与两河流域汉谟拉比国王时期的一座祭祀用肖像如出一辙,右手在上左手在下,双手如握空心拳,该雕像表现的是大洪水后最后一位智者卢南那(Lu-nana)正在膜拜神明,这尊雕像由青铜和黄金制成,面部与手上有黄金,智者卢南那是单膝跪在雕刻花纹人物和文字的底座上,而三星堆的大立人则穿着雕刻花纹的衣裙站立于底座上,都戴帽,赤足,表情都严肃而神圣。大直线处理来自于阿施怒那的阿布神庙的,简约大气。
关于造型上的区别与改变的理解,可以参考样式的概念,(样式,是中国美术的重要概念,用以指称具有影响一时,一地,或为后代奉为经典的范本图样,比如传自印度的造像,有佛教仪轨作为相式依据,但抑郁色彩浓厚,落地之后要经过中国的画家,雕塑家的改造绘制,将时代和民族的审美加以结合,方能与大众亲近,为百工所范,比如东晋戴逵父子改梵为夏,技术上也会因就地取材,中国古代的雕塑家除了在山体石壁上雕刻外,也发明了新的绘画的理念和方法立形塑像,比如泥胎上彩绘。在敦煌石窟中很常见。)三星堆与当时主流的商代青铜礼器同时出现蜀地,毫无疑问是与商文化完全不同的的地区性文化产物,但同时,也可以确定是形象的塑造上受到了外来文化的影响的本土再创造产物。
 
古代中国在任何时期都不是一个单元的,不是由单一文化或单一群体组成的,前仆后继直线同步发展的社会,而是一个多民族多文化多政体共存,组合松懈多变,实力与影响彼此消长的社会形态,是在众多民族和众多文化相互碰撞,影响,交流与融合的漫长历程中形成的。无论是陆路与海路;无论是北线还是南线;无论西亚还是中亚;无论两河还是中国;交流 一直存在!而且,永远存在!


作者简介   郭彬彬
1980年生于湖南常德。1999—2003年就读于广州美术学院版画系,毕业获文学学士学位。2003—2006年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壁画系第三工作室,师从曹力、陈文骥,毕业获文学硕士学位。现韩国教育学博士在读。




兵策儒剑补:三星堆与殷墟先后之争的简单判别术

关于三星堆与殷墟谁先谁后的问题,目前争论很激烈,据说还出现了“北京派”与“四川派”。三星堆C14测年也是迷雾不断。根据《文物》杂志上个世纪刊登的有关资料表明,当时对三星堆C14测年跨度很大,从距今4500-3000年前,青铜文明主要集中时代在3700-3500年前!在有些人可能故意散布学术迷雾的情况下,我们该信谁呢?这里有一个简便的方法。本文作者说“任何一种成熟形象的出现与发展,都是有过程的,都是有迹可循的,形象与技术都是从简单到复杂,从具象到抽象。”本文就用面具做例子。本号在文章“三星堆面具在殷墟青铜器上的反映”里揭示了一个发现:三星堆青铜面具在殷墟并没有消失,而是集成到青铜鼎腿部了!
(司母辛鼎腿上的面具纹与三星堆立体青铜面具对比)
按照“简单到复杂,从具象到抽象”的原则,显然三星堆的面具都是一个个简单和独立具象的,而殷墟青铜鼎腿部的类似三星堆面具图案则是复杂和抽象的!那么三星堆与殷墟谁先谁后?先抛开三星堆神树和大型立人像,殷墟青铜器种类明显比三星堆多,装饰纹也更复杂,这也是从简单到复杂。即使三星堆的神树和大型人像,也可以认为是单个分离的,是简单和具象的!有没有以更抽象的形式集成到殷墟青铜器或玉器上呢?答案或许是肯定的。比如《文明起源》一书引用楚国的玉牌饰上,其上纹饰可能就是“生命之树”的抽象表达。

更多参考:

古埃及的青铜器与中国青铜技术由来
三星堆面具在殷墟青铜器上的反映
国新办:承认青铜文明西来、回避炎黄华夏5000年文明历史的背后
6000年时间跨度的动态古DNA信息揭示欧亚大草原路线的青铜文明传播
埃夏一体论框架下的商多次迁徙考
鹰蛇之夏理论框架下看三星堆文明争议背后的几个思维误区
鹰蛇之夏理论框架下解读三星堆文明符号及与其他地区文明的关系
欧洲人向印第安人学习“高科技”?美洲的金属文明和轮子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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