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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 • 初语阅读】柳生魁作品丨风雨沧桑“文昌阁”

 梅雨墨香 2021-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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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农历二月二,正是“文昌阁”迎来庙会的前一天,我有事回了趟老家,也顺便观瞻了魂牵梦绕的“文昌阁”,虔诚礼拜了阁内供奉的两位神君。

文昌阁,是我们村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三,是文昌阁举办庙会的日子。这一天,很多的人行走在平日里空旷的村道上,有本村的、邻村的,也有从其他乡镇赶来的,甚至还有从省城专程而来的。人们来到文昌阁前,在负责人的指挥下,顺着西侧的、仅有一米多宽的台阶上下,像鱼儿一样穿梭着。本来就有些局促的文昌阁,变得很拥挤。敲击磬儿发出的声音、人们的言语声,伴着燃香的味道,从阁楼里传出来,飘荡在阁楼的上空。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文昌阁的香火格外旺盛。

文昌阁,我们村的很多人叫它“楼”,或者“阁”。之所以这样称谓,我想,是因为很大程度上是跟“庙”或者“寺”相比较,文昌阁不同于它们的缘故吧。我们当地的寺庙多建在平地或者山上,都是一层建筑。而文昌阁不叫文昌庙,是因为它是一个二层建筑,祖辈们知道应该以“楼”或者“阁”称谓更为准确,所以就延续下来这种称谓。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

文昌阁是砖木结构的二层建筑。整个建筑分为两部分,一层是台基,二层是阁体。台基呈棱台形,就像一个倒扣的“斗”(量具),全用青色方砖砌成。在台基南北正中是一个拱形的通道,便于通行。以前,这个通道能通过一辆卡车,后来维修时,为了阁体安全,进行了通行限制,现在仅能通过一辆轿车。阁体建于台基之上,东西两侧由山墙撑起,南北两面则是柱子撑起房梁,木质门窗跟柱梁连在一起,南北通透。柱梁相接的地方,都是榫卯结构。那些房梁和门板上,彩绘着美丽的图案。南北房梁的正中,悬挂着本村两位现在已八十高龄的退休教师在二十多年前书写的匾额,黑底鎏金字,既古朴美观,又庄重肃穆。南边是保正邦老师用行楷体书写的“阴鸷觉世”,北边是王重玉老师用行草体书写的“鳌头托足”。阁顶的泼水飞檐房顶,由于长年的风吹日晒,那些青瓦已然变成了青褐色。阁顶四角翘起,檐牙高啄。东西方向的屋脊上,石刻的两条龙共同扑向中间的石珠柱,形成“二龙戏珠”,极具动态之美,活灵活现。

沿着台基西侧的台阶上去,从拱形小门进入,就到文昌阁了。

文昌阁由于南北留有回廊,东边还有一间狭长的厢房,整个主体部分仅有一间房子大小,显得有些狭窄。在这不大的空间里,供奉着两位掌管文运和考运的大神——文昌神君和魁星神君。两尊泥塑彩绘的神君被供奉在阁楼的正中,背靠着背。文昌神君面南高坐,慈眉善目,头戴乌纱帽,身着大红袍,黄色披挂,双手执一笏板,身后的屏风上彩绘着一片红光、五色祥云图案。魁星神君面北而立,头顶光秃旁有黑发,双眼圆睁,龇牙咧嘴,身着蓝衣红裤,红色披挂,左手执书卷蜷曲于胸前,右手执毛笔,高举于头顶右侧,一条红色的带子在两手和后背间飘动,赤着双脚,一脚踩着鳌头,一脚踩着礁石,给人威严之感,身后的屏风上彩绘着青山碧波、高天明月图案。

听老辈人说,文昌神君主管文运,能保佑读书之人宏图大展,吉祥如意;魁星神君能护佑莘莘学子金榜题名,一举考中。当然,这些说法都是老人们根据两位神君的传说,来勉励后人勤勉读书上进的。在一个长期以来以农耕为主的社会里,就是希望后辈们好好读书,光耀门楣,能有好的前程。人们供奉神君是一种信仰,是一种精神的寄托。有时我也常想,如果不好好读书,即使给二位神君烧香叩头,都是枉然。当然,这是我的想法,并非是对尊神的不虔不敬!

说起文昌阁,已经是我们村里“高寿”的建筑了。它建于何时,我们的县志里没有记载,村里没有村志,更是无从得知。即使现在村里有几位九十高龄的老人,也说不准是哪个时候修建的,只记得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听他的父辈们说起过修建这“阁”的事。我推测,文昌阁到现在大约有130年的历史,或者比这个时间还要早些。

传说,在文昌阁还没修建的时候,我们村上的牲口,尤其是作为重要生产资料的骡、马、牛,不知何故,接连死去很多。突如其来的祸端,就连村上远近闻名的中医大夫也束手无策。万般无奈之下,有人找来了一个阴阳先生,想从风水的角度来解决问题。阴阳先生通过堪舆,说问题就出在我们村的风水不好,要解决问题不难,就要修庙,修得越高越好。于是,就在现在的文昌阁的位置上,举全村人之力,修建了这座阁。这阁楼,修出来之后,供奉了牛王,被人们称为“牛王阁”。

“牛王阁”建成后,村中的牲畜再没有出现过意外死亡的情况,村民们都说“牛王阁”很灵验。于是每逢初一十五,阁里香火不断,村里倒也平安无事。

解放前,“牛王阁”有些破旧,当时村里几个有名望的人曾组织过一次维修。传说,由于原来阁体修建的有些高,影响到下庄铧尖的风水,在那次维修时,略微减短了“牛王阁”上柱子的长度,整个阁体比先前稍低了些,“牛王阁”就成了现在的高度。

后来,我们村西高庙的祖师殿由于年久坍塌,人们也曾把“祖师爷”移驾,在“牛王阁”里供奉过好多年。

“文革”时,供奉在“牛王阁”里的几尊神像被当做“牛鬼蛇神”全部摧毁,阁内空荡荡的,这里成了村民们集中学习、集体教育的场所。当然,这些都是我听说的。“文革”已成过去,但是阁体台基上仍然保留着当年的一些痕迹。早些年南北相通的拱形洞内的墙壁上,有当年书写墙头标语的红色圆圈,后来维修时用水泥全部抹光了;台基东西两侧的青砖墙体上,红色圆圈还能看得见,东侧墙体上圆圈内“东风压倒西风”的大字还隐约可见。

七十年代末,每个村的学校都设了初中,我们村里学校的教室有限,“阁”成了一间教室,里面有初中的学生们上课读书。每当我们这些毛头小子在下面玩耍的时候,就能听见空中传来的朗朗书声。

八十年代初,我们上小学读书的时候,村里的初中被撤除了,初中生集中在乡镇中学读书,“阁”中不再有读书声了。村里的一个村民,头脑灵活,买了台彩色电视机,摆放在“阁”内,每晚播放电视,前来看电视的人,每人收两分钱。这样,“阁”也没有闲置着,还成了人们劳作一天后消遣休息的场所。

近百年的风雨剥蚀,原来的“牛王阁”显然变得老态龙钟了。八十年代末期,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村民们看到这个建筑已然破旧,就自发募捐修缮。一方面是希望这座百年之“阁”护佑村庄,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这座村中的标志性建筑能够风雨如磐,保留建筑风格,毕竟它是我们县域范围内独一无二的建筑。在这次修缮时,整个台基、阁楼从加固到装饰,从塑神到挂匾,保留了阁楼的原来风格。这里曾经作为学子们学习的地方,有人建议塑文昌、魁星二位神君,希望村中多出人才。倡议提出,村民们很是支持,就有了重塑神君,悬挂匾额的新布局,也就有了“文昌阁”的称谓,一直沿用到今。

“牛王阁”到“文昌阁”的变化,不仅是称谓上的一种变化,更是人们思想观念上质的变化。这种变化,是人们对知识渴望的一种表现,是人们对知识改变命运的一种精神诉求,更是人们对后辈给予厚望的一种宗教体现。

家乡的面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处一派新农村气象。历经百年风雨的“文昌阁”,虽经修缮,但是现在仍给我们的是一种沧桑感。那青色的砖瓦,那传统的建筑风格,那高高的台阁,还有阁内那两尊威严的神君塑像,在人们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尤其对于和我一样离开了家乡几十年的人而言,这种记忆更加深刻,也更加清晰。我想,“文昌阁”于我而言,也应该是我的乡愁吧!


作者简介:柳生魁,甘肃省永登县第一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甘肃分会理事,中华现代文学艺术促进会南国作家学会会员、理事,《青年文学家》理事会理事,中国乡村人才库认证作家。散文、诗歌发表于《中国现代文化报》《西散原创》《西部散文选刊》《鸭绿江》《青年文学家》《散文诗世界》《齐鲁文学》《兰州日报》《南国文学》等纸刊和公众平台。散文《永驻灵魂深处的板胡声》入选《鸿烈—2019西散原创年度优秀作品精选》,散文《榆树的文字》荣获《中国散文网》举办的“第七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散文《深秋的白土咀》荣获“全国第二届郦道元山水文学大赛”金笔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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