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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的概念原理和概念全体 一 十九世纪以来，自然哲学和历史哲学转向了自然科学和历史科学，从哲学的环抱中挣脱了出去。恩格斯在《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有这样一句话，“对于已经从自然界和历史中被驱除出去的哲学来说，要是还留下什么的话，那就只留下一个纯粹思想的领域：关于思维过程本身的规律的学说，即逻辑和辩证法。”① 时至二十一世纪，思维问题至今仍被人们认为是哲学的专属。然而，这种状况需要改变了，思维哲学需要有思维科学的介入了。为什么这样说呢？ 根本原因在于，当代电脑人工智能的出现，使科学愈益注重了思维的奥秘破解，使电脑具有人脑的思维功能，特别是渴望通过人机接口的设想和芯片植入的实验，实现人脑和电脑的思维链接。怎样来实现人脑和电脑的思维链接呢？学者和科研人员现在比较关注人脑的生理神经网络，力图通过人脑的生理神经网络的芯片制作，使电脑拥有人脑的思维能力。而一旦电脑拥有人脑的思维，那么人类的科技就可以通过人脑和电脑的人机接口实现二大梦想：一是通过人机接口，实现人脑和机器人的思维链接，使获得思维链接的机器人进入人体无以进入的环境，特别是宇航的太空环境执行任务，如同科幻电影《阿凡达》那般，使个人的意识通过思维链接进驻无意识的克隆体机器人；二是通过人机接口，把人脑的个体思维记忆输入电脑，特别是使人脑的个体思维记忆在失去肉体生命之前转移到电脑，在电脑中获得继续感知和建构自身世界的永恒。科技时代的知识成果和人类的新梦想，必然启动思维的科学研究，并成为哲学和科学的共有课题和共同任务。 然而，思维在人类头脑中的产生，似乎并不是纯粹的生理神经网络所能达到的，一个显然的普遍事实是，许多同样拥有发达的生理神经网络的高级动物，它们的头脑却没有任何思维的功能。 二 人的思维究竟是怎样生成的呢？近代认识论的开创者康德在他的《纯粹理性批判》中，阐述了人类的意识是感性、知性和理性的三位一体构造。“我们的知识来自于内心的两个基本来源，其中第一个是感受表象的能力（对印象的接受性），第二个是通过这些表象来认识一个对象的能力（概念的自发性）；通过第一个来源，一个对象被给予我们，通过第二个来源，对象在与那个（作为内心的单纯规定的）表象的关系中被思维”。“纯粹的概念只包含一个对象的思维的一般形式。”②。 康德的先验哲学认为，感性是表象的，知性是思维的，概念是思维的一般形式。提出了概念与思维的关系。然而在康德的先验哲学中，概念只是纯粹先验知性的自发性，是无需讨论概念的形成和来源的，是没有概念的专门论述的。 黑格尔在他的《小逻辑》著述中，一方面，认为“人的意识，对于对象总是先形成表象，后才形成概念”；③另一方面，又说“关于知性逻辑所常讨论的概念来源和形成问题，尚须略说几句，我们并不形成概念，并且一般来说，概念决不可认作有什么来源的东西。”④。这样的自相矛盾并不妨碍黑格尔逻辑学的显著特点：第一，认为逻辑学的对象是思维；第二，思维源自于概念，贯穿于概念展开的全体，开创了思维的概念学说。黑格尔的《小逻辑》，对形式逻辑知性局限的诸多批判和思维本性的辩证法阐述，都是通过概念自身矛盾对立统一展开的全体所在得出的结论。 康德把概念作为思维的一般形式，黑格尔进一步开创了思维的概念学说。但无论康德还是黑格尔，一个因先验体系的遮蔽，一个因绝对理念的遮蔽，都没有能够阐述概念的来源和形成，即概念在人类头脑中究竟如何出现的生成原理。 我在阅读奥地利物理哲学家马赫的《感觉的分析》时，注意到马赫曾在他的著述中提及，什么是抽象？什么是概念？他的见解是，“概念根本不是现成的表象，当我们用一种语词来表达概念时，这种概念中有一种引起常见的感觉活动的简单冲力。这种感觉活动的结果会产生一种感性要素（概念的标志）”，“找出感性标志，这种处理方式对于任何概念都适用”。⑤“事实是通过概念的处理而扩大和充实的，而且最后又得到了简化”。⑥ 马赫的解答，把概念归结为语词表达的感性标志，揭示了概念和语词的联系，但马赫还是未能告诉我们概念的生成原理和概念的全体所在。 我们头脑的思维活动，无疑是通过概念来进行的。没有概念的生成和概念展开的全体，我们的头脑既无以认识，更无以思维。黑格尔概念学说的重要意义是，它为科学介入思维提供了思维源自于概念展开的哲学启示。但黑格尔概念学说的根本缺陷在于：第一，概念是没有它的生成原理的；第二，概念全体展开是没有它的自身独立形态的。黑格尔把概念化为存在、本质、理念组成的全体，认为，存在是潜在的概念，本质是实在的概念，理念是概念回归的最高形态。这样的概念全体，纯粹是思辨的而不是自身形态的。既然概念是没有它的生成原理的，也意味着现代科学技术是无以按照黑格尔的概念学说，实现人类科技的电脑思维的。 三 在长久思考和阅读的积累中，我的察觉是，首要的是要搞清概念在人类意识中的来源和形成，即概念的生成原理，这是创立科学的概念学说的首要；进而要搞清概念全体展开的实在方式，即概念展开的基本环节。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思维的概念学说从黑格尔的绝对理念遮蔽中解放出来，创立科学所需要的全新的概念学说。 我的基本见解是，要从概念的生成原理着手，把概念还原为人类的意识方式，即人类的概念意识方式。以人类概念意识的自身形态，探讨概念全体的展开对人类语言、认识、精神、创造和自我的各种思维形态的造就。厘清人类思维的概念原理，阐明概念全体的基本环节，概念的本质和界限，并不是三语二句就可以了事的，它涉及到人类的符号指称文化，人类的语言由来，概念的指称抽象构造，概念的基本型式，概念的虚构范式，概念之物的创造，自我的概念生成，以及人类的意识结构，生命意识方式的演化，等一系列纵横交错的重要理论的整体性经脉打通。 上世纪初，语言分析哲学的出现，把哲学问题还原为语言问题。引动了哲学对语言的高度重视，特别是对语词概念意义的高度重视，把概念的意义和语词的使用紧密地联系了起来。但分析哲学的短处是把精力完全注重于语词使用的语法规范，致力于创立一种没有任何歧义的通用语法公式，忽略了人类语言生成和由来，语言的符号性和指称性，使语言分析最终偏离了实在的方向而日趋式微。 相同时期的德国卡西尔的符号形式哲学的出现，阐述了符号和语言联系，指出了符号和信号的区别是：符号是指称的，信号是指向的，揭示了语言的符号性和指称性。但卡西尔的符号哲学，一方面，志趣于人类是一种符号动物，符号建构了人类文化，没有能够进一步从符号指称深入到概念构造，同概念的生成原理擦肩而过了；另一方面，认为符号指称是人类意识结构中的一种先验能力，忽略了符号指称由来的生理基础和经验历史。 上世纪中期，美国学者理查德·利基在《人类的起源》著述中，阐述了美国学者的一些重要的研究成果。如，“艾萨克1978年在《科学美国人》杂志上发表一篇重要文章，宣布他的食物分享假说，这是人类学思想上的一个重要进展。在这篇文章中，他把重点从作为塑造人类动因的狩猎，转移到协作地获取和分享食物上来”。“采取食物分享有利于发展语言、社会互助和智慧”，“在200万年前，人类社会和环境中的各种基本转变已经开始发生。他们已经是胚胎期的狩猎-采集群体，以机动的小群生活在一起，占据临时的营地，男人由此走出去猎取动物，女人采集植物性食物。营地是社会生活的中心，人们在此分享食物”。⑦“加利福尼亚大学桑塔科鲁兹分校的生物学家克里斯托弗-威尔斯指出，加速我们脑子生长的力量似乎是一种新的刺激物：语言、符号、集体的记忆等等所有的文化元素。正如我们的文化产生于复杂的事物，我们的脑子也是这样。大而聪明的脑子导致更复杂的文化，文化又反过来导致更大和更聪明的脑子”⑧。“语言，尤其是符号，使得抽象成为可能”。⑨ 美国人文学者关于群体狩猎肉食和采集植物相结合的食物分享假说的重要意义是，给出人类的语言、符号与食物分享生活的内在联系。但没有进一步审视，为何群体食物分享在一些具有协同狩猎和采集的动物中，例如，狮群的存在，象群的存在中，却没有发展出语言、符号呢？美国学者的探索显然还缺少点了什么。我以为按照人类群居生活的社会历史经验，人类的群体食物分享，对于没有尖牙利爪，厚皮坚甲，弱体协作的原始小群来说，并不能凭个体的强力一哄而上，而将由群体首领或长老按经验默许的权威规则，来进行个体服从的分配式食物分享。这样的分配式食物分享必然会产生对食物种类、份额、部位、享用者等的分配指称需要。这样的食物分配指称需要实现的最为便利、最为可能的方式，无疑是人人喉咙都能发出，耳朵都能听见的声音，以此获得分配指称的表达和传递。在这样的分配指称表达和传递的食物分享习成中，人类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就由警示、召唤、情感的生物性叫喊，嬗变为了分配食物的指称性声符。声符指称的出现，一方面，由食物分配对象的指称，进一步扩大到食物分配外的一切对象的指称；另一方面，带来了声符到部落口语，直至国家文字的人类语言发展历史。 四 人类的意识，先形成表象，后形成概念。 表象是直观的，概念是思维的。 思维贯穿于概念的全体。 概念由语词表达和传递。 语言具有符号性和指称性。 符号指称的生理基础和经验历史。 时代知识集聚的思想线索，只要再补上符号到概念的缺失环节，那么，我们就可以由此揭示概念的本质和界限，概念的生成原理和概念的全体展开。 1、概念的本质和界限。 概念并不是统摄自然和精神的至高绝对。概念是人类的意识方式，即人类的概念意识方式。概念意识生成的实在意义是，通过和感性意识的联结，构成了一种以感性意识为根基，概念意识为加入和制导的人类意识结构。 概念意识是地球生命意识的文化演化产物，在这此前，地球生命意识通过生物演化，生成了以感应细胞为基础的刺激反应意识和以感官和运动肢体为基础的感性表象意识。概念意识则在感性表象意识高度发展的基础上，通过符号指称的加入，生成了一种符号指称抽象构造的文化演化的概念意识。 概念是一种文化演化生成的意识方式，这是概念的本质和界限所在。 2、概念的生成原理。 概念生成于符号指称的抽象构造。 概念的生成原理包含了它的生理基础和经验历史两个方面。 在生理基础上，概念的符号制作和使用，即声音符号和图形符号的制作和使用，是建立在人类喉咙发出声音和耳朵接受声音，人类肢体划画图形和眼睛接受图形的生理基础上的，没有这样的生理基础，符号的制作和使用是无以进行和出现的。 在经验历史上，民以食为天，群体分配式的食物分享假说，最能够经验历史地阐明符号指称和人类语言的由来。近现代人文研究和对残存的原始部落考察，更多地表明食物分享生活在人类早期是一种极为普遍的图景。与声符指称出现相伴的是，人类的图符指称，远古时代的岩画遗迹，它们指称着远古时期和人类生存关系密切的动物和狩猎场景就是明证。 符号指称的生成，为对象的抽象构造提供了可能。使得人类的意识活动能够对感性表象的直观对象，通过符号指称的方式加以“叫什么”和“是什么”的名称和定义的抽象构造。这样的符号指称抽象构造在人类意识中，生成了我们头脑中的事物概念，以及贯穿于概念全体的认识思维。 由是，概念并不是没有它的经验历史来源和形成的，概念有着它的生成原理，是由人类的生理基础和经验历史选择的文化演化造就的。 3、概念的全体展开。 概念全体展开的基本环节，并不是纯粹思辨的，而是有它的实在方式的。 一是概念的生成环节。在这个环节中，概念的符号指称抽象构造，产生了人类的认识。特别是概念构造的两种型式，带来了直观到抽象和抽象之抽象的不同思维规则。 二是概念的虚构环节。在这个环节中，概念超越了经验直观抽象的知性规定和知性限制，通过概念抽象之抽象的统摄建构、组合建构，进阶建构，对立统一建构的范式，生成种种共相的、想象的、艺术的、思想的，理论的、理想的、信仰的，宗教的，哲学的等等概念虚构，并由概念虚构生成人类的精神世界和精神建构的思维活动。 三是概念的创造环节。在这个环节中，在概念虚构反馈的经验实证的求取中，以抽象建构和直观表象的再统一，把自然之物的利用转变为概念之物的创造，生成概念智能的实践思维。 四是概念的自我环节。在这个环节中，自我生成于概念以主体自身为对象的指称抽象构造，通过自我、自我意识和自我统觉，联系我的一切精神活动和实践活动。生成自我意志、自我追求的自我思维。 概念的生成环节，概念的虚构环节，概念的创造环节，概念的自我环节，组成概念全体。这样的概念全体，生发着人类认识和思想的的各种形态的抽象思维和实践思维，并由此绽现人类思维的概念智能。 揭示和搞清概念的本质和界限，概念的生成原理，概念的全体所在，既是哲学融入科学知识创立全新的概念学说的历史需要，亦是科学以哲学启示的概念原理建构思维，在电脑科技的时代发展中，在电子设置和电脑程序的设计和实验中，实现人脑思维到电脑思维的历史需要。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 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57页 2、《纯粹理性批判》人民出版社2007年3月第二版，第41页 3、《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7月第二版，第37页 4、《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7月第二版，第333页 5、《感觉的分析》商务印书馆2016版，第261页 6、《感觉的分析》商务印书馆2016版，第263页 7、《人类的起源》上海科技出版社1995年9月第一版，第49页 8、《人类的起源》上海科技出版社1995年9月第一版，第65页 9、《人类的起源》上海科技出版社1995年9月第一版，第97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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