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溪(文)/把酒当歌(诵) 金农,“扬州八怪”之首,字寿门,号冬心,人称冬心先生,浙江钱塘人。金农少年时家境当属小康水平。据他自己说:“家有田几棱,屋数区,在钱塘江上,中为书堂,面江背山,江之外又山无穷。”看他这段自述,颇有几分得意。有田有房,面江背山而居。生活无虞,环境优雅。分明居住在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里。 金农自幼聪慧过人,且勤奋好学。凡经史子集,无不精研,是一位饱学之士。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早年并没走正常的科举之路。直到乾隆元年他五十岁时,才在当地长官的举荐下赴京应试博学鸿词科。所谓“博学鸿词科”,是朝廷在常规科举制度之外,通过考试诗、赋、策、论等科目,选拔官员的另一种方式。举试者不限制秀才举人资格,也不论已仕未仕,凡是经当地督抚推荐的有才华的人,都可以赴京参加考试。考试合格者,便可直接委任官职。很可惜,才华横溢的金农在此次科考中名落孙山。 在知天命之年,科场失意的金农为了排解自己胸中的郁闷,打点行装独自游历大江南北。齐鲁、燕赵山川关隘的雄伟,吴越、湘赣江河峰峦的秀丽,使他胸襟豁然,眼界大开。他游历归来后摒弃一切杂念,开始静心学画。因了他博学多才,见多识广,加之又有深厚的书法功底,未出几年便成为了远近闻名的一代绘画大家。 金农与郑板桥交好,晚年大部分时间与好友寓居扬州以卖字画为生。金农善画梅、竹、山水人物、佛像等,笔墨淳朴拙厚,画面构图布局别出心裁。他笔下的梅花,布图奇绝,顶天立地。以大笔画枝,小笔勾瓣,繁枝密萼,左右穿插。最后以浓墨点苔,凸显了老梅凌寒傲雪的风姿。他画的人物,虽造型简练,却栩栩如生,寥寥数笔,微妙传神。 金农的书法在“扬州八怪”中是首屈一指的。早年以隶书、行书享誉书坛。五十岁以后,他在书法实践中融汉隶与魏碑于一体,独创了一种被时人称之为“漆书”的新书体。这种书体笔画方正,棱角分明,横画粗重而竖画纤细;行笔只折不转,墨色黑亮,字如漆成。用这种书体创作的作品,整幅给人以静穆古拙之感,极具视觉冲击力。中国传统书法,是世间最难学的艺术形式。有人甚至调侃说,你与谁有仇,就劝他学书法。由此可想而知,要想在书法艺术上取得一定成绩是何等的艰难。而金农不但在继承传统上饶有成就,而且还能独辟蹊径,自创新书体,实在是难能可贵。 金农博学多才,在诗歌创作上也造诣颇深。明清时期,扬州是两淮盐运集散中心。因经营盐业,“广陵大镇,富甲天下。”富比王侯的盐商们物质上富足后,便开始追求精神生活上的享受。他们起楼造厦,修建私家园林;而后不惜重金大量购买名人字画悬置于厅堂,以示风雅。同时也广泛结交文人墨客,与之诗酒唱和,借以抬高自己的身份。由于金农的诗、书、画出类拔萃,他自然成了这些富商巨贾的座上客。其中一位程姓盐商与金农交情颇深,他们之间常有来往。 据说某年,扬州新上任了一位两淮盐运使,于是扬州城里的大小盐商如敬天神般轮番请客接风。这天,盐运使大人应邀到程姓盐商家赴宴。盐商早已提前下了帖子,邀请好友金农前来坐陪。 金农来的有些迟,他到了程家时盐运使早已驾临。金农被盐商迎进客厅。他打眼一看,扬州当地官员富商、漕运帮主、文人名士已坐满了厅堂。宴席开始,金农与盐运使同坐主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盐运使觉得闷饮无趣,他提议行酒令。他是进士出身,喜欢作诗联句。在清代,文人雅集联句之风非常流行,甚至超过了任何一个朝代。 盐运使清了清嗓子说:“我要行的酒令为'飞红令’,就是自我开始,由上而下每一位都联一句或两句古诗词,或自作诗句,诗句里边必须包含'飞、红’二字,联句不合规矩者罚酒一杯。”随即他自饮了一杯酒说道:“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本埠才子秦少游的词句。时值暮春,莺啼枝头,乱花飞落,吟此佳句最为应时。妙!”有人附和道。盐运使点头致意。 接下来有联“秋水鹭飞红蓼晚”的,有联“雨点飞红山海棠”的。也有联不出句子,直接饮酒认罚的。最后轮到了东道主程姓盐商。盐商原本不擅此道,但最近时常与金农等饱学之士交往,近朱则赤,竟然被熏染的也有了联句的雅好。而且在以往诗酒唱和中也偶有佳句联出。今天他没有像其他客人那样推辞认罚,而是脱口冒出了一句: “柳絮飞来片片红。” 闻听此句,一开始满席寂然,随后大家喧哗起来。 其中一位文士说道:“柳絮飞来片片红?不通啊!岂不闻,有林下之风的才女谢道韫,因叔父谢安试才,问她,'大雪纷纷何所似?’她回答,'未若柳絮因风起。’谁都知道,柳絮白如雪,何言片片红?” “不通,不通!” “罚酒,罚酒!” 却说程盐商鬼使神差地诌出这样不伦不类的诗句,遭到众人起哄调侃,尴尬的无地自容。正当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无言以对时,坐在副宾座上的金农开口说道: “诸位,稍安勿躁。程兄台吟的这句诗是有出处的,它出自元人无名氏的一首绝句。”随说着,金农起身离席踱步吟道: 廿四桥边廿四风,凭栏犹忆旧江东。 夕阳返照桃花渡,柳絮飞来片片红。 大家听罢,拍案击掌: “好诗,好诗!” “妙哉,妙哉!” “好一个'夕阳返照桃花渡,柳絮飞来片片红’,真乃神来之笔!”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程兄台博闻强记,佩服!佩服!” 程盐商脸色恢复了正常。他借坡下驴,哈哈大笑着说道:“过奖,过奖!纯属偶然。来,来,来,诸位共同干一杯!” 这时盐运使正凝神沉思。他不相信这是什么元代无名氏的绝句,料定是金农临时吟就替程盐商解围的。心里暗说,久闻金冬心有捷才,作诗填词倚马可待,果然名不虚传。 金农博学多才,一生好游历,喜收藏,书法有浓重的金石气息。他晚年跨界涉猎绘画,且短时间内就在扬州画界享有盛誉,这与他早期丰富的人生阅历以及自身的品味、格调、文学修养是分不开的。 (寒溪老师画作) 作者简介 寒溪(原名张庆德),济南市历下区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书法家协会会员。嗜翰墨,喜文学,孜孜以求,未敢松懈。有散文小说、诗歌等文学作品散见于纸媒及文学网站。散文《家乡的铃兰》,被收录于《中国美文欣赏》一书。历下区作家协会会员。 主播简介:把酒当歌,原名,白会存 ,天津宝坻人,清风诗歌网艺术总监。喜欢音乐,酷爱文学。愿意让心徜徉在诗的世界里。富有磁性的声音吸引了许多诵读爱好者。希望用声音传播人间正义。 寒溪作品回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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