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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在这里逝去,也在这里延续

 南山友 2021-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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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摆/渡/人

时间一直走,没有尽头,只有路口

生命在这里逝去,也在这里延续

你有你的朗读者,而我只是一个摆渡人。我们终会上岸,无论去到哪里,都是阳光万里,鲜花开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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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作家克莱儿·麦克福尔的《摆渡人》治愈过无数人的心灵,灵魂摆渡人崔斯坦也给每个读者的灵魂注入了一种重生的力量。

在我们的身边,在我们司空见惯的医院里,其实也有一群这样的“摆渡人”,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医院里重复着一项平凡而伟大的工作——那就是送逝者最后一程,让他们体面、有尊严地离去。

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25岁的李晓燕和27岁的罗稔便是其中一员。作为护士,在大众的观感里她们的职责似乎只是量体温、扎针、发药……但其实,他们的工作中还有一个非常“隐秘的角落”,那就是送走那些用尽全力也没有抢救过来的病人——患者走了,她们要拔除病人身上的各种仪器、插管……帮逝者清除血迹,整理仪容,让他们可以体面地跟亲人告别。

经常目睹生命的更迭,让这些年纪轻轻的姑娘,在娇滴滴的柔弱外表下,锻炼出一颗最悲悯却又最通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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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稔:家属哭的时候,我也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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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岁的罗稔,来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已经10年了。

穿着白色护士服站在你面前,一副娇俏可人的模样,可是一工作起来,你不用怀疑,她就是个“老手”,熟稔而麻利。

最开始的时候,她在胃肠外科做护士,那时她还不到18岁。

“病人去世的时候,我们需要给他们整理仪容换衣服,以示对逝者的尊重。刚开始还是很害怕的。”

第一次接触逝者的情景至今让她记忆犹新。

“当时是下午3点,我去接班,就听说一个80多岁的老奶奶刚走,我要和另外一个护士去给她整理。当时老奶奶还在抢救室里,抢救室外家属哭得惊天动地,身在这种氛围里,我很害怕,整个人都是懵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罗稔说。

护士长看出了她的害怕,就跟她讲,“不用害怕,你是在帮别人做好事,让她们干干净净地走。”然后,护士长亲自带着她去到病房,给老奶奶整理仪容换衣服。

护士长做这些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整个人很肃静,用拧干的毛巾仔细地擦拭老人身上的污迹,擦完了又帮老人换衣服,换好衣服用手把褶皱一点点地抹平,那个场景至今深深地烙在罗稔的脑海里。

“我跟着护士长做这些的时候,眼眶里一直有泪水,但是不敢哭出来,只是小声抽泣。”如今,她还是眼皮子浅,家属哭的时候,还是会跟着流泪,红着眼眶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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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说,你辞职吧,我们养你

“我爸妈是两年前才知道我需要做这些的。”死亡总是一件让人们讳莫如深的事,所以罗稔从来不跟别人说这些。在一次和父母聊天时,罗稔不小心提起来,妈妈一听可心疼了,爸爸说,“当护士太累了,经常要熬夜上夜班,还要接触死人,要不,闺女你就别干了吧,回来我们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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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稔笑着说,18岁的时候我都没想过离开,现在更不会了。

“刚开始的时候是会害怕,有些不愿意做,但是慢慢地我觉得我的工作很有人情味,守护好这些逝者的最后一程,保留他们最后的体面,是件很有意义的事。”

接触逝者多了,罗稔不再害怕死亡,真正让她感到极为无力的,其实是“死亡”背后的故事。每一则短暂故事的背后,都是一段很长、很沉重的人生。

“7年前,我送走一个70多岁的老伯,当时在医院里一直照顾他的阿姨不是他的原配,而是他后面再婚的老伴。老伯的子女和后妈关系不是很好。但我们都看得出来,阿姨对老伯的照顾非常用心,但子女就老在挑刺,阿姨非常委屈。”罗稔说,平常在病房的时候,护士们就会经常安慰阿姨。

最后老伯走的时候,阿姨强忍悲伤,一定要自己给老伯擦身换衣服,坚持送老伴最后一程,而子女却在外面争争吵吵,开始讨论遗产问题。“我们答应了阿姨的要求,一直默默地陪伴她。阿姨要给老伯穿上7套衣服,到最后,老伯身体发硬,衣服已经很难穿上了,但我们一直尽力地帮助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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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最真实的人间百态,让年轻的罗稔见识到了最真实的人性,也让她对人生、生命有了不一样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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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燕:我们不是在装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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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岁的李晓燕来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已经4年多了,待在心脏外科ICU两年多。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她见证了太多生死。

“进来这里的病人,很多病情都很危重,难免遇见活生生的人进来,抢救几个小时,最后冷冰冰地出去。”

刚开始来心外科时,见到这么多泵还有呼吸机、ECMO,以及各种没有见过的仪器,李晓燕说自己“很懵”,慢慢地干了半年多后,她就适应了各种危急情况下的各种压力。

第一次面对抢救场面,是她独立上班不到一年的时候。

那个病人已经处于紫绀、呼吸衰竭状态,老师带着她给病人插尿管、胃管等,大家忙碌了1个多小时,病人还是没抢救过来,22岁的她走出ICU时不禁崩溃大哭,“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从我手里走了,觉得特别遗憾和难过。”

“在我手上的病人,我都希望他们能健健康康地走出去。很多人说你们在医院干了这么多年,见惯了生死,应该很冷漠了,我说恰恰相反,我会换位思考,很多我护理的病人我会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人,如果是亲人走了,你不会伤心吗?特别是有些病人,跟我们相处久了,都很有感情,他们去世的时候,怎么可能不难受呢?”

“一个50岁的大叔在医院里住了差不多半个月,我把他当父亲看,之前他还说等好了要请我们吃饭,但没过两天,他病情突然恶化就抢救不回来了,我们都很难过。我在想,这要是我的父亲,该有多遗憾啊,我还有好多愿望都没有跟他做呢!”

那时她倍感生命的脆弱和无常,也清晰地感知到,由生迈向死,有时仅仅只是一瞬间。

所以,她对病人更多了一份爱心,对家人更多了一份耐心,很多想和家人一起做的事情,想起来就赶紧去做,“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也有遇到家属不能理解的时候。

刚抢救过来的病人还在监护室里,家属就要求她将手机拿进去给病人,李晓燕坚决拒绝:“病人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看手机,另外电子产品也会影响里面的仪器。”可是家属不理解,责怪她,说,“你不配当护士。”还投诉她,但李晓燕还是坚持这么做。事实上,病人下半夜就出现了一过性的室速室颤。

“很多时候我们付出了,病人和家属不一定能感受到,反而会误解你。还是很难过的。”李晓燕笑笑说,但误解就误解吧,该做的工作一点儿也不能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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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最终走的时候,李晓燕要把他们身上的各种仪器拔掉,帮他们处理身上的血迹,整理仪容。

“没有人能拒绝死亡,死亡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是最平等的。我会尽全力帮她们整理仪容,以示对生命的尊重,因为她们的家属都还在门外等待,期待着见他们最后一面,我所能做的就是让逝者走得更体面,更有尊严。”

“我们不是在装饰死亡,而是在抚慰生命,告诉活着的人——请记住你们亲人最后的样子,然后放下悲伤,带着思念,勇敢继续今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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