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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 手 王树宾||江苏 林健的烦恼是从大前天开始的，他觉得自己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说起来，这事很富有戏剧性。 那天上午，燃气公司召开职工代表大会，议程只有一项：通过总经理胡德明为市劳模候选人。 “同意上报胡德明同志为市劳模候选人的职工代表请举手！”在工会主席介绍完胡总的先进事迹后，会议进入举手表决程序。 一只只手臂举起，有的人漫不经心地把肘部搁在桌子上手掌与耳持平，有的人庄重地把手臂高高举起，有的人满脸的虔诚但对自己的手臂被淹没在丛林中而心有不甘，于是悄悄地踮脚提臀昂首挺胸尽量让手臂增加些高度……其实，高也罢，低也罢，表达的都是相同的意义。至于你内心还有点别的意思，那是完全可以忽略的。 林健听到了主持人请举手的话，但手却没有举起来。 不是林健不同意胡总当劳模，而是他想举手却举不起来，因为最近得了肩周炎，右臂活动受限，洗脸穿衣都费劲。本想到医院去看看，但又觉得这算不得大病，自己甩甩手活动活动也许会好的。这回麻烦了，往日里的“举手之劳”，如今却着实不易，看来“举手之劳”这词得另有新解。 举手虽然费劲，但林健依然在咬牙切齿地努力着…… 好！终于举起来了。虽然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林健总算是把手举起来了。 “不同意的请举手！”在林健费力挣扎着举手并且终于成功的同时，主持人正例行公事的念着自己的主持词。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这只孤零零的手臂…… 同样令人惊讶的，还有林健因费力举手疼痛难忍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部表情。 林健这才发现自己这手举得太不是时候，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主席台上的领导们有些茫然，台下坐席里有了“嘁嘁喳喳”的骚动，主持人的脸色有些尴尬，好在胡总今天按规定回避了，否则，这场面更是难堪…… 其实，林健没举起手的时候主持人并没有发现在一片丛林中少了一棵小树，在他按惯例念完“不同意的请举手！”这句台词后正准备宣布“全体通过”的时候，才发现了竟然还有一个“不同意”的，对于这种情况，他确实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然而，见过些世面的主持人只是稍稍愣了一阵，便很快镇定自若地继续进入角色履行职责。 “经举手表决，164人同意，1 人反对，根据有关规定，现在我宣布：本次职代会通过胡德明同志当选为市劳模候选人。” 原先准备的主持词中是“一致通过”，无奈，主持人只能省略了两个字。 会场响起一阵意料之中的掌声。 林健脑子一片空白。他几次想站起来作个解释以消除误会，但时间和场合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 会议结束了，林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会议室的。当晚，林健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回想自己在公司食堂工作十几年了，一直没出过啥差错，怎么这回出了这个洋相？唉！怪只怪自己这肩膀和手臂不争气。食堂科有三十多位员工但只有一个职工代表名额，林健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当上了代表。林健认识胡总但他不知道胡总认不认识自己，印象中似乎从没和胡总说过一句话。胡总偶尔到食堂就餐，都是李科长亲自端了送过去，食堂的一般员工极少有直接接触领导的机会。说真心话，林健觉得谁当劳模他都会举手同意，反正也轮不上自己…… 这两天里，林健感觉自己似乎成了稀有动物，所有的人都给他投以异样的目光。还有几个人莫名其妙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这尤其让他忧心忡忡。 认识或不认识的这回都认识林健了，这让林健感到了压力。他决定还是要把这事说清楚。 林健决定先给食堂科李科长说说，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应该让他了解事情的原委并给拿个主意。 走进科长办公室，林健发现李科长的脸色不太好看。还没等林健开口，李科长便不客气的把他往外赶。说小林你可别扯上我，自己拉的屎自己擦。 从李科长办公室出来，林健在电梯口站了几分钟。终于，他鼓起勇气按了电梯上行键，进了电梯，他果断地按了18层。 胡总办公室就在这18层。往日，这里对于林健是个神圣而遥远的存在。他从没想过会有一天与这里有任何交集。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硬着头皮跟胡总解释一下了。 “咚咚！”林健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门。 “请进！”是胡总的声音。 “哈哈，小林呀！进来进来！” 看来，胡总是认识自己的，林健心里的紧张消除了几分。 “胡总，我……”林健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坐吧坐吧。”胡总按了下林健的肩膀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胡总，我……”刚坐下的林健又站起身。 “小林，不要解释，同意还是反对，是你个人的权利，你没有任何错。没有赢得每一位员工的信任，说明我的工作做得还不够。” 胡总很大度，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这让林健有些感动从而更觉得有点对不起胡总。因此，不管胡总心里是咋想的他都必须把这事说清楚。 但胡总没给他这个机会。林健刚想再次开口，胡总就送客了：“小林，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这事过去了，别多想，好好工作。” 从胡总办公室出来，林健在楼下徘徊了很久。想了一阵，他决定还是去医院一趟。要不，谁相信他真是得了肩周炎呢! 唉！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王树宾，江苏南通市人，在海军某部服役21年，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解放军文艺》《青年文学》《新华日报》《海南日报》等刊物和媒体发表小说、散文、文学评论等体裁的文学作品近百万字。著有长篇报告文学《上海有个吴权民》、小说散文集《寻找儿时的月亮》等专著。作品被选入多种文集并数次获奖。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王 鹏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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