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影像诗人——Paul Graham

菲林有毒 2021-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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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 Makes Life Worth Living."

——Paul Graham

个人简介

保罗·格雷厄姆（Paul Graham）是当代英国摄影师，以其连续的日常生活彩色照片而闻名。

他于1956年出生于英国斯塔福德（Stafford ）他就读于布里斯托大学（Bristol University ），并于1970年代开始照相。格雷厄姆（Graham）于1986年首次举办个展。

Paul目前活动在纽约和伦敦两地。如今，他的作品被收藏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The Museum of Modern Art in New York ），瑞士温特图尔美术馆（The Fotomuseum Wintherthur in Switzerland ）和伦敦泰特（The Tate Gallery in London ）美术馆等馆藏中。

本文按照从Paul Graham的早期作品到近期作品的时间顺序，为大家解密这位伟大的英国摄影艺术家。

英国篇

《A1-The Great North Road》

A1公路是不得不提的一部作品，虽然它没有Paul的后期作品那么高明，但却是他探索社会问题的早期重要代表作。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公路旅行摄影是一种流行的创作方式。Paul Graham带着一台4×5相机，沿着A1公路也进行了自己的创作。要了解Paul的公路摄影和别人的有什么不同，还要从当时英国的社会背景谈起…

英国是老福利老民主社会了，如此低迷的经济状态，还要硬扛着高额的福利支出，员工一不爽就罢工，社会就陷入瘫痪。这种现状对当时的英国是雪上加霜。

当时英国是保守党执政，保守党党魁撒切尔夫人是时任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将大量国企私有化、改变税收政策和福利制度、金融市场去监管化、打击工会力量等。

这一切的措施确实让英国政府减轻了很多负担，但是同时也抛弃了英国长期以来坚持的公平民主。工会不再像以前那么有力量，工人的福利缩减，国企私有化也让很多人富了起来，大大加剧了贫富差距。去监管化的金融市场，可能导致某个银行家一夜的骚操作掠夺了许多老百姓一生的积蓄。

就在这样沉重的历史背景下，25岁的Paul Graham沿着A1公路开始了长达一年半的公路旅行。

为什么选择A1？A1是英国编号内最长的公路，总计约410英里(660千米)，从伦敦开始，到苏格兰首都爱丁堡结束。我想是因为A1是最能代表昔日英国工业力量的杰作吧。

A1的开头第一张是一个身穿蓝色西装的女士，和“精英”人士的蓝色领带相呼应。

©Paul Graham

这里蓝色西装的女士大概就是暗指撒切尔夫人，下图可以看到，撒切尔夫人在许多正式场合下都是身穿一席蓝色衣服。

而后面面带笑容的“精英”暗指在撒切尔夫人一系列改革下得到巨大好处的一拨人。

把这张照片里“精英”的笑容和后面普通老板姓苦逼的脸放在一起做个对比就非常有意思了。

©Paul Graham

Paul早期的作品还是略显稚嫩，政治意味有些强烈，在他后期一些的作品中则更懂得藏巧于拙。

©Paul Graham

Britain In 1984

1984年到1986年拍摄的两组作品《Beyond Caring》和《Troubled Land》则是《A1-The Great North Road》的延续。

《Beyond Caring》拍摄了一群失业的人在等待领取失业补助时焦虑的神态。表现了撒切尔主义笼罩下的英国，底层人民日渐糟糕的生活状态。

《Beyond Caring》

©Paul Graham

1949年爱尔兰共和国独立后，英国和爱尔兰共和国对北爱尔兰的归属一直存在争议，甚至演变成了暴力冲突。1983年英国在威斯敏斯特会议上讨论北爱尔兰问题，试图阻止当地政府自治，1984年曾产生与爱尔兰合并的计划，这些都遭到了北爱尔兰当地组织的反对，他们大肆进行暴力对抗活动。

《Troubled Land》拍摄了1984-1986年被激烈的暴力民族冲突笼罩的北爱尔兰。北爱尔兰的历史问题非常复杂悠久，英国人常用“The Troubles”一词特指北爱乱局。因此《Troubled Land》这个题目就非常好理解了。

《Troubled Land》

©Paul Graham

欧洲和日本篇

《Empty Heaven》

也许是因为Paul对英国失望透顶了，他决定带着自己的问题，到英国之外的地方看看，他游历了其他欧洲国家，同时还去了日本，试着去寻找自己的答案。于是有了后面《New Europe》和《Empty Heaven》。

这里比较值得一提的就是在日本期间拍摄的《Empty Heaven》。Paul拍摄这组照片的时间跨度是1989-1995年。正好经历了日本80年待末泡沫经济的顶峰，全日本都沉浸在夜夜笙歌纸醉金迷之中，膨胀得狠。其中拍摄的大排量V8和双涡轮增压发动机代表了日本当时走到了世界顶端的工业水平。但到了1991-1992年，经济泡沫被戳破，日本瞬间从天堂跌落到地狱。故而该组作品叫做《Empty Heaven》，Empty一词格外讽刺。

《Empty Heaven》

©Paul Graham

新欧洲和日本都有着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战后接受美国救济的经济体。在美国的“帮助”下，新欧洲和日本虽然经济得到了刺激，但是也伴随而来了一些其他问题。Paul这段长达7年的旅行似乎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他决定向最终的一站进发：美国。

美国篇

《American Night》

Paul到了美国，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种族。

Paul在美国篇之前的作品大多都线性叙事，而且政治味道太明显。在他到了美国之后的作品中，叙事手法开始变得高明起来，很多社会批判也变得更内涵。

Paul来到美国的第一组作品，是于1998-2002年创作的《American Night》。

《American Night》

©Paul Graham

这组作品中包含大量漂白处理的照片，在这些照片中仔细看可以观察到每张里面都有一个渺小的黑人。在大量漂白黑人照片中间，穿插着颜色悦目的彩色照片，内容是一座座漂亮的房子，但直觉告诉我这些并不属于黑人的。

到了中后断有一部分正常色彩的黑人特写，这部分真正到达了《American Night》整部作品的高潮。前面漂白照片中的黑人是远距离拍摄，看不清人的任何细节。而这几张照片中黑人的特写展现了他们窘迫的样子，更加确定前面那些漂亮的房产并不属于他们，而且还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A Shimmer of Possibility》

在上一部《American Night》中，Paul Graham的个人风格开始初见端倪，他以不常见的穿插对比叙事编排照片，用柔和的方式表达自己对社会的思考。而这部《A Shimmer of Possibility》见证了Paul个人风格的成熟。

《A Shimmer of Possibility》- Pittsburgh, 2004

©Paul Graham

以上这组作品是《A Shimmer of Possibility》中的其中一小卷，Paul使用双线穿插的叙事手法向我们在讲述故事。

图中的黑人使用一个小割草机在清理一大片草坪，来来回回，中间还经历了阵雨。另一条线是商店货架上的垃圾食品逐渐在变少。我看到这组片子的理解是底层的劳动者付出巨大的努力在为社会创造价值，但他们吃的却是一些廉价的垃圾食品。还有一个细节是图中除草的黑人身上穿的衣服像极了美国的星条旗。

这一卷在内容上看来和Paul早期的《A1》还有《Beyond Caring》一脉相承，但在叙事手法和编排上高明了许多。在《American Night》中，Paul用一左一右的位置编排来形成对抗，而在《A Shimmer of Possibility》中，Paul左右开弓用两条相辅相成的线索给我们讲故事。

后面再给大家欣赏一卷，解读的空间留给在读的各位。

《A Shimmer of Possibility》- New York/North Dakota, 2005

©Paul Graham

由于篇幅的原因，后面还有好几卷就不在这里展开了，感兴趣的可以移步至paulgrahamarchive.com查看。

《The Present》

2009-2011年，Paul Graham带来了他美国三步曲的最后一部：《The Present》。

在《The Present》中，Paul使用了新的叙事手法。他在纽约街头用连续2-3照片记录下了转瞬即逝的“当下”。

©Paul Graham

Paul Graham将每个瞬间使用两三张为一组的照片来阐释当下这个概念，同时画面的情绪也更温和，更隐喻一些。这种新的纪实手法更大程度上消除了单张照片过度解读或错误解读的可能性，避免了类似《西贡处决》和《饥饿的苏丹》这类争议和悲剧的发生，把“决定性瞬间”拉下神坛。这种与以往形式不同的纪实作品被称为“新纪实摄影”。

Does Yellow Run Forever?

这套作品是有毒君觉得迄今为止最能代表Paul Graham水平的作品。这套作品使用了比《A Shimmer of Possibility》更复杂的三线叙事。无论从图片编排节奏上，还是画面上，都更有美感更有诗意。

Yellow有光明的意味，这套作品的标题可以翻译为“光明会一直永存吗？”。我有个艺术系的朋友曾和我说过，二流艺术家会提出问题，然后再给出答案，而一流艺术家则只提出问题。前面的美国三部曲都有答案的痕迹，而这部《Does Yellow Run Forever?》提出了一个问题，答案由每个参与的读者来完善。可以说这部作品体现出Paul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画面中的黑人，在阳光照射的明亮房间中熟睡，她蜷缩着身体的样子，让人感觉到一丝不安，慢慢地一张一张照片，图中的女人慢慢舒张开了身体，伸出了胳膊，最后正常地平躺在床上。

另外两条线索，一个是不同景别的彩虹，一个是早中晚不同时段的几个金店，这三条线互相关联在一起看，再根据题目的提示，你品，你细品。

©Paul Grah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