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年前，崇兴伢伢开了个小商店，烟草公司送烟的，动员他办个“烟草证”，他若无其事。后来再想办，像没头苍蝇。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十年前，他找到在市委部门工作的本村人，小伙子有恻隐之心，劝他如果赚不了多少钱，就没必要求张三拜李四了。那时，一个月香烟能赚个二百来块钱，请一桌需要两三千。我向烟草局的一位熟人打探，“现在烟草证确实不好办。” 三年前，伢伢用祈求的眼神，又向我提办“烟草专卖证”的事。我抽空与他去垛田工商所，承办人很无奈:“张家庄属拆迁范围，办不起来，电脑设置了程序，无法申请。” 办“烟草证”，成了伢伢的心病。 他爸爸是我爷爷的嫡堂兄弟。我爸爸对他爸爸敬重有加，一口一口的“二叔”。其实二爷爷是弟兄一人，我爷爷从小失去父母，是他爸爸劬劳抚养成人。我们家与二爷爷家特别亲。 崇兴伢伢只比我大五岁，也喊他二伢伢或细伢伢，小时候常与他同衾共枕。他小学毕业，憨厚老实，这二十多年以收购废品营生。门上（族家）有事，他是做将。他有三轮电动小货车，亲朋好友请他帮个忙，安排得妥妥当当。小商店是二妈照看。他盘算着，将来做不动了，拿个烟草证，收入能多一点。 伢伢的心病，成了我心结。 今年3月18日，伢伢告诉我，庄上刚有人拿到“烟草证”。庄上十三块的“红南京”好销，比以前利润大，零售一包能赚两块七角钱。我赧然，我蹊跷，难道政策变了？抑或另有隐情？几经辗转，打通烟草局询问电话，答复喜出望外:“凭身份证、营业执照、房产证或租房合同，到市政务服务中心办理。80米之内没有烟草店就行。”垛田工商所的座机设来电显示，隔了好长时间给我回电，说直接到政务中心申请。政务中心奇怪:“他们都推到我们这儿了？”我说:“工商所的意思，小商店反正也要办'食品经营许可证’，他们没有这个权限。省得两头跑。”对方很客气，告诉我须带证件。 与伢伢越好，25日八点半，到政务中心。他忘带口罩了，保安说大门外有得买。我先去拿号，谢天谢地，只等了一人。  工作人员是小青年，要我下载“江苏市场监管”APP。小青年说话心平气和，耐心解惑释疑。伢伢在一旁暗喜嘀咕，辛亏有我来帮忙，他只能用老人手机。问店想叫什么名字，他脱口而出:“就叫河南什么店吧。”小青年接过手机:“这名字太大了，改个其它的。”伢伢一时慌遽。“就叫'兴化市崇兴烟酒店’吧。”他慨然允诺…… 离开办事大厅，他问我:“你说有几成把握？”“应该没有问题吧。”他抿嘴一笑。要塞我一包“硬中华”，我挡住他手笑笑:“你把我当外人了？”“硬中华”对他来讲是奢侈品，过年也舍不得吃，他能卖的。 注册登记用的我手机号，晚上八点多钟，收到短信，申请审核通过，工作日可领取纸质营业执照。 过了双休日，29日早上，与伢伢电话，计划拿到营业执照后，趁手办食品许可证和烟草证相关手续。他风驰电掣地收起手中活，回家取材料，唯恐不遑。 顺利领取营业执照后，伢伢到了。 “食品许可证”申请，需要自己在电脑上操作，工作人员给了登记注册“指南”。我电脑闲置三年有余。“两个妹子、妹夫电脑肯定比我精，你随便要他们哪个弄一下吧。” 又通过服务台，找到办理“烟草证”窗口。戴着口罩、约莫五十出头的男子，要我下载“江苏政务服务”。我坐到吧台椅子上，戴着口罩低着头，一时搜不到，似乎是自言自语：“我们老头子不怎么会玩手机，老百姓办个事好难呵。”男子对面40来岁的女子跑过来，热情相助。我打字填写，听到她慰勉声:“不是弄得蛮好的！”“他是……”伢伢插嘴而嗫嚅。女子说:“你怕的是大队干部。”我目不旁骛，只顾登记……将手机递给一直站着的她，扫描后，和蔼地对我说：“你看看，还是不能表扬，把'三组200号’打成'三组200组’了。”要求手机号填他的，我照办。女子的和颜悦色，令人解愠。  申请成功！ 崇兴伢伢的身份证名字是“李从兴”，土地证是“李从心”。房产证早就拒办，庄上一证难找。 趁热打铁，电话请德成兄弟到村里开“房产证明”。我带他复印营业执照和身份证。伢伢毫不吝啬地购买了镜框，装上营业执照，满脸的笑。 他又问我:“你说这事个有三五成把握？”我还是回答:“应该没有问题吧。” 31日下午，“房产证明”打好。第二天早晨七点钟，伢伢就在村建办等候。到了上班时间，左等右等不见人。烟草局又来电话，要去实地考察、查看资料。他很忐忑，打电话给我，说看到我外甥周航了。他也在那个大院上班。我要周航帮助他签字盖章。一点四十分，伢伢急得又来电，烟草局在等他电话。周航说村建办的人上午在街道开会的……下午烟草局的人去，夸伢伢老实可靠，表示检查合格。 伢伢住在有80户人家的河南，小商店就此一家。店堂有八九个平方。  4月5日晌午，伢伢笑哈哈来电，收到渴慕已久的“烟草专卖许可证”了，说拿到邮件时惶恐得不敢拆，堂妹德萍接过电话:“爸爸看到'许可证’，第一时间就要告诉大哥。” 崇兴伢伢遗憾，现在庄上不准放鞭炮，只能烧烧高香了。 2021.4.9.于穷达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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