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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正初九的“天公诞”，绝对是一个大日子。从初八夜起，举城为天公庆生，如痴如狂。《厦门志》记载说：“初九日，设香案，向户外祀之。爆竹之声达旦，名曰祭天。富家演剧。泉人以是日为天诞日，厦则称为玉皇生日。” “天公诞”的男主“天公”，即道家的玉皇上帝。天公的生世由来有说法种种。其中之一如《厦门志》所说的，是“外国王子之成佛者”。 据说，从前境外有一个“光严妙乐国”，国王叫“净德”，王后叫“宝月光”。夫妻生活美满幸福，唯一不如意的就是没有子嗣。夫妻二人因此愁苦不堪，就怕身后社稷九庙所托无人。国王于是诏告天下，广招道众，好吃好喝招待。又一年四季祈祷，那尊神仙灵验就拜谁。如此这般，足足折腾了半年。一夜，宝月光王后梦见太上道君乘五色龙车降临。道君手抱一婴，只见那婴儿全身毛孔发放光芒，照得宫殿恍如百宝色彩闪耀。王后满心欢喜，急忙恭敬接礼，长跪不起，祈求能得此佳儿为社稷主，太上道君欣然答允。王后梦醒，就有了身孕。然而这一孕，就是二年。到丙午年正月九日午时，王子终于诞生了。霎时间，珠光宝气照耀全国。王子渐渐长大，一心喜欢布施，动不动就拿出财宝，赈济穷苦孤独的百姓。百姓对他自然崇拜有加。后来老国王，王子登基称王。忽然有一天，新国王说他看透了浮生，就舍弃了王位，跑到山中修道去了。经过一轮轮八百劫又八百劫的修炼。终于在三千二百劫后，才始登仙界，仙号为“清净自然觉王如来”。时光荏苒，到了北宋时期。中土的宋真宗一心向道，他嫌“清净自然觉王如来”封号分量不足，便改赐封号为“玉皇大天帝”，全称叫“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昊天至尊玉皇大天帝”。（该事见《绘图三教源流搜神大全》） 玉皇像（《三教搜神大全》） 玉皇传说有外来的，也有本土的。本土的玉皇获得最高神位，就比光严妙乐国太子容易许多。 宋真宗之后的徽宗，也痴迷于道术，自封做“教主道君皇帝”。他的贴身术士林灵素告诉他，汉末真定府行唐县（在今石家庄）有个叫张仪的，生时就能匡时济民，法术无边。如果将他封为神，也许能庇护国祚绵长。徽宗很高兴地赐封张仪为“玉皇上帝”。地上的皇帝能任命天上的皇帝，也算是成就了一件奇事。只可惜天上的皇帝，护佑不了地上的皇帝。不久之后，徽宗遭遇“靖康之难”，父子妻妾通统被金人掳去，北宋天下也就此告吹。 姓张的“玉皇”并不只张仪一个，更早些时唐代也有。据段成式的《酉阳杂俎》说，渔阳有个叫张坚的，自小就放荡不拘。有一次他捕鸟捕到一头白雀。张坚见白雀玲珑可爱，就养了起来。不知何时张坚得罪了天神，在梦中屡屡遭到天翁（即“天公”）刘某的责骂和谋杀。幸好白雀每次都告诉他化解的办法，躲过了天灾。刘天翁见整不垮张坚，就亲自下凡与张坚会面。张坚摆下盛宴，热情款待天翁。宴席上，刘天翁沉醉在美酒之中，张坚便趁机窃取了天翁的白龙车，溜上了天宫。到天庭后，张坚紧急关闭天门，切断交通；更换百官，调整班子，自立为“天翁”（也就是“天公”）。等前任的天翁酒醒发觉，见大势已去追悔莫及。天庭回不去了，就只能在五岳之间流窜作案。张坚害怕前任兴灾作难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就封他做太山太守，主管人类的生死册，也算给招了安。而功臣白雀，被张坚册封为“上卿侯”，并赐白雀的后代在天界繁衍，不必再遭遇人世坎坷。 民间故事中还有个叫张百忍的“玉皇”。这张百忍本是个山寨王，但为人和善慈悲，被太白金星选为玉皇上帝。以至于有后人质疑，到底天上有几个神界，有几个天帝。其实老百姓是不管玉皇的出身是什么，只要在位，就有烧香的必要。何况这位神爷掌控着生杀大权。 在闽台对天公的崇拜，一直深入到日常的起居饮食中。厅堂中摆有天公牌位、悬挂“天公炉”、点着“天公灯”，还要烧“天金”等等。“敬天”的礼节，一套又一套。凡遇上岁时节庆、婚嫁寿诞、添丁加口等吉时吉事，必须“谢天”。正月初九的天公庆生，更是讨好玉帝的好时机。此日祭祀一定要虔诚，古书说“玉皇上帝诞，犯者绝嗣”（清《宜麟策续编》）。这绝子绝孙，绝对是非常严重的处罚。 在强大的社会压力下，即便对祭天公不甚了了的文化人，也难免糊里糊涂地从俗了。清末的王步蟾在《鹭门杂咏》就写道： 正月家家祀玉皇， 同瞻霄汉荐馨香。 未能免俗姑从众， 敢诩明禋格彼苍。 [原注]俗称初九日为玉皇生日，设香案向户外祀之，名曰祭天。外街结天公坛，铺设华丽，灯烛辉煌，连朝演剧，尽月乃止。 【资料附录】 玉皇大帝（《绘图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第18页） 按圣纪所载云，往昔上世有国号“光严妙乐”。其国王者，名曰净德。时王有后，名宝月光。王乃无嗣。尝因一日作是思，惟我今将老而无太子，身或崩灭，社稷九庙委付何人？作是念已，即颁勅下诏诸道众于诸宫殿，依诸科教，悬诸旙盖，清净严洁，广陈供养，六时行道，遍祷真圣。已经半载，不退初心。忽夜宝月光烨皇后，梦太上道君与诸至，真金姿玉质清净之，传驾五色龙舆，拥大景旌，荫明霞盖。是时，太上道君安坐龙舆，抱一婴儿，遍身毛孔放百亿光照，诸宫殿作百宝色，幢节前道，浮空而来。是时皇后心生欢喜，恭敬接礼，长跪道前曰道君言：“今王无嗣，顾乞此子为社稷主，伏愿慈悲哀愍听许。”尔时，道君答皇后曰：“顾特赐汝。”是时皇后礼谢道君，而乃收之。皇后收已，便从梦归，觉而有孕。怀二年，于丙午岁正月九日午时诞于王宫。当生之时，身宝光秋，充满王国，色相妙好，观者无厌。幼而敏慧而慈善，于其国中所有库藏、一切财宝，尽皆散施穷极困苦、鳏寡孤独、无所依告、饥馑癃残。一切众生，仁爱和逊。歌谣有道：“化及遐方，天下仰从，归仁太子，父王加庆，赏尔之后。”王忽告崩，太子治政。俯念浮生，告勅大臣，嗣位有道。遂舍其国，于普明秀岩山中修道，功成超度。过是劫，已历八百劫。身常舍其国为群生，故割爱举道于此。后经八百劫，行药治病，亟救众生，令其安乐。此劫尽已，又历八百劫，广行方便，启诸道藏，演说灵章，恢宣正化，敷扬神功，助国救人。自迷及显，过此已后，再历八百劫，亡身殒命，行忍辱故，舍已血肉，如是修行三千二百劫，始证金仙，号曰“清净自然觉王如来”。《宋真宗实录》曰：大中祥符七年九月上对侍臣曰：自元符之降，朕欲与天下臣庶同上玉皇圣号。至天僖元年正月辛丑朔，帝诣太初殿，恭上玉皇大天帝圣号，曰：“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昊天至尊玉皇大天帝”。 格联：符握昊天罄覆载咸沾化育，帝临玉阙统神人悉在鈞陶。 论玉皇（潮州浸信圣会佥议梓行编：《辟邪归正论》,上海美华浸信会书局1931年版,第58页） 查《宋史》，玉皇生于汉末之时，姓张名仪，真定府行唐县人。自幼年习老君之教，隐于武当山，采药炼丹，医治病人。至宋徽宗时，有术士林灵素，亦习老君之教，狂（诳）诱皇上。徽宗被其迷惑，封张仪为玉皇上帝，执符御历，含真体道，出诏令天下人敬奉，尊其为神。意望其庇护国祚绵长。谁不知封张仪之后，不久徽宗父子妻妾，尽被金人掳去，受辱难言，死于五国城。徽宗敬玉皇至诚心。丧国亡身之时，玉皇不知救。今日敬玉皇者，不鉴而戒之？ 段成式：《酉阳杂俎》前集卷十四诺皋记（上），团结出版社2018年版，第272页 天翁姓张名坚，字刺渴，渔阳人。少不羁，无所拘忌。常张罗得一白雀，爱而养之。梦天刘翁责怒，每欲杀之，白雀辄以报坚，坚设诸方待之，终莫能害。天翁遂下观之，坚盛设宾主，乃窃骑天翁车，乘白龙，振策登天。天公乘余龙追之，不及。坚既到玄宫，易百官，杜塞北门，封白雀为上卿侯，改白雀之胤不产于下土。刘翁失治，徘徊五岳作灾。坚患之，以刘翁为太山太守，主生死之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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