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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老鹰飞得累了，栖息在山顶。一个农民插秧累了，直起腰，看看云。一个司机车旅劳顿，停下来，抽支烟。一条鱼游得累了，钻出水面，吐个泡泡……这是常情：休息——休养生息。 一棵老树吐个新芽，跟春风打个招呼，“嘿！去哪里？”春风笑笑，回树一句，“无所从来，无所从去，无所谓去哪里，去哪里都欢喜。”这也是休息——换一种方式存在。 休息是大学问：人行路遥远，累到走不动。坐下来歇歇脚，原以为稍后会轻松些。可重新站起身，却可能越发疲惫。 就好比一个人离婚，再婚，还是累。可能更累：原以为私人订制一具更温暖的肉身，苦心经营一部更精彩的剧情，就可以修复滋养生命的破碎，没想到，更糟糕，更狼藉。常年加班，超负荷运转，不得休息。 见过乡下老人吸水烟筒，像与神对话：一脸云淡风轻，慢慢娑婆烟叶。流光汹涌，完全无视。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口，咕嘟咕嘟，又一口，咕嘟咕嘟，无关信仰，无关朝圣，无关禅定，天与地都安静。 就跟写东西一样：管球你什么总统大大，去你娘的未来可期，任由思绪，像一只野狐狸，像一群夜蝴蝶，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无关呐喊，无关爱恨，就只是信马由缰，随便写写。 陪时间去逍遥，视文字为上师。空山灵雨。夜半歌声。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在一秒里穿梭几辈子，在一念里璀璨永恒。见樵夫腹黑。观修女疯狂。遇君子伪善。懂老道天真。都好。都美。都如露又如电。都梦幻又泡影。 曾爱过一姑娘：爱着爱着，时钟停摆，像一场迷梦，像一个幻觉。 一如当初，命运的“教练”下口令——“各就位！预备！跑！”一开始，你等等我，我疼疼你。跑着跑着，前世的记忆崩然绝提，今生的盟约溃不成军，茫茫江湖，只剩你一个人。 当然会惶惑，当然会疼痛。像一双手，断掉一臂。像一双眼，盲掉一只。像一颗心，碎了一地。但是你不能停下来，生命时空，如跷跷板，刚刚还净土，转眼成炼狱：像衣裳单薄于地冻天寒，你得哆嗦着跑起来，不然，相思会冻僵你，爱恨会撕碎你。 你得快速学会在心里创建活命的堡垒，不是怕死，是怕误会，怕轮回，怕辜负初心，怕将百合当成牡丹，怕将月季当成玫瑰……只有真爱，才能兜底人的恐惧。 当你不懂，不要断言：承认自己害怕，慢慢等。一边等待，一边修炼自己的眼水。像一瓶浑浊的水，给它时间，慢慢沉静，这也是一种休息。 不只是肉身需要休息，更需要休息的是人的灵魂以及精神。——真的爱，用心爱，专注爱，就是休息：休养生息！ 六祖慧能在《坛经》里说，“本来无一物”。姑且批一字：蠢！ 一如爱，本来无。就像休息：你得到什么？花开一世又枯萎，图什么？人活一世再死去，为什么？别瞎说你明白！别诳语你开悟！盖天盖地，无量无边啊。爱，是像一块朽木？还是像一尊佛头？ 要看在谁手里：如果一个人可以将文字打磨为祝福，可以将颜料升级为道途，可以将五音理顺为天籁，可以将百草熬制成疗愈……那么，你说说看：爱是什么？休息又是什么？ 西方的哲学家，他们将俗世的笼子打破，将生命的困兽放出来。东方的智者，他们晓得此一时，彼一时，他们一瞬间会心一笑，一转身绝尘而去。 你看那山道上的农夫，炎炎烈日下，挑一肩柴禾，还在欢喜唱“金戈铁马，藏龙卧虎”。 你看那《诗经》，一身布衣的读书人，穷到只剩几根肋骨，还在那里若有所思欣赏水鸟，“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就是休息。 没有红酒，没有法拉利，没有道场庙宇，没有百达翡丽，却能更优雅！更纯粹！更妙法难言！更不可思议！ 读李安传记，十年一梦，慢慢体会生命由浮躁而入笃定，由单薄而入丰盈，美。爱姑娘的人，也爱世界，以及上帝。——不管怨恨谁都是自我厌弃，不管逃到何处都是自我沉沦。——这个世界没有别人，都只是你自己。这颗心永远不生不灭，只能稍作休息。 可是，一旦没有爱，你去哪里休息？所以耶稣说：爱是恒久的忍耐，又有恩慈。 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爱，是恒久的忍耐。——这大约就是真正的休息了。 耶稣说这番话时，30岁还不到呢。奇怪！他都没恋爱过，怎么会懂这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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