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史海钩沉】山水苍茫河南晋阳 --------寻踪潞安古道河南晋阳道之四

文史艺苑 2021-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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汲取文史智慧引以鉴古知今

驿路故道忆繁华

河南晋阳道连接山西高原和华北平原，东达豫冀，西连陕甘，形成了古潞州在晋东南无可替代的东西交通枢纽与最为便捷的通道线路。尤其是东下太行山后连通河南安阳、新乡和河北临漳的优势，更为历代所倚重。可以说，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这条古道一直商旅不断，繁华兴盛。

由于年代久远，今天我们已经无法还原明、清以前河南晋阳道上西上东下的境况。但明、清时期，作为东西地区间的物质运输交流，其作为重要流通作用的古道景象人们仍记忆犹新。运货骡马络绎不绝，担运脚夫成群结对，来往商旅川流不息，马蹄嘶鸣、行旅匆匆，一片繁荣景象。中原和南方的物资、大米、绸缎、糖、茶、瓷器与洋货一类的生活日用品等被人担驴驮地被送上山来，而上党地区和北方的花椒、党参、柿饼、核桃、皮革、药材、土豆等山货特产又流到了中原。整个古道上旅人的吆喝声、骡马的嘶鸣声，经日不息。

沿着古道西上，当年的桥梁铺店大多都已消失。然而驿路之上，也还有很多地方留下了桥梁店铺遗迹。从这些饱经风雨建筑上，我们看到了古道曾经繁华的印记和岁月更替的沧桑。

商贾云集任村镇。河南林州的任村，是河南晋阳道西上太行的起点。如今任村的建制为镇，这个地处晋冀豫要冲、商贸活跃的重镇，过去极尽繁华。这里不仅有着通达东西的古道和商品交流的街市，更有着进士第、翰林府的建筑，这些建筑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便利行旅的作用。现在这些建筑部分犹存。而被作为红色教育的八路军豫北办事处、冀南银行、德兴货栈等红色遗址，仍在这座古老的村落里保存完好。这些建筑里蕴藏着豫北办事处等在抗日战争最艰难的岁月里，保卫和护送邓小平、刘少奇、刘伯承、陈毅、肖华等，从地下交通线来往于各根据地之间的神秘故事，也记录者当地群众与冀南银行、德兴货栈合作，打破了敌人的经济封锁，把花椒、核桃等山货运出，换回根据地急需的电池、枪支、药品等英雄壮举，更印证了河南晋阳道作为近当代时期交通运输重要通道的作用。

骡断岭头山神庙

十八盘上山神庙。河南晋阳道进入山西五六里许，便是骡断岭下的山神庙，这座庙宇不知创修于何时，置身茫茫荒野，却烟火气十足。庙宇建筑原始古朴，木柱石墙，石窗石门，古瓦老砖，粗粝简单。庙四周古碑横陈，石庵次第分布，骡马歇息加料饮水之石槽斑驳留存。这里东下有小龙嘴、窄沟等剪径之险隘，西上茫茫大山尚需十余里才有人烟，故而这山神庙便成了人们理想的歇脚打尖之所。因此也就有了地方仁人之士施舍建筑、修庙建碑之举。如今这些颇具生活风情的石庵、石槽等遗存，仍在显示着古道上仁人善士的义举。

店铺横陈遮峪村。遮峪村过去称作隘峪口，因为村庄沿沟峪所建，其沟狭长，沟后有天险骡子断，属于古关隘，故称隘峪口。沟口古树参天，遮天蔽日，遮挡了一沟景象，后来人们将沟中村庄叫作遮峪村。西上东下的商旅，往往来此歇脚，因此驿路之上，店铺相依，骡马人声，经夜不断。一里多长的过村古道上，依次排列着永昌店、光绪店、永盛店、昌盛店、永益店、茂盛店等十余家店铺，现村中仍有部分店铺驿站留存，在风雨飘摇里保留着当年恭迎来客的姿态。

三家小店苇水庄。苇水庄离骡断岭下的遮峪村只有三四里光景，尽管这个小庄只有几十户人家，但小小庄子边上却有三个客店。因为很多东下中原的商旅，在长途跋涉到了这个小庄时，正当夕阳西下，疲惫之余遥望骡断岭，不由畏难横生，往往会及早歇息，养精蓄锐。因此这个庄子上的三个小店常常人满为患，来得迟的只好再挪脚步，前往遮峪。因此也留下了“苇水庄，三小店，东来西往没空闲”的俗语。

驿路春风东庄桥。东庄跨河大桥南端有一方天然石板，石板之上宽敞开阔，垒筑有石庵房舍，还有供骡马饮水伺料的石板石槽，遗迹尚存。当年，石庵里粗石垒就的灶台上，安放着一口烟尘斑驳的铁锅，还有一个磨得铮亮的葫芦瓢子，专供往来客商休息使用。腿痛脚麻之时，坐在石庵里，燃一把柴禾，烧一锅泉水，再让牲畜们打尖休息片刻，就成了旅人们极致的享受。而这些简单用品的提供，如一缕春风让商旅们感受到了依依乡情，苦苦用心。

贸易兴隆密峪村。今天已改名为克昌的密峪村，在河南晋阳道上颇负盛名。在河南晋阳道的历史长河中，密峪村一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明清以降，密峪村白家耕读传家，商贸经世，不仅造就了一代代才学之士，更成就了一番经济伟业。商铺店号遍布上党周边，涉及潞安府、泽州府、彰德府、怀庆府等地，贸易往来，招摇于河南晋阳道上。村中十余座建筑极尽铺排，宽街大道，不输州府，商肆当铺，林林总总，客商络绎，行旅不断，成为这条古道上的贸易中心。如今高房大屋虽已沧桑遍布，但当年的繁华仍可见一班。

寨门小店老申峧。老申峧村前如今仍然留有一座寨门，寨门为青石筑就，圆拱长券，券门上石窝清晰，为当年关闭寨门后用来置放顶杠的所在。券道上青石明净，印痕历历，仍在昭示着当年商旅的摩肩接踵。村中的小店只留下了一处，粗粝的门板上镶嵌着岁月的印痕。

南堡村的过村石券

古券歇宿青草凹。青草凹村北的河南晋阳道上，有一座古石券，巍峨高大，扼断东西。石券建筑奇特，有东、西、南三个石券门。东西相通沟通河南晋阳道，券中又向南伸出一座门洞，可通达青草凹村。券上建有春秋阁，古朴庄重，气势凌空。阁楼东面砖墙上嵌有一块巨型砖匾，阳刻三个大字“筑险阻”，昭示着这座建筑的功能。石券东面原有多家客店，专供往来客商歇脚住宿，故而东下西上的客商将此地唤作“歇宿拐”，一直沿用至今。歇宿拐这个古老的名字，今天仍在昭示着曾经的历史过往。

漳义关前候璧村。漳义关是河南晋阳道上一道古关，路依危崖，径临深渊，天险一绝。关隘处当年曾有一道荆门，荆门之上为侯壁村。侯壁村作为河南晋阳道上的古村，留存有店铺商号多处，还留下了东西往来的民间传说和奇闻轶事，比如鼋滩和李岩沟中关于林州恶僧崔云变鳖和李岩渎职大禹神祠自缢的故事，今天仍广为流传。

一派繁忙奥治街。奥治村是河南晋阳道南路上的一个大村，处于古道中段，商旅留宿，过客歇肩，多会于此。奥治村街道悠长，沿崖边两华里的街巷上，店铺林立，驿站并排，酒旗高挑，叫声悠扬，尽显古道繁忙景象。因此也留下了“运不完的耽车粮，驮不完的奥治钱”的俗语。如今当年店铺虽已不存，但千百年来旅人们磨明的青石上仍然青光闪闪，似在诉说着昔日的人流熙攘。

半路小店东梳沟。越过南耽车村，往西不数里，便是东梳村。东梳村是个小村，又介于几个大村之间，店铺自然就少了些，生意也就淡了些。但总有人独具慧眼，远在河南晋阳道旁的马塔村张姓村民，却偏偏要来这个高下悬殊的小庄子上来讨生活，在东梳村下的沟底路边，挖出几孔窑洞，因陋就简，卖饭供水。百余年间，世世张姓人逢迎着一代代的客商。如今窑洞已成遗迹，只有那段传说还在古道上飘逸。

水旱码头安乐村。安乐村也是河南晋阳道上端的一个大村，上接上党盆地沃野，下连漳河沿岸谷地，村频浊漳，地联五路，交通勾连，物资交汇，俨然河南晋阳道上一方大型集散地。村中申姓人家为上党大族，安乐村分支为申姓一支佼佼者。安乐申姓人家历代出英贤，明时曾被皇上封作蓬莱翁。申家不仅家中生意兴隆，钱足粮丰，而且还充分利用了这一交通枢纽的优势，把这一村庄拓展成了商贸通衢，历经数百年，繁荣不衰。特别是浊漳河早期的河运利用，漂流物入河处就在安乐村。如今河道水浅石露，码头犹记。街巷之中，老屋犹存，铺面历历，但繁华的景象早已成为了历史云烟。

南北交汇东庄村。东庄村在历史上是河南晋阳道上早期进入山西的第一个村庄，年代久远，历史悠长。这个村庄孕育了浊漳河沿岸很多村庄，周边遮峪、苇水、老申峧等村都和这个古老的村庄有着血缘联系，多由东庄山民拓荒而成庄。 “东庄好高桥”，一座高大的跨河木桥拓出了河南晋阳道北路的繁华，也画出了南北两路的交点。跨河北上进村，一条官道穿越整个村庄，店肆错落，商号逶迤，高下铺排，络绎不绝。商贸的流动，也造就了村庄的繁华，于是铁匠铺、银匠铺、木匠铺、榨油铺、中药铺、小吃铺、小当铺等排满了街肆，弹花店、染布店、杂货店、纸扎店、骡马店等应有尽有。谈价论货，交易买卖，等客会商，多聚于此。现今古道已被填为平地，商铺店肆早已不存，只有那沁满古道韵味的贡院店、伙义店、河窑店等称谓还能勾起人们对古道的深深回忆。

行旅标识石城庙。河南晋阳道北路穿石城村而过，一样的古道老街，一样的店铺商号，不一样的却是村西的龙王庙。“石城好高庙”，石城村的龙王庙建在村西古道旁，高脊飞檐，巍峨高耸，商旅往来，竟成标志。驿路茫茫，引颈眺望，每见高庙在望，便觉路途向短，步履顿轻，因此看见高庙便成为古道上一种精神兴奋剂。而今古庙依然巍巍，只是行旅却没有了举步望庙的逸兴。

宽阔繁华阳高街。阳高村是河南晋阳道北路的一个大村，东通石城，西达烟驮。古道来在阳高，豁然开朗。一道长街，东西相望，人流熙然，宽阔繁华。古街青石明净，墙壁整齐，驮担往来，阔绰自如。“阳高好街道”，成为古道上少见的炫耀风景。宽阔的街道，自然造就了街市的繁华，也成为了商旅的向往。现今古街仍在，只是被岁月磨光的街石被淹没在了水泥砂浆之下，让人心生惋惜。

道通五路实会桥。实会村东有一座大桥，号称五路大天桥。此桥地当河南晋阳道北路，座落在千年古刹大云禅院之下，蔚为壮观。昔日道通五路，商旅过往，常歇脚于此。站在桥上，东眺九龙戏珠大云院下之七十二股倒流水，八十二个连环洞；西望实会村一里一个观音堂，七坛八庙九狮蹲，山水之乐，心旷神怡。而今古桥犹存，置身斯地，古道古桥，幽情似昨。

龙兴卧波王曲村。河南晋阳道北路平顺段最靠近潞安府的村子叫王曲，出了王曲村，就是黎城县南堡村的地界了。王曲村也是古道上一个大的村庄，村庄前后蔓延二三里，古道也便和村子有了更多的接触。古道边上，店铺，酒肆痕迹明显。但最壮观的还是频临浊漳河的那座龙兴桥。龙兴桥建在村中古道上，青石锻造，连接沟南沟北，变天堑为通途，使下沟爬坡的商旅省却了攀越之苦，自然就成为了古道上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了。现今古道早已失去了当年的功能，但这座大桥却仍然不减当年气势，若龙卧波，兴云布德，为过往的人们提供着方便，也不断地昭示着先人们行善积德，修桥补路的良好民风。

平畴舒眼潞堡川。出王曲，过南堡，走北流，河南晋阳道一路向北，到达黎城县潞堡村，潞堡村历史悠久，浊漳河对面就是曾经作为潞子婴儿国国都的古城村，在太行大山、浊漳峡谷里跋涉的行旅们，来到潞堡村，展眼一望，视野顿开，漳河流水，平畴良田，一览无余。直抵潞州，北达晋阳意向油然而生，不由心旌摇荡，脚步加快。催动坐骑，快马加鞭，挑起货担，直奔前途，成为了这条古道上人们的共同情绪。而或西下太行，少不得又是一阵摩拳擦掌，去迎接那山高水长里的雨雪风霜。

漳水苍茫赵店桥

烟云茫茫赵店桥。赵店桥是河南晋阳道东下中原的起点，也是西上太行山连接潞安邯郸道的终点。商旅到此，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古渡口，擂鼓台，巍巍青山，汤汤长河，千年烟云，百代变迁，尽收眼底。或启程，或归来，不一样的颠沛流离走向，一样的离国怀乡心绪。赵店桥是一座历史的见证，是一道沧桑的印痕。文人墨客，驻足桥上，常会把酒临风，遥思潞国之兴衰，感怀世态之炎凉；追忆秦燕之争雄，浩叹岁月之无情。若夫车贩走卒，则俯视浊漳之流水，仰叹人生之艰辛。古道新景，给行旅们平添了一份幽怀愁绪。

上党大邑微子镇。河南晋阳道的南路在过安乐，达辛安，抄潞河，翻越微子岭后，在潞城市微子镇汇入邯郸潞安道。走过了高山峡谷，走进上党大邑微子镇，一时心绪为开。大街之上，河南晋阳道和潞安邯郸道往来的行旅在這里交汇沟通，互相贸易，各取所需。中原行旅则在这里感受潞地风情，微子清风，品味太行中原一样的古道热肠，不同的民俗乡风。千年古邑微子镇如今仍然古意盎然，仁风微醺，迎接着东下西上的熙熙来客。

作者简介：赵伟平，山西省平顺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全国公安文联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长治市作家协会理事、平顺县警察协会主席。出版作品有历史文化散文集《剑啸太行》、《天脊太行》、《上党禹帝》、《上党社火》、《农耕化石东庄村》。文化系列丛书《文明源流》、《村落华章》、《人物春秋》、《民俗风韵》。长篇小说《虹霓峡》、《逐虏天脊》。长篇传记《武侯梨传》等。作品多次获奖，部分作品入选《长征路上的坚守》、《公安文学精选》、《中国公安文学精品文库（1949-2019）》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