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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冬捕》刘习鉴

 作家文坛 2021-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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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冬捕,不是东本冰上冬捕,也不是冬季捕猎,是苏北地区的晒粉条阵势。
                                                             ——题记
      记忆中,小时候,每年膜月是漏粉条的好时节,只要看到家里开始支锅,请人来漏粉条,就知道,马上过年了。
  漏粉条是个技术活,更是个体力活,主漏必需身强体壮。因为只要一开漏,通常需要他在锅后一站一小时,两小时甚或更久。捞粉条的人则必需手脚麻利,稍一愣神,锅里便满是粉条翻滚,如千龙戏水,似万鲤争拱。主漏就不得不停下来了,浪工。
  漏粉条的粉面中哪来的呢?是山芋(即红薯)里的淀粉。冬月,农事稀少,家家户户会把窖藏的红薯拾出来、洗好,送到专门磨山芋粉的地方,排队等,有时一排就是大半天。磨好的山芋糊兑上水,越稀越好。然后,用水舀舀起来,倒入架在大缸上方四角吊起的纱布里,一个人摇动纱布两角,让山芋糊在纱布里翻滚,一个人在边上往纱布里不停的添加山芋糊,这样就把粉汁和山芋渣分开了。隔着纱布捏干的山芋渣可以和点玉米面,贴成山芋渣饼,这也是那时的主食,养活了冬天基本无收入的父老乡亲。缸里的粉汁经过二、三天沉淀,山芋粉就全部实实的沉到缸底。把缸里的水撇掉,罩上几层纱布,把锅灶堂中的草木灰扒出来,倒在纱布上、压实,持续两天时间,就可以把水份彻底吸干,随后就可以将山芋粉从缸里挖出来晾晒了。天好的话,一般需要晒四天到一周时间,粉面就成功了。粉面滑润得很,我常剩母亲烧饭的时候偷偷的去捏一块梳裂的粉面,让粉面在我的两个指肚上磨娑,这个习惯至今未改,每每进入超市看到粉面,总是习惯性的伸手捏一下,每次担时,都会像放电影一样,过一遍漏粉条、晒粉条这事儿。
  漏粉条跟磨山芋粉一样,也要排队。因为那时一个村甚至几个村就一两个人专门给人漏粉条挣钱。所以漏粉者在当时可是稀有人才。
  漏粉的工具是一把漏勺,就是在普通的铁水舀底上钻上好多小窟窿。主漏把和好的抓起来就会从指缝间直线下坠的湿粉面迅速放进漏勺中,塞得满满的,还必需要高出勺口一公分,这样方便下拳,不然拳头便会卡在漏勺里了。但是,高出来的湿粉面又会四下流淌,所以,主漏得一边不停的挥拳捶击湿粉,一边不停的用手去抓一下快溢出勺边的湿粉。同时,为保持勺内的湿粉量,主漏还要以极快的速度从身边的盆内抓起和好的湿粉,补充漏勺内渐少的原料,让勺内的湿粉始终高出漏勺口。因此,捶击、抓粉、补粉,这三个动作一个也不能少,一个也不能慢,得间杂进行。手中盛满湿粉的漏勺通常有三到五斤重的样子,这样长时间一手持勺、一手挥拳击打,同时还要直面大锅中翻腾的热浪、热气,所以主漏的头始终都是歪着的,怕被热气烫伤或迷住眼睛,委实需要强大的体力支撑。那时候的我呢,常常挤在本就空间不大的锅屋里,站在十章锅(锅的尺寸规格)边尺远处,直勾勾的盯着主漏,盯着捞粉人,偶尔也会瞥一眼不停往锅底送劈柴的小爷,身患残疾的小爷是我们两家漏粉条时的指定烧火人。
  捞粉条的人通常是和主漏配对的,两个人长时间练习、配合,可以保持漏勺内漏下的粉条在锅中略顿,保持熟度又不至于在锅中堆集过多。入水即熟的纯山芋粉条筋道十足,很难拽断。捞粉者通常手持一双又粗又长的大筷子,实际上就是随手掘下的两根树枝,那时没有那么长的大筷子的。筷子不停的在十章锅内翻腾不息的开水中抄来抄去,抄成一束束,拽出水中,套入左手,一圈圈的,跟女人打线衣时理毛线的方法有类似之处。刚出锅的粉条太热,所以,捞粉者左手边必需有一个盛有冷水的桶,他的左手也几乎全部浸在水中的,一来保持手不被刚出锅的粉条烫伤,二来也让粉条能迅速降温冷却,不至于相互粘结成块。冷水迅速降温后的山芋粉,既相互分离又紧密相依,润滑却不粘结,似有千种情待诉,难以割舍,不原分离。及至手中粉条够成一把,捞粉者右手筷子放下,手掌在锅沿一拍,手里、锅里原本连成一体的粉条迅即断开,凉水中整体一过,即交给边上的人。后者用手里预先切好的50-60公分长的向日葵杆穿过粉条,代替捞粉者的左手,拿到屋外,挂在两棵大树间拉起的绳索上已预先扣好的两两成对的小麻纰圈内,将下摆用剪刀迅速剪开,凉晒。由于天冷,出锅不久的粉条会迅速冻成铁板一块,直愣愣的,水分就这样在冷风中一点点的溲掉。假如天特别冷,这个过程通常需要持续十多天甚至半个月以上。为了加快粉条风干的速度,通常需要把冻成铁板样的一把把粉条铺在床单上,用木棍使劲的砸,把冰砸碎,让冰屑从粉条缝中掉出一部分。
  嘴馋的我呢,每天会不时的连冰带粉条掰下一块,拿在手里,边啜边吃边玩,边看大人们干活。兴致来了,也会帮大人们理理粉条之间的冰屑,与其说是懂事,不如说是为自己寻找另一种乐趣。四十年前的老区乡村,实在没有什么可供儿童娱乐,所以一株蓑草也会成为我的玩具。
  渐干的粉条银丝透亮,甚至有些晶莹。越来越弯曲的粉条,像烫过月余的女人的发卷。风干后,通常会被一把把叠在一起,抽去向日葵杆,用被单裹起,留着过年。但大部分还是要卖掉,以便换来几块布料,为孩子添件新裳,抑或换些瓜桃梨枣、油盐酱醋类的年作。
  那时候,我们的庄子很长很长,长到有数十成百家连成一串,横七竖八的散落在阡陌里、麦稞间、白雪中。冬月末或腊月初,家家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漏粉条、晒粉条,每家门口都会拉起长长的绳子,布成绳阵,挂上一把把粉条,远远望去,场面也蔚为壮观,跟现在每年都能看到的东北地区冬捕场景有一拚。可惜,那时没有照相机,更没有手机、无人机,如果能拍下来,肯定会惊煞现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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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刘习鉴,笔名地瓜,江苏扬州人。文字作品曾有《读者》、《今古传奇》、《湖北日报》、《长江日报》、《孝感晚报》《扬州晚报》、《闪小说选刊》等刊发史,作品《冰雪消融的日子》曾获同题网络闪小说大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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