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靑衫：七斛珠（外五首）

一斛珠

第一

炎霞燒罷，殘灰蕩散魚龍夜。有誰注視蚩蚩者。或在高樓，或在高樓下。  故迹重來空木馬，長街刬地光猶射。櫥窗上演新童話。半世如何，半世如何也。

第二

日光磨鏡，潛移滿地驢皮影。蜻蜓有翅風無定。一任天行，一任天行病。  夢裏陽陽終畫餅，焦糖艾爾浮三聽。醉余但與蛩相應。片月如鈎，片月如鈎頸。

第三

星凝海涿，他年墜逸天之角。人間記取黃金約。仰看烏鯨，仰看烏鯨落。  一飯一蔬全飲啄，相持明夜行于壑。封還牛女長生藥。扺掌如碑，扺掌如碑拓。

第四

我爲魚肉，流湯厭饫桓公腹。大人偏愛三分熟。折椅懸空，折椅懸空屋。  拍手而來呼郭禿，相逢鬧市當還目。城頭滴血其聲笃。積念成山，積念成山覆。

第五

竟眠不得，數羊堪比懸疑劇。虛空積作煙灰白。左右無聲，左右無聲色。  觭夢髹牆圍密室，縱橫爪迹渾碑刻。妄言明日身如鲫。忽在江南，忽在江南北。

第六

虹星咫尺，連環盡是囚龍索。摩天泰坦垂雙翼。覆手如魔，覆手如魔術。  身似逃秦車似楫，夜橫霜氣當噓吸。骷髅不與生之易。爲看秋江，爲看秋江立。

第七

一朝夢破，未來不復言如果。歸墟地遠人相左。現在從前，現在從前我。  向死而生猶撲火，窗開十面形軀裸。花枝將老星將墮。錾鑿須彌，錾鑿須彌座。

 

麋鹿

鄰人溺裝修，三年僅得半。素壁麻醉久，袒裼向電鑽。焊槍蔚耀光，灼痕似黥面。廣廈拒流民，地道空複滿。雨師炫其神，折翻劣質傘。迷路之麋鹿，躍過斑馬線。

金繭

鬼市得古杖，傳世存一半。疖子堅且紅，閃耀奪血鑽。旋疑文理中，有沈睡傩面。魂魄倘不滅，彼岸應客滿。平舉過街區，如持離人傘。光明之金繭，淹沒于髓線。

秋蟬

路邊坐一翁，太息至夜半。自謂锔瓷者，丟失金剛鑽。真相不可窺，以葉覆其面。巨人負囊去，隕石已裝滿。清露與海水，升騰向火傘。垂死之秋蟬，掙脫地平線。

香象

石獅凝素形，仿佛思過半。遍曆十四州，所遇惟禅鑽。羞與靈長從，乃自削人面。舌牙俱化灰，喑喑哭何滿。脫然而永眠，以夢擎白傘。渡河之香象，伏脈如灰線。

星軌

天空臂如林，絕似六分半。孤獨誠可恥，長夜當羽鑽。斯人已模糊，余生奢一面。欲歌忽忘詞，理想在常滿。塵球永漂流，自囚于覆傘。周行之星軌，雕刻回歸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