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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起了惊雷，雷声持续了近十五分钟后渐渐远去。我在窗下听它们在耳际一声声炸响，看着白色的闪电爬过一道又一道屋脊，觉得它们是顽皮的，粗劣的，近乎不堪。然而它们又是理性的，果断的，来了就来，去了就去，绝不拖泥带水，绝不藕断丝连。 我这些日子吃小汤药，不过是偶尔眩晕，熟识的医生说是心血亏了，不容分说，就给抓了三副中草药，又细细叮嘱了如何服用。我拒不得，就拿着回家去了。 晨起时，小雨滴答，不见晴朗。把窗开着，放进清凉空气。草药在灶上熬着，我守在一边看书。此页有一图，图上有一物，细长叶子，锥形花朵。我以为是草。看了说明，才知这生着披针形叶片、花开淡红色、顶着穗状花序的这厮有个雅致的芳名:青葙子。 我对植物素来偏爱，却不喜深究，不过近日因了一场小疾，便来看看这些俗常物。大概因为俗常了，反而不去刻意待见。它们小市民一样，在尘埃里生存着，鲜活，谦卑又略显猥琐。 忽想起某年某月，一个人出差在外，傍晚时，去附近的湿地公园散步，闲闷之时，就去辨别路边植物。有花开璀璨。我不知名讳，身边有人便指点说，这是千屈菜，那是黑眼菊。我暗地里思忖，花儿们的世界也乱了，明明是花，偏叫做菜，明明开出很灿烂的黄，很美丽，却冠以黑色。这是什么世道呢？我又不懂了。 我是弱薄的人，心里装不下太多的事。事一多，就头疼，还委屈，仿佛世间的苦都聚集给了自己。时间久了，就暗生小疾，偏又骨子里倔强，属于生冷的叛逆型。——我在花草里走着，心里笑这些花儿们的随性，其实我心里，还是羡着它们的。我终是不自由的。 花开有性，各有各的脾气和操守。比如这青葙子，看着雅，其实她还有别名叫做狗尾花，或者牛尾巴花子。我又惊了。不过乡下满甸子疯长的野生物，低贱得路人都懒得去踩一踩，这收录到书里面就体面鲜活了起来。 又去看后面的介绍，这厮的黑亮种子味苦，性微寒，和桑叶、菊花、木贼王、龙胆草配药煎服，可以清肝明目。我心里突然有了敬意，心里面的“小”，更加小了。 不过半刻钟的光景，外面的雨停了，锅里的药汤也绸了，倾倒出来，继续加水慢熬。医生说，药有品，植物也有品，我想，人也是有品的吧。别苟且地活，别活得过于随意，别活得太龌龊。人比不得花儿们，花儿落了还有明年，人不行。人是一次性的。只一生，必是要努力地活出个人样来，方不屈了这尘世走一回。 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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