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嵇绍来到当时的都城洛阳,见惯了世面的洛阳人民,还是肤浅地喜欢上了他的英姿飒爽,气宇轩昂。“哎呀你不知道,我昨天在人群里见到了嵇绍。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就好像鹤站在鸡群里一样!”这就是成语「鹤立鸡群」的由来,形容一个人仪表是如何地出众。现在也包括才能。王戎听后呵呵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那是你没见他爹!就是我们今天要讲的人物——竹林七贤排名第一的嵇康。如今形容一个男子好看、气质好,很多与玉、与树、与风有关。同为竹林七贤之一的山涛说他: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偎俄若玉山之将崩。日常像高峻挺拔的松树,傲然独立;喝醉的时候,又像玉山一样光彩照人,将倒不倒,勾魂摄魄。《世说新语》用见过他的人原话形容:“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举手投足都透着潇洒,气质清爽俊逸,如同松间吹过的风,从容高远又风骨铮然。《晋书》讲过一件事,有次嵇康入山中采药,一时忘了时间。他喜欢自由散漫的生活,懒得去打理。有时可以十天半月的不洗头,不洗脸。他也不把美当作一种资本,对名利不感兴趣。所有推荐他做官的人,都被一一拒绝。最著名的是,他的好友山涛推荐他做官,结果他一纸绝交书,搞得天下尽知。孔子博爱无私,斗谷于菟(dòu gu wū tú,春秋楚国令尹,三任首辅)救世济民,我都很佩服。可我爱得就是山野啊。就像麋鹿,它在山野间自由惯了,如果有一天被人驯养,关在方寸之地,就算是带着金笼头,吃着最好的饲料,它还是会想念自由奔跑的山林和丰美的百草。如果你觉得他过于理想化,不识人间烟火,也不是。相反,他还很接地气。比如因为从小身体不好,早早养生,还写了部《养生论》。除了皮囊,最能彰显嵇康帅气的,可能还要属他的琴技。他有一把卖了家业换来的琴。和山涛没有绝交的时候,有次山涛喝醉说要剖了那把琴,他说,你要是剖了,我也跟着不活。于是,有了音乐赋之冠的《琴赋》和古今一绝的《广陵散》。阮籍、山涛、向秀、刘伶、阮咸、王戎都来到了他隐居的山阳寻他,渐渐地他们成了朋友,在竹林之下,肆意酣畅,谈玄论道,被称为“竹林七贤”。参与灭蜀、后又被姜维策反了的钟会,也曾经慕名而来。但嵇康却没有正眼看他,临走才问:你为什么来,又为什么去呢?让钟会等人抓住嵇康把柄的这件事,其实本与嵇康无关。更无耻的是,吕巽恶人先告状,仗着是司马昭亲信,反诬吕安不孝。卧冰求鲤的王祥,因为孝,官运亨通;让梨的孔融,因为得罪曹操,找到的被杀理由之一,就是不守孝道(说过父母无恩论)。吕安作为受害人,就这样反被下狱。碍于吕巽的权势,也无人敢出头。他既担了第一名士的名头,就以自己的信誉为吕安作证。他却不知道,司马昭、钟会们,等待他入局已经很久了。司马昭让他做官,他总是唱反调;钟会仇恨的种子,更是埋了很久。看着三千为他求情的太学生,他知道,司马昭杀他的决心只会更坚定,但也欣慰,这个世界不是没有希望;想起家中的幼子,他也不担心。他知道,被他一纸绝交的山涛并不会绝情,会把他照顾的很好。 (注:如今的广陵散,出自明朝曲谱,与《聂政刺韩傀曲》看作是异名同曲)有时也会想,如果嵇康平凡一点,是不是已经达成所愿?他爱自由,他爱山野,他喜欢交友,他喜欢弹琴,他无心名利,他热爱生命。可是,上天却给了他绝世容颜,又给了他绝世才华,注定生活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上位者薄情,下位者懵懂,如果一个时代没有嵇康这样的人,谁来负载这世间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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