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视角 坐上西去的列车,追寻企盼的梦想,拜谒生命的顽强,膜拜不屈的力量。十月金秋,穿越亘古的洪荒,穿越混凝土筑就的屏障,奔赴戈壁荒漠,跪拜血性胡杨,聆听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的绝唱! 胡杨,西域大漠的骄子。 曾几何时,三十六国的繁华,狂嘶的烈马,腾燃的狼烟,飞旋的胡舞,激奋的羯鼓,肃穆的佛子,缓行的商队,以及那连绵万里直达长安的座座烽火台……都已被浩瀚的大漠戈壁洗礼得苍凉斑驳。仅仅千年,岁月淘尽所有的英雄,将他们以及他们的伟绩洗涤得一干二净,西域只剩下残破的驿道、荒凉的古城、七八匹孤零零的骆驼、三五杯血红的酒、两三曲英雄逐霸的故事、一支飘忽在天边如泣如诉的羌笛。 然而,在塔里木,在额济纳,胡杨依旧傲然挺立在荒漠戈壁,在黄沙与蓝天间,筑成一道永恒的风景、一座永恒的雕像。 戈壁荒漠,风沙呼啸,肆虐持强。6500万年以来,胡杨孤独地承接荒漠的风剑刀霜,用无悔的守望,执着地生长生命的渴望;用枯竭而扭曲的肢体仰天高歌,与生死较量;用感天动地的血性,昭示生命的律动、生命的坚强和生命的歌唱;用深扎的根系,奋力繁衍绿色的梦想! 在弱水河畔,在黑水城边,在额济纳轻柔的荒漠上,在金秋的阳光里,大片大片的胡杨林晾晒出一片金黄。胡杨树的每一片叶子,都以不同的姿态在阳光的缝隙间舞蹈,无论是清晨还是晌午,或是夕阳西垂,树叶剪裁过的阳光又在金黄里饱满反射。你的目光所及,那片黄是亮丽鲜活有生命的,正是这生命能在这干渴的沙漠诉说它千年不朽的传奇,也正是这生命能以它独有的光亮和静美吸引人们渴望的目光…… 其实,胡杨就是散落在沙漠中的一些树,一些无人修剪、无人管理、无需照料的树,但它以最为自然最为真实最为质朴的风骨,在霜降之时将绿叶染成金黄。胡杨没有鲜花的娇艳,却有迎战风沙的傲骨;胡杨没有宜人的清香,却能绽放一季精彩;胡杨不在春日里妖娆,却在秋韵里华贵。 胡杨,最美的树。在自然与岁月的磨砺中,胡杨把生命演绎得绚烂辉煌。夏去秋来,漠北的寒霜不期而至,漫天飞舞的霜花,在某个夜晚或凌晨,悄然落上胡杨枝头,一次不经意地轻轻皴染,胡杨的叶子就变了颜色,由青翠转向淡红,由淡红演变成金黄。娇黄的叶子好似灿烂的金子,火红的叶子宛如沸腾的血液,与满天彩霞浑然一体,与满地黄沙连成一片,分不出哪是大地,哪是天空,哪是无边的胡杨林!满天彩霞,的确美丽,但她没有明天;满目黄沙,实在多彩,但她没有生命。只有胡杨,美丽可以复制,美丽可以再来,哪怕风沙卷走所有枝叶,它躯干依然挺立,待到来年春风至,抽枝发芽,绽放新绿,度过酷夏,迎接金秋……与低山丘陵争高,与戈壁沙漠比强,与一切生命之花竞相绽放。胡杨是大自然的贝多芬,是植物界的柯察金,在茫茫荒漠中,胡杨千百万年来耗尽自己的心血与生命,用苦难与泪水演奏出最震撼人心的命运交响曲。 胡杨,最坚韧的树。在40摄氏度的烈日中娇艳,在零下40摄氏度的严寒中挺拔,不怕侵入骨髓的斑斑盐碱,不怕铺天盖地的层层风沙,遇强则强,逆境奋起,一息尚存,绝不放弃。霜风击倒,挣扎爬起,沙尘掩盖,奋力撑出。为精神从容赴义,为理念慷慨就死,虽断臂折腰,仍傲然挺立一副铮铮铁骨;虽伤痕累累,仍显现一股不屈血性。 胡杨,最无私的树。胡杨是挡在沙漠前的屏障,身后是城市,是村庄,是青山绿水,是喧闹的红尘世界,是并不了解它们的芸芸众生。胡杨并不在乎这一切,并不期望芸芸众生知道它们,它们将一切浮华虚名让给了牡丹,让给了桃花,让给了梅兰竹菊,让给了所有稍纵即逝的奇花异草,而将这摧肝裂胆的风沙留给了自己,无怨无悔千万年。 胡杨,最悲壮的树。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这不是神话!胡杨生前为所挚爱的热土战斗到最后一刻,死后仍然挺立在战友与敌人之间,它们让战友落泪,它们让敌人敬畏,那宁死不屈、双拳紧握的枯杨,似一幅悲天悯人的冬天童话。一看到它们,就会想起岳飞,想起袁崇焕,想起谭嗣同,想起无数中国古人的气节,一种凛凛然、士为知己者而死的气节! 此时,怪树林中飘过阵阵凄风,凄风中指天画地的条条枝干,以及与这些枝干紧紧相连的凌凌风骨,正如一只只怒目圆睁的眼睛。眼里,是圣洁的心,是叹息的泪。 我崇拜胡杨,如同崇拜英雄。 胡杨是奇迹,胡杨是气节,胡杨是忠诚,胡杨是希望! 面对胡杨,面对红尘,瞬间悟出:生命不在于日短夜长,而在于每个章节都要尽显英雄气概,尽显精彩和辉煌,都要活得筋骨铮硬,都要活得凛然豪放。 也许有一天,胡杨也会倒成一弯古道,变成一掬沙土,但胡杨不倒的精神,永远会激励我们英勇顽强,永远会激发我们挑战苦难、战胜命运的勇气和力量。 朋友,也许你在为患得患失黯然神伤,也许在奔波的路上迷失了心海的方向,也许在物欲横流中浮躁了深邃的思想,也许在世俗的纷扰中无法抑制膨胀的欲望,那你就来大漠吧,来看一看寸草不生的戈壁滩,看一看生长在戈壁大漠上的血性胡杨。 生生死死三千年,胡杨的美丽让人惊奇,胡杨的坚强让人叹服,胡杨的精神让人崇敬! 不朽与永恒,绝不是胡杨本身,而是一种精神。在血性胡杨面前,我们会懂得什么叫精神的不朽,会知道什么叫生命的永恒! 让我们用胡杨精神撑起不屈的脊梁,对抗坎坷,对抗惆怅,对抗生的迷茫,对抗死的恐慌—— 生,如胡杨千年不死; 死, 如胡杨千年不倒; 倒,如胡杨千年不朽! 作者简介: 雷声,年逾花甲。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叶,开始文学创作和从事新闻工作,作品多次在全国获奖。1989年出版新闻学专著《新新闻体写作》一书,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周谷城为该书题写书名;1990年北京亚运会撰写的通讯《如烟的梦后,是黎明》,获得中国新闻奖一等奖,并被收入亚运文献集《亚运在北京》一书;1994年,撰写9集电视片《康居》,北京市委、市政府颁发荣誉证书予以表彰;2013年,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其大型摄影散文集《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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