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3 这一晚，从吃晚饭到看电影，发生了太多事情。 人生，就是这样变幻莫测吗？ 如果静婉15年前嫁给青梅竹马的许建璋，如果静婉现在嫁给温暖和煦的程信之，那么，静婉的人生，无疑会风平浪静得多。 但，静婉无怨无悔地选择了一条充满大风大浪的路。 因为，那条路上，有她一生的牵念——慕容沛林。 几天后的中午，静婉正在给孩子们缝补衣服时，信之来了。 “静婉，静婉……”信之刚跨进院子，就兴奋地说，“静婉，我打听过了，那天的新闻是中央通讯社昆明分社的记者写的。我有个老同学，名叫张仲凯，就在昆明工作。我打算把手头的事情安顿好，就陪你去昆明找仲凯，请他帮忙打听沛林的下落。” 信之显然很激动，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就连静婉递过来的茶也顾不上喝一口。 74 静婉听了，惊喜万分，却又有些愧疚。 “信之，谢谢你。这辈子，我总是对你说两句话，一句是谢谢，一句是对不起。信之，我……” “静婉，不要胡思乱想。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找到沛林。” 静婉点点头，说：“信之，这段日子，我也常常在想，如果我们去找沛林，孩子们怎么办？妈怎么办？父老乡亲们怎么办？思前想后，还是我一个人去找沛林吧。你的诊所不能关，这里的一切，都要拜托你了。” “可是，静婉，如今局势还不稳定，你一个人出门，太危险。” “信之，没事的，我会小心行事，照顾好自己的。” 静婉柔弱的外表下，一直有一种敢作敢当、敢爱敢恨的坚强。一如她此刻的眼神，果断，坚定。 和静婉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信之自然了解静婉骨子里的倔强。 他沉思片刻，说：“静婉，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听你的吧。我回头给仲凯写封信，你见到他时，将这封信交给他，他就知道该如何帮你了。” “谢谢你，信之。” 静婉明白，“谢谢”二字，早已无法表达她对信之为她所做的一切的感激之情。 但除了说“谢谢”，静婉又能说什么呢？ 假如世上没有沛林，或者，此生从未遇见沛林……但，因为有了沛林，静婉只能一次一次亏欠信之了。 75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之间，已是1945年的春天。 在信之的帮忙下，静婉安顿好母亲和孩子们，准备出发了。 这天，尹老夫人早早起床，为静婉准备好了一袋干粮，里面有一些番薯干和玉米馍馍。 战争年代，番薯干和玉米馍馍都十分难得。尹老夫人和孩子们舍不得吃，省下来给了静婉。 “静婉，这一路上，千万小心呐。到昆明后，记得给家里捎个口信。” “妈，我会的。只要找到了沛林，我就马上带他回来，好好侍奉您，孝敬您。”望着母亲花白的双鬓，静婉心中，是隐隐的痛。 信之将信交给静婉，说：“静婉，你安心去吧，这里的一切，都有我在。伯母和孩子们，都交给我吧。” “信之，拜托了。” 静婉走了。带着母亲、信之和孩子们的祝福，带着沛林的旧照，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依依不舍地走了。 76 静婉离开后的那个晚上，信之独自一人，来到寂静无人的水塘边。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信之从口袋里缓缓掏出一枚珍藏多年的戒指。月光下，戒指熠熠生辉，恰如静婉的明眸，澄净，透亮。 他曾无数次向往，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月夜，他要带她来到这里，向她求婚。 但，这一切，从静婉看到大屏幕上的沛林开始，注定再无可能。 送走静婉的那一刻，他想对她说：“如果一路上风和日丽，你就继续前行；如果狂风暴雨，你就赶快回来。” 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明白，静婉对沛林的爱，足以抵挡路上的一切狂风暴雨。 凝视良久后，信之默默放手，将戒指轻轻投入了湖中。 平静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但很快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他想起了《红楼梦》中那曲《枉凝眉》。“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她；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今生，遇见静婉，不知是怎样一种缘分？ 或许，能陪伴她走过一段又一段孤独的旅途，也是一种缘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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