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姥姥二进大观园，着实见了世面，当然，也出尽了丑。 特别是凤姐、鸳鸯为“哄着老太太开个心儿”，更是串通起来，让刘姥姥“出丑”，博得大家一笑。 贾母、刘姥姥等一行人在大观园秋爽斋的晓翠堂用餐时，“凤姐儿偏拣了一碗鸽子蛋放在刘姥姥桌上。 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自己却鼓着腮不语。众人先是发怔，后来一听，上上下下都哈哈的大笑起来。” 但只见： 史湘云撑不住，一口饭都喷了出来； 林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嗳哟； 宝玉早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的搂着宝玉叫“心肝”； 王夫人笑的用手指着凤姐儿，只说不出话来； 薛姨妈也撑不住，口里茶喷了探春一裙子； 探春手里的饭碗都合在迎春身上； 惜春离了坐位，拉着他奶母叫揉一揉肠子。 地下的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替他姊妹换衣裳的。 当时，“贾母带着宝玉、湘云、黛玉、宝钗一桌，王夫人带着迎春姊妹三个人一桌”。但是，在刘姥姥屡次出丑，大家都笑得不可开交、笑态百出之时，却都不见关于迎春、宝钗的描写。 首先这不是曹公的遗漏。二人都是十二钗中的重要人物，又都坐在主要席位，是不可能被遗漏的。 其次，当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时，二人也不可能没有任何表现。但作品中却恰恰没有表现二人，这是为何？ 我想，这还是应该从迎春、宝钗的性格特点来分析。 贾迎春，是贾赦与妾所生的，排行贾府二小姐，是贾琏的同父异母的妹妹，自幼丧母。她虽然美丽、真诚、善良，“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但却老实无能，懦弱怕事，在处世为人上，只知退让，任人欺侮。 她性格懦弱到“戳一针也不知嗳哟一声”，因此有“二木头”的浑名。所以，她对周围发生的矛盾纠纷一概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对周围的事情也缺乏敏感性，似乎总是慢一拍。 正因为此，当大家都被刘姥姥突然出丑逗得毫无顾忌地开怀大笑之时，迎春恐怕还没有反应过来。 而宝钗却应该恰恰相反。宝钗是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贾府的风吹草动，贾府人的喜怒哀乐无不看在眼中，无不装在心中。 用餐前，鸳鸯和凤姐二人如此这般的商议“咱们今儿就拿他取个笑儿。” 后来，“凤姐一面递眼色与鸳鸯，鸳鸯便拉了刘姥姥出去，悄悄的嘱咐了刘姥姥一席话”，这些动作绝难逃宝钗的“法眼”。鸳鸯的种种表现，连丫鬟们都知道她要撮弄刘姥姥一番，想必宝钗早已心知肚明。 因此，当刘姥姥出丑，并引起大家大笑时，一切都在宝钗的意料之中，因此，她也就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大笑”。 况且，宝钗从来都是以“淑女”的礼教严格要求和约束自己，也容不得自己出现如此“放肆”的“大笑”出现。 因此，当大家都被刘姥姥突然出丑逗得毫无顾忌地开怀大笑之时，宝钗最多也只是会心一笑或者不屑的一笑而已。 这就给曹公出了一个难题。此时此刻，他描写和营造的是刘姥姥的言行之丑，与被这“丑行”逗得毫无顾忌的经典的大笑场面，而迎春、宝钗却又不可能“大笑”。 若实写二人不笑，就会冲淡这一经典场景；若写二人“大笑”，则又不符合二人的性格特点，因此，就只能对迎春和宝钗二人采取“不写之写”的策略了。 这应该是一个较为合理的推断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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