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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她在谈恋爱的事，学校老师都知道了。有一天放学之后，胡向荣对我说：“到黄田畈看戏去吗？” 这一天是正月廿九，黄田畈正在请外地戏班唱大戏，许宅、王凡等村的人一到晚上就纷纷去黄田畈看戏。 我说：“不去，看戏，没有兴趣。” 蒋秋芳老师说：“戏可以不看，但小娘可以看呀！谈恋爱的时候，每星期两次总要去的。”蒋老师指的是，我每周至少应该去她家两次，以示积极主动。 我说：“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去了没意思，人家不想见我，家里人也是冷冰冰的，我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 胡向荣说：“一家女百家求，这是正常的事。在没有正式确定之前，女的都是这样。至于家里人，会随着女的态度的改变而改变的。所以你一定要抓住她的心，争取她对你的好感。” 我说：“难啊，我已经竭尽全力了，但事情毫无起色，真的不想再去耗了，再去耗，就有点死皮赖脸了，我心里已经有些惧怕了。” 林江麟老师说：“这就对了，这是到了关键时刻了，很多人就是在这个时刻没有挺过来而倒下的，谈恋爱就像办事一样，一定要有毅力。这个时候一定要坚持住，否则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我的心里被他们说得碌游游的，想去又不想去，同事们积极为我出谋划策的态度又使我感动，总不能拂了他们的好意。于是带着些不太情愿的情绪对他们说：“好吧，我去。”他们这才开心地笑了起来。 虽然我对这场恋爱是没有信心的，但对于同事之间这种温暖的关怀还是非常感激的。我心里很明白，我与她之间的沟壑不在学历和学识，也不在相貌和性情，主要败在家庭条件上。他们一家都是吃商品粮的，条件优越，父亲大小也是个官员。可我家，连我安张床的地方都没有，家里穷得叮当响，谁家姑娘会嫁给我呢？在很多时候，我都想如果遇上合适的姑娘，我愿把自己卖出去。但凡事都是要有机会的，没有机会，你就是踏破铁鞋也是找不到的。 这时候，蒋秋芳老师说：“你去女方家应该打扮修饰一下。像你这样穿着中山装和解放鞋可不好，太土气了。”我看看自己身上穿的，也确实落后了一点，因为我所追求的并不是吃喝玩乐等物质方面的东西，平时对自己的服饰就买得不多，也不多加注意，总是土里土气的。 这时林江麟老师去房间拿了一件黑色的毛线衣出来叫我穿上，胡向荣老师借我青灰色西装，冯龙星老师借我皮鞋，我就像任人摆布的小姑娘，由着他们打扮。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三分生相七分扮。”我换了衣服，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子，人就精神了起来。只是穿在脚里的皮鞋有些不舒服，我的脚比冯老师要大一些，他的鞋扣我的脚。再者，我平时就不喜欢穿皮鞋，所以也没买皮鞋，穿上皮鞋反而不习惯。冬天里，我脚板常生冻疮，穿上皮鞋好疼，走路有些踉踉跄跄。这一身打扮，好是好了，但我心里总感觉这样去相亲有些别扭可笑，不是个味儿。 到了黄田畈，我把自行车放在离她家有一些路远的地方，然后向她的家里走去，一路上，我忐忑不安，心里突突跳个不停，像做贼似的，完全没有那种自信和傲气。 我敲了敲她家的门，来开门的是她的母亲。她一见是我，就把我迎了进去。在明亮的灯光下，屋里空荡荡的，没有其他的人。我坐在八仙桌旁的交椅上，她的母亲已经把茶泡出来放在我面前了。 她母亲头发已经花白，看上去很慈祥，前额宽大且布满皱纹，讲话前总是面对微笑，给人一种温和体恤的好感，她跟其他农妇相比，皮肤要白净许多，她的外貌极像她的母亲。 她母亲也坐到了八仙桌旁来，对我说：“她今天住在厂里没回来。你的事，我跟她讲过了，她叫我回了你，你就别在她的身上花心思了，她说她要复习考大学。” 我说：“她如果要考大学，也许我能帮上她一点忙的。” 她母亲说：“我家这个女儿个性很硬的，我们的话她听不进去的。我们也不好硬说，得由她自己来决定的。” 我说：“那是，那是。” 她母亲说：“如果其他地方有合适的人，你可以去讲的，不要吊在一棵树上，以免耽误了你的前程。” 这时，一个邻居来叫她，好像有什么事情请她去帮忙。她跟我说：“我有事情去了，要不你再坐一会儿？”说完，把我撇在一边，她就朝门口走去了。 这都下了逐客令了，我还好意思再坐一下吗？我忙说：“那我也正好可以去看戏了。” 她随那个邻居走了，也没再回头。我从她母亲冰冷如铁的言行中，已经深刻地感受到，人家已经不欢迎我了。强扭的瓜不甜，我若再不知趣，就只能自取其辱了。我一想起相亲的辛酸和苦味，就发誓不娶女人。但回头一想，这不能怪人家，人家也希望女儿生活得幸福美满，像我这样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谁会把女儿嫁给我受罪呢？要怪只能怪自己的条件与人家的期望值悬殊太大了！ 大戏是在市基里唱的，但我没有往戏场里走。对于看戏，我实在打不起兴趣来，在蒙胧晕眩中，我朝画江边走去。 风，轻轻悄悄，画江里灯光的倒影摇摇荡荡。江岸边矗立着一块乌黑的岩石，江水撞击着岩石，发出哗哗的声响。大桥上人流熙熙攘攘，很多年轻男子骑着自行车疾驰而过，自行车铃声不绝于耳。我想找一块清静地方，坐下来理一理自己的头绪。我在桥头观望了一些时候，就朝桥下走去，在溪岸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双眼凝视着江水中抖动的星星和灯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郁闷的心情才缓过一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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