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五十回 总论:【原文】略。 【端木持易见解】 第五十回我们读完了,此回的标题是:“芦雪庵争联即景诗,暖香坞雅制春灯谜”,读完我们就知道,芦雪庵表写雪情,实际上写的是血情;暖香坞里表面雅,实际上很俗,俗世,俗人,俗事,都在里面了。 五十回我们解读了33篇,这还是在我粗略解读的情况下如此,要是更扩展开来讲,恐怕远远不止这些篇幅的。然则话说的再多又有何用?大家明白意思,也就差不多了。 作为总论,我想说一说蓬莱、方丈、瀛洲,这三座神山。这三座山究竟存在不存在,我不知道。或许真的存在过,沧海桑田,又淹没在海洋中了。也许根本没存在过,只是人们的一种想象。真与假,读了红楼梦,大家应该有一种什么态度呢?并不那么较真,也不那么厌假。较真厌假,好像都不是很好的态度。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才好像更接近世界的本来面貌。 那三座神山我们不必较真,但有一件事儿,我们值得深思,就是为什么人们对于孤悬海外的神山充满向往?这个问题,我觉得最有意义。 你看大观园中,拢翠庵可不可以称之为“方丈”呢?芦雪庵可不可以称之为“蓬莱”呢?暖香坞可不可以称之为“瀛洲”呢?当然,大观园里其他的住处,也是可以比对的。不说大观园中这些人的住处可比神山,就是我们现在各自的家,是不是也可以比作神山呢?我想,其实都是可以的。 为什么可以同比呢? 就是因为,神山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要你有神仙之心,你的住处难道不就是神山吗? 如果你没有神仙之心,那天下哪里又是神山呢? 如果现实中的你无法满足现状,那恐怕神山也就只能在你的理想之中,现实之外了。 神山最重要的特点是什么?那个地方可以逍遥自在,不被俗物俗事俗人所牵累,潇洒自由。 而现实中的我们,谁能摆脱社会呢?谁也摆脱不了。这就是现实和理想的冲突。 人们总是无数次想脱离社会,或者去远方寻找那座神山,或者到诗歌的王国里去寻找那座神山。只是,真的有那座神山吗? 有没有重要吗? 只要有现实,有社会,特别是有现实和社会对人的束缚、压迫、剥夺,就会有人对自由的渴望,对压迫和剥夺的反抗,就会有对神山的理想和追求。 社会为什么和人必须冲突,矛盾,斗争呢?为什么还不能达到统一呢? 这就是因为,人创造了一个反对自己的社会。 本来社会是每个人拿出自己的部分权利,组成了社会。按道理社会就是每个人的交集部分,是应该从属于每个人的。但为什么部分却反过来成为栓着每个人的东西呢?因为社会在私有制下,被极少数人攫取了。譬如人人拿出自己的一个手指头形成一个鳌,共同背负着神山,为众神服务,但当这个鳌不受每个人指挥,它反而受众神中的某几个人坏人指挥,于是极少数人利用鳌来要威胁众神,不给更多吃的喝的,就带大家沉海,你看,这就叫公器私用——极少数人构成的集团,利用公共的社会,反对绝大多数人构成的集团。于是私有化以后的社会,就成了少数人反对绝大多数人的社会。 不消灭这种极少数和绝大多数的对立,又怎么能统一呢? 极少数人把整个世界当做自己的神山。绝大多数人最终变成了背负神山的龟奴。 何日龟奴翻身做神仙,把那神仙葬海底呢?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课题,希望大家都深思一下。 有人或许要说,那黛玉、宝玉、宝钗、湘云等等可以称之为“神仙”吧? 他们要是死了,岂不是令人难过? 俄国的尼古拉二世被处决了,这是错误的处理办法; 中国的溥仪成了人民的一员,这是正确的处理办法。 只需要剥夺她们身上的附加的社会关系,就完成了她们的角色转换,又何必消灭其肉体呢?所以,诸位的担心,是不存在的。 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说,“共产主义者根本不进行任何道德说教,施蒂纳却大量地进行道德的说教。”“因为共产主义者既不拿利己主义来反对自我牺牲,也不拿自我牺牲来反对利己主义,理论上既不是从那情感的形式,也不是从那夸张的思想形式去领会这个对立,而是在于揭示这个对立的物质根源,随着物质根源的消失,这种对立自然而然也就消灭。” 他在《资本论》序言中还说:“为了避免可能产生的误解,要说明一下。我决不用玫瑰色描绘资本家和地主的面貌。不过这里涉及到的人,只是经济范畴的人格化,是一定的阶级关系和利益的承担者。我的观点是:社会经济形态的发展是一种自然历史过程。不管个人在主观上怎样超脱各种关系,他在社会意义上总是这些关系的产物。同其他任何观点比起来,我的观点是更不能要个人对这些关系负责的。” 所以,按照马克思的观点,消除宝玉、黛玉、宝钗、湘云等人身上的经济范畴里的“阶级关系和利益的承担者”的角色,他们作为地主阶级的面貌也就消失了,此时,他们一个个就是和你我一样的少年。这才叫真正的,归来仍是少年! 宣统皇帝归来不正是人民的溥仪(仆役)吗?能够脱去黄马褂归来,他不还是曾经的那个少年吗? 很多人不知道,真正懂得改造世界的人,他们要做的,就是让占社会极小部分的“阶级关系和利益的承担者”,归来仍是少年。 这难道不清晰吗?难道不脱俗吗?难道不容易吗?难道不应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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