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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博:《超低空滑翔》:一束烛照现代文明的“微光”

 仝仲堡 2021-04-14

早安心语

美文欣赏

作者/张一博河南新乡

主编/仝仲堡

超低空滑翔》

-—一束烛照现代文明的“微光”

长篇小说《超低空滑翔》是宁夏作家张学东的早期代表作之一,原刊于《作家》2008年第3期,距今已有13年。该小说曾以取材新颖、构思奇特、形式多样、意蕴深沉等多种审美特质而轰动一时,引起人们争相传阅。

即使时隔多年,读者重新翻开这本书,依然能从中汲取丰沃的精神养料,也不禁慨叹小说人物离奇的人生遭际,以及他们在时代急遽转型中难以掌握自身命运的悲凉,这对启迪当下人们的心灵智慧大有裨益。

张学东执意书写出当今时代背景下的众生相,勇于打破以往宁夏小说审美桎梏,成功跳脱乡土书写的“怪圈”,即永远沉湎于对乡村生活的诗意讲述,而果断将目光聚焦于现代文明统摄下的众生。

作家深刻意识到随着中国现代化进程加剧,现代性早已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人们日常生活中,融入人们的骨血,内化成构建人们心理机制的基本要素,作家以解剖刀般的锋利切入当代社会内部肌理,洞察潜隐于其中的真相,着实需要非凡勇气与胆量,在以歌功颂德为主旋律的当代文坛,现代文明制度下不合理的一面往往被有意遮蔽。

在该书出版多年后,笔者立足于现实当下,重新审视其丰富文化价值与审美内涵,并从人物塑造、主题意蕴与艺术特色三个维度探究其丰厚人文精神价值与独特审美取向,发现张学东实则秉承鲁迅一脉的时代批判精神,对人世间种种丑行进行犀利讽刺与批判,毫不遮掩现实生活内部层层污垢,让其尽可能出现在“阳光”之下,并赤裸裸“暴晒”。故其小说往往体现强烈现实批判性,透过现实生活种种表象烛照出清晰内部肌理。

一、人物主体的多元性与真实性

小说讲述了主人公白东方在父亲去世后经历的种种变故,生活、工作都给予了他沉重一击,让他在紧凑式环境氛围中难以喘息,但为了生计,只好负重前行,身体与心灵都被迫遭受双重压迫。而其他人物也大都体验人生坎坷,各自迫切找寻救赎出路,迷茫无助是其人生常态,隐忍顽强则是其性格底色。

如小杨秘书升为杨副局长,身份地位的骤然转变赖于其苦心经营,不仅有力折射出当代社会小人物琐屑无聊的生活日常,也烛照出人们隐幽复杂的内心世界。而白东方父亲生前与齐局长关系亲密,儿媳李丹就曾凭借这层关系调进民航,后其因公离世,齐局长却把白东方调往边远台站。

白东方前妻李丹曾真心实意地为丈夫走向仕途出谋划策,碍于丈夫执拗坚守父辈们“松柏本孤直,难为桃李颜”的人生信条,李丹眼见无望,便趁机对副局长之子投怀送抱,夫妻两人在矛盾纠葛中逐渐疏远,终以离婚收场。白东方的同学借其在民航里的关系,不仅从新机场建设过程中牟取暴利,还顺势娶了齐局长的女儿,事业爱情达到了巅峰。

从人物主体塑造的维度来观照小说,可以发现张学东笔下的小人物虽性格迥异,却都熔铸了作家深厚的情感浓度,能鲜明透视出作家内在情感态度与审美取向,体现作家深层悲悯与关怀。

白东方父亲与机场第一任局长是作家倾心塑造的人物,两人虽着墨不多,却是小说灵魂人物,正是珠玉在前,白东方才执意秉承其理想信念,渴望在逼仄压抑的工作环境中“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虽最终未能坚守,不可避免沾染世俗气,变得市侩庸俗,但作家对他的态度始终包容理解。

小说并无简单设置人物性格为单一化与扁平化模式,而让其随时间流动自然发生变化,经由作家审美化塑造的人物形象往往有着生动鲜活的质地,更能贴近世俗人心,他们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方外之人,人物极富真实感,仿佛就是我们的真实写照。

同时,张学东还善于借人物来直逼当代社会中心地带,即通过对人性在极端境遇中的多重拷问,进而洞察当代社会多面相的审美景观,给人留下思考空间。

二、现代文明的危机感

从主题角度切入小说,发现极其鲜明切实的时代主题,深刻流露出作家对当代社会不合理机制的反讽。同时,作家也深情表达出在现存机制下,人们命运难以自主的真实境况。即使是最初恪守父辈精神的白东方,在兜兜转转中也未能免俗,颇有“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的无奈。

而小杨秘书、李丹等人易与现存机制达成高度默契,他们通常严格遵循社会机制既有模式,显示出极强适应性,他们仅动用灵活头脑、巧妙使用些许手段就能轻易实现既定目的。

当今社会这种风气已甚嚣尘上,张学东也敏锐捕捉到这一气息,作为有着人道主义精神的作家,他自觉秉承鲁迅一脉的时代批判精神,延续他们的精神命脉,对人心在特定年代下萌生出的种种乱象不再漠然处之,而毅然站在对立面,在“聚光灯”下对其进行严格的多维审视,透过人世间层层迷雾,洞察其内部机制构成要素。

作家最终发现,看似投机主义的行为背后,实则存在着人类“古朴”精神的严重流失。在短时间内来看,人们既得利益得到一定保障,但从长远利益考量,不难发现由于人们“古朴”等原始精神的丧失,致使大众心灵普遍诱发出困惑与虚无,长此以往,终会反噬人类,使人们陷入更严重的精神困境。

从题目上来看,也颇有几分深意,有着极强隐喻效果。“超低空滑翔”也非仅指飞机下滑的姿态,而更多指向了以白东方代表的小人物在现实面前一面“俯首称臣”,一面又不愿轻易“为五斗米折腰”的尴尬境况,便采取“中庸之道”的处事哲学聊以自慰,以“滑翔”的态度对待万物。

他们往往在污悼中已不能独善其身,但在主观意志上又不愿同流合污,只能被迫在二者夹缝中获得一丝喘息。白东方心理转变的过程注定充满艰难与阵痛,作家也对其复杂精神世界进行精准描摹,使读者更好体悟白东方由洁身自好到逐步成为利益俘虏这一复杂过程。

三、语言的审美化表达

从语言层面切入小说,文本既能体现出作家丰富学识与灵动叙事思维,又能展现其高超审美境界。小说语言精妙地融严谨与活泼等异质多元的审美因子于一体,使文本不仅呈现出多样性审美景观,还无形中建构出内涵丰富、意义深远的意象审美世界。

小说始终高扬着艺术美学旗帜,在中国当代文坛中别树一帜,显现出独特美学基调,流露出独一无二的风采,即该小说语言的平实、庄重、戏谑、滑稽、反讽等风格特点都被作家有意放大,且被巧妙安置于同个话语场域中,让它们彼此之间相互碰撞交流,进而生成内在的种种关联,使整个文本语言结构产生陌生化审美效果。

有着不同形式、意义的字词看似随意地被简单拼凑在一起,却在意外闯入读者阅读视野后,使之不自觉产生“云里雾里”的幻觉,使人摸不透作家为何如此架构语言,而经过短暂思考,便恍然大悟,意识到这是作家精心安排。

作为一个视野与胸襟异常开阔的作家,张学东并不仅满足于中国传统文化单面相审美景观,故在其努力承继先辈们馈赠给我们丰厚文化遗产的同时,还积极向外来优秀文化学习,尤其对外国写作手法方面的借鉴钻研,在其小说中可见一斑、俯拾皆是。

由于作家天资聪颖且大量汲取了中西方混合的文化“营养套餐”,使其小说在有意识地体现中国特色审美文化基因之余,也不乏西方审美文化元素的频繁介入,文本也逐渐呈现出越发多样成熟的审美面相,有着极强张力,引发众多读者一致好评,也让大众对宁夏小说有着更高期待与追求。

结语

《超低空滑翔》是张学东结合亲身经历展开的一场文学漫游,他尽情借助想象翅膀,给以强烈现实主义为基本底色的小说执意抹上一股魔幻色彩,继而展现出与以往宁夏小说略显不同的审美风貌,尝试打开了宁夏小说新的审美格局,给人新奇阅读感受。

因此,从美学维度观照文本,发现该小说紧紧立足于时代文化背景,呈现出与同期宁夏小说不同美学维度。当其他作家还在一味咀嚼、反刍乡土世界的百态人生时,张学东便早已悄悄搭上时代的“早班车”,凭借作家与生俱来的独特心理体验感悟个人心灵在现代文明规约下的种种“不自由”。并通过设置特定情境,让笔下各色人物“粉墨登场”,作家选择径直深入笔下小人物的内心世界,体悟其喜怒哀乐,并向读者展露他们多样的精神风貌,烛照出时代变迁对个人的潜在影响。

大到都市空间、小到机关部门,在充斥着各种规章制度与教条主义的社会环境中,人们心灵趋于钝化,体悟情感的能力正在慢慢消逝,因此,其小说往往有着一定程度的实验性与先锋性,这也形成了作家小说创作中审美特色的基本取向。

值得一提的是,小说还对各种美好德行均进行了不同程度的解构,白东方的父亲与机场第一任局长在开始便由于不同原因未出现读者面前,永久实现了与文本脱离,他们是作家钟情的人物,其身上通常凝聚着中国传统美德基本元素,而他们在文本中缺席显然是作家有意安排,不仅象征着正直善良的人物早已离我们远去,还暗示了下文众多人物的滑稽出场皆是一场可笑闹剧,这令人堪忧的社会现状引起作家的隐忧。

《超低空滑翔》问世,便似一把刺向现代文明的利剑,用力拂去了遮盖在其身上的“遮羞布”,使一切被掩盖在生活表层之下的“真相”如“水落石出”,一切显得是那么凛冽和澄澈,还原给读者生活的本来面目,进而感悟现代文明带给我们便捷式生活体验的同时,也注入了一剂危险的“毒素”。唯有通过对中华民族优秀传统美德的不断回望与捡拾,人们才可能重新获得心灵救赎,这是小说极力向读者传达的理念,同时,作家也希冀当代人可以实现对传统美德的深度回归。

《魅力作家》杂志备选作品

作者

张一博    河南新乡人,北方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学专业2018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少数民族作家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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