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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顾2017年1月15日的那个夜晚，觉得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那是岳父病危转院到丽水的第三个晚上，轮到我负责陪护。我的这篇文章也是从那一晚开始写的。最初我写下的开头一段是:再过三十分钟，新的一天就将来临。此刻，我坐在人民医院呼吸科的病床旁，陪伴着艰难呼吸的岳父挺进新的一天！ 时间已过夜里两点一刻。说真的，这个时候真的很想睡，却不敢放心地睡去。眯着眼睛看着点滴有规律地滴落，耳朵里充斥着的是生命监护仪发出的响声。那时我在心里默想，也有可能，等到新的一天太阳初升的时候，岳父就已经好转了。 现在想来，有时候人其实是最容易满足的动物，就比如那时的我，看到监护仪上显示的数据:岳父每分钟心跳由之前的一百九十左右到现在的七十，血氧饱和度渐趋稳定在九十九。这简单数字的变化带给我的何止是惊喜！ 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原先还想着到大年三十的时候接了岳父，姐夫，弟媳他们都齐聚我的新家过年，谁能料想就在年前突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明明记得上个周五的时候，我和妻子一起去岳父家探望，岳父还能如往常一般吃下一大碗的饭，也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看，吃着阿姨给剥好塞到他手里的橘子。哪里知道，就是一个普通的感冒发烧继而高烧不退，很快就将他原本还健康的身体击垮，住进县医院突然就病危了。 岳父的病重瞬间打乱了我们所有人的工作和生活的节奏，医院，医院，还是医院，成了一个大家无法躲避的场所，又是我们祈盼奇迹的最后圣地！ 真的很心痛！本来想着好人有好报，但凡认识岳父的人说他是一个多少的和气，与人为善的好人。可是他的一生却多半是在苦难中度过。就不说他迫于生计举家从温州搬来遂昌，含辛茹苦把三个子女送进大学的校门直至成家立业的过程，单说他时不时的头痛，阑尾炎的手术，到后来劳作时不幸重度摔伤，治愈不久又被小车重创，继发老年痴呆认不出自己的家人……现实就是这样的无情和残忍，把不幸过多的降临在了岳父一个人的身上。 之前我和妻子说过，岳父受过的苦已然够多，痴呆也就痴呆罢了，他认不出我们，可我们记得他。作为晚辈的我们尽己所能照顾他，也算是一种安慰。可是现在呢？签着医院下发的病危通知书，看着病房里时时出现的护士拿着温度计量测，摇摇头说体温还是没降下来，还有医生用一种凝重的表情告诉我们他们一定会尽力……我感觉这个冬天突然就变得异常的寒冷。 可尽管如此，我们全家谁都没有放弃，我们想的是那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用百分之一百的努力去争取。那一晚，探视的亲人都已经回去睡觉了，在隔壁病床的一个保姆阿姨走到我身边轻轻和我说，像你岳父这种情况，如果在农村里，早就把他运回家，拔掉氧气也就睡过去了，这样对他自己好，对子女也好。然后又对我竖起大拇指说，你们这几个做晚辈的也真是孝顺，真的很难得。 阿姨的话让我陷入沉思。想到自己整夜不睡，从白天起每隔两小时给翻一次身，每隔三小时给一次流质食物鼻饲，帮着擦洗身体，清理口腔……内心里也有一点点佩服自己，原来自己还能干这些事。 这样想着，我回过头看了一眼岳父，居然发现他正睁开眼睛侧着头看着我，嘴唇翕动，仿佛想说些什么。这太让我喜悦，因为原本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的岳父真的睁开眼睛看我了。我赶忙走到岳父的床头，摸了一下他的头部，岳父再次转过来看着我，眼睛里有一种熟识的光芒。 我心里知道，其实岳父是什么也不会说的，因为重度老年痴呆，他认不出我们已经有七八年之久了。更何况这次病重，持续的高烧不退，换作是任何一个年轻人，也已经是很难度过的一个难关了。可是现在，岳父就是这样的一个举动，也让我内心涌起了巨大的惊喜，因为这是他年老重病的躯体又重现活力的见证。同时也告诉我，病重的岳父也许已经极为坚强地挺过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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