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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洲，热带森林，一个蚂蚁离开了常规的觅食路径，沿着树枝摇摇晃晃的爬行，突然开始抽搐，从树冠掉落到了地面。 这个蚂蚁被虫草菌寄生了，成为一只僵尸蚁，且成为了寄生真菌生命周期的一部分。 行动颤抖、僵硬的蚂蚁经过了数小时漫无目的爬行之后，爬到了距离地面不到25厘米的树苗叶子下面，用下颚插进了叶脉中，牢牢把自己固定住。 6个小时之内，蚂蚁就会死掉，两天之后它的身体开始长出绒毛，几天之后。整个身体被棕色的绒毛所覆盖。一个棕色的杆从蚂蚁的头部长出，两周之内就能达到蚂蚁身体长度2倍，并且在中间有一个鼓起的球形，这是寄生真菌的孢子囊。 寄生真菌指挥这只蚂蚁爬到了最适合孢子释放的高度。 被寄生的蚂蚁不仅成为行尸走肉，而且神经系统被控制，完全服从于寄生者的指挥，连死亡都不是自主选择的，而是为了寄生者的繁殖。 不必为这个蚂蚁过度悲伤，因为它们的种群更多的依赖于真菌。 这种蚂蚁就是切叶蚁。 切叶蚁一共有41种，与其他蚂蚁的最大不同，就是它们会切割树的叶片。 为了切割叶片，切叶蚁的下颚非常锋利，每分钟可以剪切1000次。但是，长时间使用下颚仍然会被磨损，切割叶片的时间会延长一倍，也更加吃力。下颚磨损的蚂蚁会转换一种工作，搬运叶子。 一个切叶蚁可以搬运超过身体重量30倍的叶片。 它们并不吃这些叶片，这些叶片被带回巢穴中，切割成合适的形状插在土里，这就是蚂蚁农场。 切叶蚁在蚂蚁农场里繁殖一种特殊的伞状真菌，这才是它们的食物。 科学家研究发现，切叶蚁繁殖的真菌和野外的真菌完全不同。这些蚂蚁农场里种出来的真菌，是在完全独立的环境中培养了几百万年而高度进化的特殊“农作物”。 切叶蚁把这些真菌养在和外界完全隔离的干燥、凉爽、荒凉的环境中，这些真菌没有办法离开蚂蚁生活，同时野外的真菌也没有办法在蚂蚁制造的环境中生活。 而且，新的蚁后诞生后去寻找新的筑巢地点，仍然会带上母亲巢穴里面的真菌种子。 人类最早的农耕可以追溯到1万年前，那时人类还处于石器时代。但是切叶蚁比人类早6,000万年就开辟了自己的农场。 一般的蚂蚁是狩猎型社会，捕食动物，但是切叶蚁只吃植物。为了适应农耕的变化，切叶蚁的身体已经被高度进化，它们的身体里缺乏制造某种氨基酸的能力，这种氨基酸只能来源于种植的真菌。 所以，也有真菌学家认为是真菌利用了蚂蚁。 人类社会从狩猎转向农耕所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有固定的定居点，而这些固定的定居点可以扩张为城市。只有农耕文明才能发展出几十万人、上百万人以至上千万人的庞大社会。 切叶蚁的社会也有类似的特征，和其他狩猎蚂蚁的社会相比，切叶蚁的社会规模更加庞大，它们的一个蚁群里面可以有多达1,000万只蚂蚁，是最大的蚂蚁城市。 切叶蚁的城市里面被分割成不同的功能空间，有成千上万个真菌种植园、苗圃、垃圾处理站、交通隧道和培养幼体的育儿室。 切叶蚁的社会，是地球上除了人类社会分工最复杂的动物社会。 这个社会里体型最大的是蚁后，除蚁后以外体型最大的是兵蚁，接下来是公蚁。其中出去切割叶子的工蚁，是所有工蚁中体型最大的一种，与它们保持相同行动的还有一种体型较小的蚂蚁，这较小的蚂蚁是保安。 切叶蚁出去觅食的距离通常会超过30米，在叶片被搬运回巢穴的过程中，很容易遭到其他昆虫的攻击，保安就坐在这些叶片上，防止空袭。 工蚁里还有一种体型最小的，它们是园丁，专门在农场中负责种植。蚂蚁城市还有专门的清洁工，负责搬运和堆积废料，它们都是年老的蚂蚁。 切叶蚁的农耕技术经过了几千万年的进化，已经高度的专业化和系统化。 一个巢穴里面的切叶蚁的重量会达到一头牛的重量，如果只在一棵树上切叶会把这棵树给搞死。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它们在每棵树上最多切下20%的叶片，然后再换一棵树。 可持续发展在切叶蚁社会里已经深入了基因之中。 除此之外，为了农场中的真菌能够健康生长，切叶蚁还会专门制造出一种天然的农药来抵御病害。相比较之下，1874年，人类第1种有机农药DDT才被合成。 当然，切叶蚁也有自己治不了的病，就比如自身被寄生真菌感染。
根据化石记录，最早的被感染僵尸蚂蚁出现在4,800万年前，因为叶子化石留下了蚂蚁下颚用力咬进叶脉两侧的痕迹。 在几千万年的时间里，蚁群已经发展了适应能力，可以保护巢穴免受真菌感染。 由于寄生真菌的孢子必须落到蚂蚁皮肤表面才能起作用，蚂蚁可以通过梳理身上的毛发去除这些有害的孢子。
同时，被感染的蚂蚁会自行远离巢穴，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现代生物学的背景概念，就是生物体单个体出现，生命以独立的形式完成自主进化。 但每一个独立的生命都生存在与多物种交叉的外部环境中，这种生命与生命之间的碰撞，有的时候比捕食和被捕食的关系更复杂。这一点，在切叶蚁的社会里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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