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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续） 38.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以应，则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义。失义而後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上德之人因为有德而不言德，下德之人因为无德而口不离德。上德者之无为是无目的而为，下德者之无为是有目的而为。上仁者做好事而不求回报，上义者做好事图好名声，上礼者做好事没有不求报答的，于是就振臂宣扬所做好事以求回报。所以，世上失去了道后才有德，失去了德后才有仁，失去了仁后才有义，失去了义后才有礼。这个礼，是忠信不足的产物，也是人间纷乱的开端。所谓先知先觉，是道的浮夸和愚昧开始。所以大丈夫立身忠厚，不居于浅薄；安于朴实，而不呈浮夸。所以不要要浅薄浮夸而要忠厚朴实。 39.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其致之。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贞将恐蹶。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至誉无誉。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请看往昔己经得道的情况：天得道而清明；地得道而宁静；神得道而灵性；河谷得道而充盈；万物得道而繁生；侯王得道而成为天下明君。由此可推断：天若不清明恐怕要崩裂；地若不安宁恐怕要废弃；神若无灵性恐怕要停香火；河谷若无流水恐怕要干涸；万物若不繁生，恐怕要灭绝；侯王若不贞明恐怕要被踢下台。所以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因此侯王们会自称为“孤”、“寡”、“不谷”。这不就是以贱为本吗？不是吗？所以最高的荣誉无须赞誉。不要像宝玉尊贵，而象石头一样平凡。 40.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於有，有生於无。 ——循环往复是道的动态特征，无声无息是道的作用特征。天下万物生于有形，而有形生于无形。 41.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纇。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唯道善贷且成。 ——上士听了道的理论，勤研并践行；中士听了道的理论，将信将疑；下士听了道的理论，为之大笑。不被嘲笑，那就不足以成其为道了。因此古时建言立说的人说过：光明之道看似黑暗之道；前进之道看似后退之道；平坦之道看似崎岖之道，崇高的德看似在低谷；太洁白好象有污点；广博的德好像很不足；新建的德好像偷学的；质朴纯真好像狡滑多变。大方之内无畸角；大器件较晚成型，高大音少出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然而只有道最好可以采用而可成功。 42.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由道生出一，由一变生二，由二再生三，由三就能生出万物。万物有阴而有阳，二气相冲成为一个和谐体。人们最厌恶的就是孤、寡、不谷，而王公却用这些字来称呼自己。所以有些事物，想贬损它反会使其获益；想有利它反而会受到贬损。别人这样教导我，我也这样去教导别人。强盗之人不得好死。我把这句话当作至理名言（教父之言）。 43.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天下至柔弱之物，可穿越于最坚硬之物中，其无形的力量可以渗入无间隙的内部。我因此认识到“无为”的益处。“不言”的教导，“无为”的效益，天下少有能够赶上它。 44.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是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名声和生命哪个应关心？生命和金钱哪个该注重？获取和丢失哪一个更有害？所以过分的爱名利就必定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过多积敛财富，必定会遭致更为惨重的损失。知足而不受辱，知止而无殆尽，才长久平安。 45.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己经最成功却嫌不够完美，是没有害处的；己经达到最饱满状态却还要充实，是不会穷尽的。己经最直了却好似有点弯曲；最灵巧的人却显得笨拙；最卓越的辩才却显得木讷。清静克服躁动，寒冷克服暑热。清静无为才是天下正道。 46.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於郊。祸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如果治理天下有道，就可还战马农田用来耕种；如果治理天下无“道”，则马匹充军马驹生于郊野。最大的祸害是不知足，最大的过失是贪得的欲望。所以知道满足之所在的人永远是满足的。 47.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 ——不出门就能知天下事；不望窗外就可以看到天上日月星辰运行规律。出行越远，所知道的道理就越少。所以，圣人不远行而知天下，不必亲眼所见而明事理，不为而有成。 48.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於无为。无为而不为。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学别人会作为越来越多；尊从道则作为越来越少。少了又少，最后可以到达无为，做到无为而不妄为。治理天下要常常处于无事扰民的状态，经常以生事扰民，那就不配治理天下。 49.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圣人在天下，歙歙(xīxī,无所偏执的样子)焉，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圣人没有常人的心思，而把百姓的心思当作心思。对我友善的人我善待他；对我不友善的人我也善待他，就有善良之德。对守信的人我相信他；对不守信的人我也相信他，就有诚信之德。圣人在天下处于谨小慎微样子，为天下保持浑朴的童心。百姓们皆用耳目关注于圣人的行为，圣人都用孩童之心对待他们。 50.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於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凶虎，入军不被甲兵。凶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能存活的人有十分之三；阵亡的人有十分之三；人的生命，处于死亡之地还能行动自如，竞然还有十分之三，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其得到生生不息的厚爱。传闻善于求生的人，在陆地上行走不会遭遇凶牛猛虎，参军打仗不会被兵器所伤。凶牛对他无处投角，老虎对他无处伸爪，兵器对他无处刺刃。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他总能让自己进入不死有利地势。 51.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长之育之。亭之毒之。养之覆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世间万物由道生成，由德养育，以物成形，借势成长。故此，万物莫不以道为尊而以德为贵。道之所以被尊崇，德所以被珍贵，在于他们都不干涉万物而顺其自然。因而，道生出了万物，德养育了万物，生之养之，至其开花结果，而后养之重生之。生长万物而不据为己有，抚育万物而不自恃有功，生长万物而不主宰，这就是玄明之德。 52.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见其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为习常。 ——天地万物都有起始，是天地万物的种子。既得其种，就知其子；既得其子，又能回到种子状态，如此终身都不会消亡。如果堵住扰之事。如果打开了兑变之门，就会增添纷杂的事件，终身都不可救治。能够看见到细小的，才可叫做明；能够坚守柔弱的才叫做强。运用道德光芒，再回到明的状态，不会有灭身之灾，这就是习以为常。 53.使我介然有知，行於大道，唯施是畏。大道甚夷，而人好径。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彩，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馀。是谓盗夸。非道也哉。 ——假如我幸运有了认知，在大道上行走，担心的只是如何实施。大道虽然平坦，但人君却喜欢走捷径，搞得朝政腐败已极，农田十分荒芜，仓库十分空虚，而人君却穿着锦绣的衣服，佩带着锋利的宝剑，饱食终日厌弃饮食，占有过多的财货，这就叫做强盗头子。真是无道啊！ 54.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修之於身其德乃真。修之於家其德乃馀。修之於乡其德乃长。修之於邦其德乃丰。修之於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建得好的建树难以拔除，抱得好的抱持难以离去，其子子孙孙都可以延续传承下去。把这个道理修之于自身，他的德性就会是真实纯正的；把这个道理修之于家庭，他的德性就会是丰盈有余的；把这个道理修之于乡所，他的德性就会受到尊崇；把这个道理修之于邦国，他的德性就会丰盛硕大；把这个道理修之于天下，他的德性就会无限普及。所以，以身观身(站在自身的角度看自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天下观天下。我何以知道天下之所以如此呢？正是用此道理。 55.含德之厚比於赤子。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抟。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全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道德涵养浑厚的人，就好比初生的儿子。毒虫不螫他，猛兽不伤害他，凶鹰不抓他。他的筋骨柔弱，但拳头却握得很牢固。不知道男女的交合之事，却能生殖器勃起，这是因为精气充沛的缘故。他整天啼哭，但嗓子却不会沙哑，这是因为运气和顺的缘故。掌握和顺之法才谓之常态，知道常态之理才谓之明白；益于生命叫做吉祥，而由心使气则叫做呈强。事物过于强壮就会变衰老，这就叫不合于常道，不合常道就会早亡。 56.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知者可不言，言者不一定真知。堵塞利益之心，关闭得失之门。挫压自己锋芒，避免与人纠纷；揉和自身光芒，混同于凡尘。这就是所谓的玄同。所以，不能因为可得什么而亲近人，因为不可得而疏远人；不能因为得到而尊贵人，因为得不到而轻贱人。所以，就能被天下人尊贵。 57.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泫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以正道治国，以奇法用兵，以无扰民之事治理天下。我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根据就在于此：天下多忌讳老百姓就越贫穷；民众多藏利器国家就易滋生混乱；人们多技巧奇怪事情就容易出现；法令越是森严盗贼就越多。所以有道的圣人说，我无为，人民就自我化育；我好静，人民就自然富足；我无欲，而人民就自然淳朴。 58.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祸尚福之所倚。福尚祸之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政治默默无为，人民就淳朴；政治严察苛刻，人民就狡黠。灾祸中也许伴随着幸福而来；幸福时或许暗藏伏灾祸苗头。谁能知道其最终结果呢？结果是不确定的，正可转变为邪，善可转变为恶，人性之迷由来已久。因此圣人办事规矩而不生硬，品行端正而不伤人，为人直率而不放肆，引人注目而不耀眼。 59.治人事天莫若啬。夫唯啬是谓早服。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治人事天，没有比勤俭更重要的。因为只有勤俭，才算是早早服道；早早服道，就是重复积德；重复积德，就没有不能克服的困难；无所不克，就无法估量他的能力有多大；具备了无法估量的能力，就有治国之本。有了治国之本，国运就可长久。这就是国家根深祗固、长治久安之道。 60.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迨ㄞ哄，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治理大国，好像油烹小鱼。用大道君临天下，人们的期待不会被鬼哄骗。并非那里的鬼没有神力，而是其神不伤害人。不但神不伤人，圣人也不伤人。由于两者都不伤人，所以就可以让德行无阻人民归附。 61.大国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牝。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故大国以下小国，则取小国。小国以下大国，则取大国。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大国不过欲兼畜人。小国不过欲入事人。夫两者各得所欲，大者宜为下。 ——大国是下流的，象天下交合一样。看天下雌物，雌常以静胜雄，是在下面能保持安静。所以，大国对小国谦下忍让，就可以夺取小国；小国对大国谦下忍让，就可以夺取大国。所以，要么为取得而居下，要么因居下而取得。大国不要过急想兼并扩大，小国不要过急想侵入他国做主，双方都有所欲求的，想为大者就应该居下忍让。 62.道者万物之奥。善人之宝，不善人之所保。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人之不善，何弃之有。故立天子、置三公，虽有拱璧以先驷马，不如坐进此道。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免邪？故为天下贵。 ——道是万物之奥妙，是善人之宝，也是不善人之保。说好话可以换来别人的尊重，做好事可以赢得名声。不善的人怎会舍弃此道呢？所以立天子、置三公，虽然有拱手献壁和驷马在前的礼节，还不如按此道行事。自古以来，人们所以要以此道为贵，不是有通过请求就可以使其罪过得以赦免之说吗？所以此道为天下人所贵。 63.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图难於其易，为大於其细。天下难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 ——行无为之为，做无事之事，尝无味之味。无论事情大小多少，都要以德报怨。解决难题要从容易之处入手，做大事要从细微之处入手。天下的难事，一定从简易的地方做起；天下的大事，一定从微细的部分开端。所以圣人始终不只做大事，才能做成大事。轻易承诺必然因无法兑现而少了诚信，总把事情看得太容易势必遭受很多困难。因此，圣人总能看到困难作好准备，所以就最后没有困难了。 64.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乱。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层之台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民之从事常於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学不学，复众人之所过，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 ——局面安定时容易维持，问题没有征兆时容易图谋；事物脆弱时容易消解；事物细微时容易散失。处理问题要在它尚未发生以前就早作安排；治理国政，要在祸乱没有产生以前就早做准备。合抱之木生于嫩苗；九层高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为所欲为者将会失败，执不该执者将失去。因此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人们做事情往往只做到几成时就失败，如果自始至终都谨慎认真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因此，有道的圣人想人所想不到的，不稀罕难以得到的货物，学习别人所不学习的。总结众人过往经验，从而遵循万物的自然本性而不会妄加干预。 65.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知此两者，亦稽式。常知稽式，是谓玄德。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然後乃至大顺。 ——古代善于依道治国者，并不是用道教人变聪明，而是用道愚弄人。人们之所以难于统治，是因为他们太多机智。所以以智治国，是国家的灾难，不以智治国，是国人的福气。知道这两种方式不同就知道通常治国原则，常知悉这个原则，就叫做“玄德”。玄德又深又远，并与常物相反，然后国家才有大顺。 66.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後之。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江海所以能够成为百川之王，是由于它善于处在百川之下，故能成为百川之王。因此，圣人要领导人民，必须用言辞对人民表示谦下，要想走在人民前面，必须把自己的利益放在他们的后面。所以，圣人虽然地位居于人民之上，而人民并不感到负担沉重；居于人民之前，而人民并不感到害怕。天下的人民都乐意推戴而不感到厌恶。因为他不与人民相争，所以天下没有人能和他相争。 67.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 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後且先，死矣！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天下人都说我说的道大而不中用。然而正因为它大，才好象不具体适用。如果它只是适用某具体事物并长久不变，那么道也就显得很渺小了。我有三件法宝掌握而且保它不失：第一件叫做仁慈；第二件叫做勤俭；第三件是不敢为天下之先。慈爱故能勇武；勤俭故能大方；不敢居于天下之先，故能成为重要首长。如今丢弃了仁慈而追求勇武，丢弃了勤俭而追求大方，舍弃后进而求争先，要死啊！用慈爱来征战，就能够胜利，用守势就能稳固。上天若要拯救谁，就用仁慈来护卫他。 68.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之极。 ——善为谋士者，不逞其勇武；善于打仗者，不轻易发怒；善于胜敌者，不与敌人正面冲突；善于用人者，对人表示谦下。这就是不争之德，这就是用人之力，这就最最符合天理。 69.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祸莫大於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用兵者常言，我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这就叫做行无形之行，举无形之臂，摔无人之敌，握无形之兵。轻敌是最大的祸患，轻敌会丧失我方所有优势。所以才有两强相争悲者胜啊！ 70.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我不知。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被褐怀玉。 ——我的言论最容易知悉，最容易施行，而天下无人能理解，无人能实行。言论要有根据，行事要有主见。然而正由于无人能知悉，才当作我也不知悉。能知悉我的人很少，能取法于我的人更珍贵。因此有道的圣人总是身穿粗衣而怀揣美玉。 71.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圣人不病，以其病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 ——知道自己还有所不知，这是很高明的。不知道却自以为知道，这就是很糟糕的。有道的圣人没有缺点，因为他把缺点当作缺点。正因为他把缺点当作缺点，所以，他没有缺点。 72.民不畏威，则大威至。无狎其所居，无厌其所生。夫唯不厌，是以不厌。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自爱不自贵。故去彼取此。 ——当人民不畏惧统治者的威压时，那么，可怕的祸乱就要到来了。不要逼迫人民不得安居，不要阻塞人民谋生的道路。只有不压迫人民，人民才不厌恶统治者。因此，有道的圣人不但有自知之明，而且也不自我表现；有自爱之心也不自显高贵。所以要舍弃后者（自见、自贵）而保持前者（自知、自爱）。 73.勇於敢则杀。勇於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繟(chǎn,舒缓)然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勇于坚强就会死，勇于柔弱就可以活，这两种勇的结果，有的得利，有的受害。天所厌恶的，谁知道是什么缘故？有道的圣人也难以解说明白。自然的规律是，不斗争而善于取胜；不言语而善于应承；不召唤而自动到来，坦然而善于安排筹划。自然的范围，宽广无边，虽然宽疏但并不漏失。 74.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常有司杀者杀。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斫。夫代大匠斫者，希有不伤其手矣。 ——人民不畏惧死亡，为什么用死来吓唬他们呢？假如人民真的畏惧死亡的话，对于为非作歹的人，我们就把他抓来杀掉。谁还敢为非作歹？经常有专管杀人的人去执行杀人的任务，代替专管杀人的人去杀人，就如同代替高明的木匠去砍木头，那代替高明的木匠砍木头的人，很少有不砍伤自己手指头的。 75.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民之轻死以其求生之厚，是以轻死。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於贵生。 ——人民所以遭受饥荒，就是由于统治者吞吃赋税太多，所以人民才陷于饥饿。人民之所以难于统治，是由于统治者政令繁苛、喜欢有所作为，所以人民就难于统治。人民之所以轻生冒死，是由于统治者为了奉养自己，把民脂民膏都搜刮净了，所以人民觉得死了不算什么。只有不去追求生活享受的人，才比过分看重自己生命的人高明。 76.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人活着的时候身体是柔软的，死了以后身体就变得僵硬。草木生长时是柔软脆弱的，死了以后就变得干硬枯槁了。所以坚强的东西属于死亡的一类，柔弱的东西属于生长的一类。因此，用兵逞强就会遭到灭亡，树木强大了就会遭到砍伐摧折。凡是强大的，总是处于下位，凡是柔弱的，反而居于上位。 77.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馀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馀。孰能有馀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邪！ ——自然的规律，不是很像张弓射箭吗？弦拉高了就把它压低一些，低了就把它举高一些，拉得过满了就把它放松一些，拉得不足了就把它补充一些。自然的规律，是减少有余的补给不足的。可是社会的法则却不是这样，要减少不足的，来奉献给有余的人。那么，谁能够减少有余的，以补给天下人的不足呢？只有有道的人才可以做到。因此，有道的圣人这才有所作为而不占有，有所成就而不居功。他是不愿意显示自己的贤能。 78.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是以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正言若反。 ——天下没有比水更柔弱的东西，而攻克坚硬之物却没有比它更强的，（水）是用其无形改变了坚硬之物。弱胜过强，柔胜过刚，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能行。所以圣人说：能了队受国人指责的人，才算是社稷之主，能承担国家灾祸的人，才能成为天下之王。象是正话反说。 79.和大怨必有馀怨，安可以为善。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於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和解深重的怨恨，必然还会残留下残余的怨恨；用德来报答怨恨，这怎么可以算是妥善的办法呢？因此，有道的圣人保存借据的存根，但并不以此强迫别人偿还债务。有“德”之人就像持有借据的圣人那样宽容，没有“德”的人就像掌管税收的人那样苛刻刁诈。自然规律对任何人都没有偏爱，永远帮助有德的善人。 80.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使国家变小，使人民稀少。即使有各种各样的器具，却并不使用；使人民重视死亡，而不向远方迁徙；虽然有船只车辆，却不必每次坐它；虽然有武器装备，却没有地方去布阵打仗；使人民再回复到远古结绳记事的自然状态之中。国家治理得好极了，使人民吃得香甜，穿得漂亮、住得安适，过得快乐。国与国之间互相望得见，鸡犬的叫声都可以听得见，但人民从生到死，也不互相往来。 81.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可信的话不漂亮，漂亮的话不可信。善良的人不巧辩，巧辨的人不善良。有知识的人不卖弄，卖弄自己懂得多的人并不是真有知识。圣人是不积财，往往为别人做的事越多自己越富有；往住给予别人越多自己得到越多。天之道利人而不害人，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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