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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良田千亩，十里红妆。” 王维请好了一个月婚假后，就从山东济州匆匆赶回了山西运城。 到家时，距离九月初九大婚之日只有十天。王家上上下下正热热闹闹、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王维母亲为王维和璎珞布置好了新房，二弟王瑨、三弟王繟、四弟王紘、五弟王紞和小妹王菀分工合作。有的印喜帖，有的布喜帐，有的租花轿，有的设筵席，有的请戏班，有的约锣鼓吹打…… 一时间，王家花团锦簇，似乎回到了父亲还健在的日子。 崔家这边也没闲着。 璎珞是崔老爷和崔夫人心头的掌上明珠。连日来，二老为璎珞精心置办丰厚的嫁妆。 除了金银细软、衣裙鞋履、首饰、女红等在大婚当天随花轿发送外，其余嫁妆，大至床铺，小至线板、纺锤，都由精壮能干的挑夫提前送至王维家中。 倒是璎珞，成了家里最闲的人。 因从长安回家路上偶感风寒，璎珞略有不适，就在房中清养。崔夫人让厨房天天变着花样做她爱吃的，给她调理身子。 “璎珞，你在娘身边的日子，是待一天少一天了。娘要把你身子调理好，让你神清气爽、风风光光地嫁入王家。” “娘，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虽然璎珞将要离开爹娘，但骨肉连心，璎珞的心一直在爹娘身边。我会想着爹娘，念着爹娘，保佑爹娘福寿安康。” 说着，璎珞依偎在母亲怀里，像儿时那样，贪婪地享受着温暖的母爱。 对璎珞来说，婚前的日子，既有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又有对离开爹娘的不舍。在这样的憧憬和不舍中，她时而弹弹琵琶，做做女红，时而“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 看着镜中明媚动人的自己，连她自己也觉得，此刻的她，是如此美好，如此无瑕。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想着和王维的这一世情缘，璎珞甜甜地笑了。 125 “九月初九，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令人长寿。” 转眼之间，九月初九到了。对王维和璎珞来说，这一天不仅是重阳佳节，更是情定终生。 这日一早，小蝶就来伺候璎珞梳洗。她待会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开脸。 唐代女子一生只开一次脸，就是在出嫁前。开脸时，要请公婆、丈夫、子女俱全的全福妇人，为其修饰梳妆脸面，绞去面部汗毛，剪齐额发和鬓角。 开脸后，女子的面部会更加光洁，发型也随之改变。这意味着她将从“黄毛丫头”升级为小媳妇了。 璎珞梳洗毕，崔夫人就带着一位全福妇人走了进来。 一见到璎珞，妇人就连连赞叹：“好一个俊俏的姑娘，崔夫人好福气！” 说着，她手持长线，一边为璎珞开脸，一边念念有词：“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我们今日恭喜你，恭喜你呀做新娘……” “多谢吉言！托您的福！”崔夫人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开脸完毕，璎珞脸若盈光，光彩照人。小蝶忙捧过新娘婚服，恭候在侧。 唐朝的婚服融庄重神圣和热烈喜庆于一身，在色彩搭配上推崇“红男绿女”。新郎穿绯红色婚服，新娘穿青绿色钗钿礼服。 璎珞伸出纤纤玉手，穿上层层叠叠的宝蓝色花钗大袖襦裙，再在外面套上宽大的孔雀绿广袖上衣。小蝶为其盘起秀发，并簪上金翠花钿和各色首饰。 盛妆完毕，璎珞起身，轻轻走了几步。从上到下，无不光彩熠熠。可叹“云鬓花颜金步摇，回眸一笑百媚生”。 126 崔夫人细细端详着璎珞的服饰和妆容，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十分满意。 “璎珞，再过几个时辰，我就要将我最满意的作品送给王家了。摩诘若待你不好，娘可不依。”崔夫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娘，王郎他一定会好好待我，请娘放心。” 母女二人正在闺中闲话家常时，从堂屋里传来了一阵阵哄笑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原来，王维带着王缙、李龟年、裴迪等傧相，率领迎亲队伍到了崔家。 唐代婚俗，新郎到新娘家后，新娘即使已梳妆打扮完毕，也要故意迟迟不出。此时，男方众人就要齐声催促新娘出来，俗称“催妆”。 唐代流行“以诗催妆”，催妆诗由新郎本人或傧相代作。 这对王维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他清清嗓子，朗朗吟来：“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璎珞侧耳倾听，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吟了一遍。 “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这个“画人”，不正是王郎吗？他是想效仿西汉时的张敞，日日替她画眉吗？ 想到这里，璎珞不禁一阵娇羞，低头不语。 兴宗笑着起哄，说：“摩诘兄，别人作一首催妆诗就可以过关，但你不行哦。好事成双，再来一首吧。” 璎珞听了，心中暗笑，笑兴宗叫惯了“摩诘兄”，忘了改口叫“姐夫”。 果然，王维拍了一下兴宗肩，哈哈笑道：“兴宗，还不赶快改口叫姐夫？待会自罚一杯。” 然后，略一思索，随口吟道：“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璎珞，摩诘果然好才情。他已吟了两首催妆诗，我们这就下楼吧。”崔夫人笑容满面。 于是，璎珞笑意吟吟地披上大红盖头，在小蝶和众妇人的簇拥下，款款下楼来。 127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望着一身盛装的新娘，王维不觉看痴了，惊如天人，恍若梦中。 一旁的王缙急了，悄悄用手肘碰了碰他，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忙上前扶住璎珞的手臂，双双跪在崔老爷和崔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叩拜礼，感谢二老的养育之恩。 看着眼前的好女佳婿，崔老爷和崔夫人甚是欣慰。 良辰已到，在傧相和伴娘的簇拥下，王维扶着璎珞坐进朱红描金的大花轿。 放下轿帘，王维跃然上马，骑马绕花轿三圈。然后，正式拜别岳父岳父，带着璎珞出发了。 “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 此时的璎珞，浅笑吟吟。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此时的王维，意气风发。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在一路喜庆的敲锣打鼓声中，王维和璎珞到了定州。 “大哥大嫂到咯。”王维的骏马和璎珞的花轿刚一停稳，弟妹们就在门口放起了鞭炮。鼓乐声声中，王维扶着璎珞走进堂屋，双双跪在母亲面前。 王母连忙扶起璎珞和王维，抚着他俩的手，说：“维儿，璎珞，一路辛苦了。” 堂前红烛高照，摇曳着，跳动着，发出明亮喜庆的光芒。就像一盏盏明灯，照亮了在场每个人的心。
当他们对着彼此深深拜下去时，那份对爱情的尊重和渴望，已然升华成了一份爱的信仰。 她仿佛在问他：“待我长发及腰，少年你娶我可好？” 他仿佛在回答她：“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 此时此刻，绾青丝，挽情思，任风雨飘摇，人生不惧。浮生一梦醉眼看，你自妖娆，我自伴…… （未完待续） 温馨提示：如果您喜欢这个故事，可以关注“桑葚三味”公众号，进入“历史之味”栏目，可看《深山夕照深秋雨》第1至30篇。因该栏目只能容纳30篇，故第31篇以后只能查看公众号“历史消息”。 -作者- 吕瑜洁，浙江绍兴人，毕业于厦门大学历史系。 著有亲子教育畅销书 《我的心里住着一个孩子——写给女儿们的50封信》，在京东教育类书籍中排名前十位。 当当、京东、亚马逊、天猫、淘宝等网站均有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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