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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辅导员的小径

 鹏翼垂空9 2021-04-21

 

由于工作能力突出,我被任命为新的辅导员,现在做了主任的原辅导员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做事要稳,不要给事物加期限。我说,放心吧,老师,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为了做好辅导员工作,我买了一大沓书,有《辅导员是怎样炼成的》、《致辅导员的十封信》、《从心理学视阈看辅导员》、《辅导员的工作——痛并快乐着》等颜色各异包装不同的围绕辅导员展开论述的书籍。我每天暇余时光就捧着这些书翻来覆去地看。虽然我的闲暇时光少得可怜,每天早上六七点起床,穿衣洗漱、吃早饭,八点左右到达岗位,处理昨天的遗留问题,并在九点迎来新的邮件通知、处理学生反馈、组织一系列活动。中午吃过饭靠着椅子或在桌子上枕着手臂睡一觉。到中午两点又开始运转。直到下午五点左右才终于结束一天的工作,而加班也正式开始。整整一天像一只被抽打不休的陀螺。我的生活就像被水泡剩的茶叶渣。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它的意义,更确切地说,我是因为时间太紧过得太充实而没有追讨发票一般追讨生活的意义。

一天中午醒来,肚中奇饿难忍,咕噜噜地叫个不休。我才想起来是因为工作太投入而睡着了,《通向辅导员的小径》中有一章说,“身为辅导员是对天空的指责”,这章很难懂,许多篇幅都是玄之又玄的内容。我反复读了三遍,都不得其解。但我丝毫不以为忤,我就像一只勤恳的小虫子,攀着浩瀚的书山。有人叩门。请进。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女生。我又看了一眼,如果未曾谋面而去接机的话,我想她会这样描述自己,马尾辫,黑色打底裤,淡粉色羽绒服,一个随身包一个手提包。她见我看她,就朝我走过来,问,老师,您知道我是谁吗,我好像把名字丢了。名字,你是说你的名字吗?是的,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想我可能丢失了我自己。我说,你的身份证也找不到了吗,学生卡呢,或者驾照上面就有你的名字呢,你去找一找吧。没有了,都没有了。要不再问问同学。同学们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是一个多余的人。说着她快步跑出去,将门一甩,留给我一片山高海深的沉默。还有一天,同事们都走了,我也正要收拾东西回家,忽然有两个学生进来,告诉我说出事了,出大事了。我说慢慢说,冷静一点,到底出什么事了。其中一个先自啜泣起来,另一个边安抚她边说她们的贞操被某个校领导夺去了。为什么不举报。一个女生说,没有实证不能举报。你们是什么时候被强暴的。一个说,就刚才。那应该没问题,我帮你们打电话吧。女生说,没用的,他并没有在肉体上强暴我们,而是在精神层面上将我们的贞操夺去了。啊?我有些茫然了。她们继续说,是的,我们虽然肉体上没有流血没有痛楚,但精神上却如同遭受了鞭笞,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创痛印记。就像一个冬日里裸着身子倒在雪地之中的人。她们咬牙切齿地说着,仿佛在和一个与自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人对质。我一时恍惚以为自己就是强暴她们的人。我问她们他是怎么实施暴行的。一个说,他先是利用一种不知名的意念让我们心慌意乱,而后乘虚而入,攻占处于烦躁状态的我们的神经中枢。接下来她们的头脑就像被控制的电视,脑海的屏幕里就会循环播放自己与领导交媾的画面。简直丧心病狂,我骂道,这样吧,你们去心理部,向心理老师咨询这种状态的原因,我现在帮你们写一篇检举书。我反复修改了措辞,最终在第二天交了一份给校长,又打印一份交给党委书记。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心理学教授对向他陈述的两个女生说。据刚才的实验看,你们并没有被迫害妄想症,也没有其他问题。不妨这样说,这个老师有一种连我们也解释不了的控制与魅惑术。

我正趴在办公桌上午休,忽然传来一阵哭喊的声音。那声音仿佛一只揪住心的手,我的神智立即清明起来。急忙穿好衣服出去看视。原来是一个哭闹的女子,双手抱在两膝上,不顾门卫的劝阻,死活不肯离开行政楼半步。我走过去,蹲下身问她怎么了。她说是学校骗了她,明明说给毕业证书的但没有给。我问你是这里的学生吗,她摇摇头说自己是函授生,好像不好意思而加以掩盖似的,她的哭声更爽朗了,就像从千丈悬崖上飞流而下的瀑流。声称如果不给她发毕业证她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就会爬上主楼从最高处跳下来。我将她先搀起来,说有话好好说,不要采取过激行动,一边让人给保卫处打电话。几个警卫没一会就来了,他们将女子带走的时候,那个女子悸动而懊恼的眼神长久地印在我心上,让我无数次午夜梦回之后被惊起一身冷汗。

将近十天左右,我被校长叫到办公室里。校长翘着二郎腿坐在转椅上,我敲门进来,校长像是黑社会老大一样转过身,手里擎着一支烟,戴着墨镜,一身黑色西服。校长的办公室果然非同寻常,几盆兰花伫立在窗台上,旁边有一间休息室,一张挂着蚊帐的大床静静地躺在里面,我开始怀疑里面睡着一个美女。几个精美的青花瓷姿态娴雅地立在博古架上。龙涎香如同河流一般潺湲,在空中留下缠绕的雕刻线。坐,校长不失亲切地说,小李同志,你反映的东西很好嘛,我们学校就需要你这样的人。但你所说的精神强暴法,我委实不能理解。我们总不能凭借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控诉别人。希望你能够理解。

怏怏地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我给两个女生打了电话,没有人接听,后来我才知道,在那个领导的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之下,两个女生一人拿到一万元,撤回了自己的原诉。

一个同学过来说,他的室友因为父母生意的问题被人追杀,现在还在外面住着,不敢在学校露面。我说你们也要注意安全,然后问了他室友的电话,拨了几遍,不通。我又给学校安全中心打了电话,陈说了事情大概,并给他开了休假证明。我对同学说,学校是他室友有力的后盾,要和他保持密切的联系,有关于他的动态要及时向我反馈,我们会努力帮助他摆脱困境。

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有的是我力所能及的,有的则是我无能无力的。但每一桩每一件我都尽力做好,因此学生都乐意向我倾诉一些事,请教一些问题。这期间,我谈起了恋爱。这是我第二次恋爱,第一次还是在学生年代,现在想起来就像埋在沙土中的折戟,沾染了斑斑的锈迹。这时我已经老大不小了,该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因此我们就见了相互的家长,而后径直领了证,等到工作不忙的时候再举办婚礼。我给我认识的学生每人一份礼物,有的是一只小熊,有的是一个书签。

每当学生过生日的时候,我都会操觚写一篇至少一千字的祝词,在祝贺他们又长大一岁后,我写下殷切的希望,勉励他们奋发有为,不要耽溺在没有益处的事情上。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谈恋爱上,而要努力搞研究。世上哪里有那么多风花雪月,只不过是不显得那么寂寞罢了。而最好的排遣寂寞的方法,莫过于学习,再学习。

每值节日,我也会每个同学买礼物,自从我当上辅导员到现在,已经连续五年了,形成了一个传统,春节每人一箱苹果,端午节每人一个粽子,中秋每人一个月饼……出差的时候,我也给同学们寄去当地特产,去云南时候,我给每个学生都寄去鲜花饼;去内蒙时候,我给学生们寄去牛肉干;去黑龙江时候,我给他们寄去火腿肠。

每天我都邀请一些学生和我共进晚餐,和他们交流学习与生活之中的问题。一个学生说,老师,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辅导员,我笑着说没什么,心里美滋滋的。男生多的时候,我就要几瓶酒,和他们一起喝酒,有时候醉了还和他们称兄道弟。我说,黄第,我听说你英语四级还没过,你要加强英语的学习啊。他说,哥,我听你的,我保证在半个学期拿下英语四级;我又对另一个学生说,牛老弟,你什么时候报名计算机二级呀,考了以后方便评职称。他说,老师你真关心我们,我也立一个军令状,这个学期一定考上计算机二级证。我扭过身子对旁边的女生说,鲁妹,我听说有许多男生追求你,你可要抵住诱惑啊。她说,李老师,哦,不,鹏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辜负您的期望。叮咛了一回,席上的每个人的脸上都焕发着容光,像是一面面锃亮的镜子,我举起满泛着泡沫的酒说,大家干杯。众多杯子乒乒碰在一起,我听到了梦想之帆启航的声音。

天有不测风云,一个学生因为得了癌症而不能来上课,我立即怀揣一万元到医院,到病床前交给他的父母,对他说,好好治病,要坚强地活下去,打起精神来,年轻人,你们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中国的未来是你们的。我握着他的父母的手,说,我回去鼓动全校为你们捐款,你们不要慌,要有勇气挑战苦难。他们热泪盈眶地握着我的手,说,谢谢这么好的老师。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和同学有过二百多万字的微信交流,相当于一部《追忆似水年华》。同学们都叫我鹏哥。我很喜欢这一叫法,就像听见妻子对着我的耳朵说,我喜欢你一样。

虽然如此,虽然如此,我仍然得不到学校的认可,就是因为那次举报了领导,中上层的其他领导们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说我一味摆姿态邀功,表面殷勤实则包藏祸心。但我并没有而因此巴结他们,我只是做好我的本分工作,我十分乐意在基层为学生们服务。

我决定召开许多次会议,立志在有生之年里走访全国的著名大学与历史纪念遗址,每到一地开办一次讲座,向同学们讲述美好生活的来之不易,要他们倍加珍惜。走好新时代的长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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