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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苏丹国，人们骑着毯子在半空中疾速地飞行。高高的山上矗立着一座城堡，下面是川流的人群。苏丹国王和美丽的妃子站在一起，指点着远近的山河。他新为后宫中最美的妃子修建了一座花园，里面种植着许多奇花异草。有着蓝宝石一样眼睛的鹰站在他的肩头。国王的女儿独自睡在绣床之中。侍仆为她轻轻摇着扇子。公主做了一个美丽的梦。她在半睡半醒中回味着自己的梦。有两个长得很像的女人，他们都爱上了同一个形貌姣好的男子。有千百种树木环绕，留下美好的阴影。这就是我对苏丹国的想象。我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每天和大家一样去单位上班。像梁惠王一样，我奇怪的一件事是，为什么我每天兢兢业业地上班，但钱财并没有加多。而另外的一些人轻轻松松，却过着富足美好的生活。楼下传达室的阿姨问我，你什么时候把卫生费交一交吧。我点头称是。但我身上没有多余的钱，每次走到门口时候总有一种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负疚感。领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站在我的面前，拿着一张纸，纸在我的面前荡了两下后，她开口说话了，你应该写一篇关于苏丹国的小说。我抬起头，看到她鲜亮的眼睛，如同被雨洗过的煤炭。我问，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一篇小说。她说，我想看一看苏丹国的故事，但你不用查资料，也不用翻历史，你写出你脑海中的苏丹国就好了。于是我回想起小时候看到的纸质很好的画本上，我常常将鼻子凑过去闻，纸张上有一种美好的味道。上面画着一个留着短胡子的国王，他戴着王冠，鹰钩鼻，下巴突出，因此脸部的线条有月牙的弧度。穿着如同波斯地毯一般纹饰华丽的袍子。他说了一些威严而可笑的话，旁边的大臣们都在笑。这便成为了我小说中的苏丹国王。他在宫殿里大声地笑着，笑声在整个宫殿之中回响。暴露出他洁白的牙齿，有一颗闪着金灿灿的光，那是他镶嵌的一颗金牙。他打一个嗝，他在中午和妃子们吃了半只烤羊腿，三十只羊蹄，三十碗羊杂碎，百十碗葡萄酒。还有各色水果，杨梅、杨桃、榴莲、芒果、火龙果之类。他们每天都吃着自助餐一般丰美的菜肴。最美丽的王妃叫做㜓㜓，她用牛奶洗澡，用西瓜擦脸。她的肌肤白皙如同美玉，她的眉眼弯曲有如波纹。她对国王撒娇说，我要看到世界上最美的日出。国王说，我今晚和你一起在花园里欢饮到黎明，让你看到最美的日出。什么样的日出是最美丽的日出，我想起曾经读过的一首诗，大意是说一个人在夜半登山，他攀登了很久，终于在黎明时候登上了顶峰，这时候他看到了日出，于是他脱口而出，日。于是我想到，也许两人浓情蜜意到极点的时候，而太阳恰好这时出来，就像迎着朝阳升起的旗帜，那么这就是最好的日出。国王请数学家与天文学家精密地计算出日出的时间，以及自己与妃子达到高潮所需要的时间，他决定在凌晨五点半时候和爱妃共浴爱河。公主梦到一个形貌昳丽的男子，他带着她走出王宫，让她和他在天空之中翱翔，他们坐在飞毯上，他将城市中的风景一一指点给她。她看到一排排密集的房屋，问，那里是什么。他说，那里是贫民区，有许多贫苦的人居住在那里。她看到两个男子在拉着很沉重的车，上面装满了木头。他说，抓紧飞毯了，我们要加速了。很快他们就上升到更高远的地方，城市变得十分渺茫，只剩下模糊的颜色。所有零星的事物都被填充成为单个的色块。公主说，我听到了风声。公主从梦中醒来，她希望遇到一个这样的男子。但她在宫中所见的男子都平庸乏味，他们好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其他国家的王子来觐见时，她也曾隔着帘幕看到过，但并没有十分中意的。当侍女问她在想什么时，她笑了笑，说，我想要画一张画。公主按照自己的梦勾画出男子的形貌。她说，你们帮我在城里四处找一找，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国王和妃子一起喝着酒、果汁，夜渐渐深了，国王支持不住，睡倒在外面。妃子给他披盖了被子。他尽力地发着齁声，睡得像一块铁板。妃子独自一个人守着夜空，看到夜晚的星辰搬运着自身。她为着宇宙的寥廓与静谧而感动。好像所有星群都在她的胸中旋转。天空渐渐泛白，一只大鱼从天空的东方游来，展示出些微的白。她推国王。国王含含糊糊地问什么事。她说，太阳快要出来了。国王已经忘了这件事，他说，太阳每天都会出来。妃子生了气，说，说好的一起看日出，你却在这里睡懒觉，她揪住了国王的耳朵。国王的耳朵越来越大，他说，我想起来了。快要五点半时候，他起来和她一起看日出。但她说，这并不是最美的日出。国王便抱住她，将她裹在被子里，使她变得如蚕蛹一般。我如此这般地写着，我挥洒着笔墨，像每一个不受约束的人那样。但十有八九，不能让领导满意，我的领导是一个喜欢反对别人的人，当你这样说的时候她就会那样说，而当你那样说的时候她就会这样说。真理总是掌握在她的手中。领导缓缓向我走来，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写得怎么样了。我说，还在写。她抽了一张看起来。她说，公主要找的人必须马上找到，老实说，我更喜欢年轻人的爱情。你不觉得年轻人的爱情很动人吗。我说是的，年轻人的青春是瑰丽的。但中年人的爱情也有它的波澜，不过总归年轻人的爱情是美好的。侍女找了许多和画中人物相似的人，但公主看了都摇头。她说，这不是我梦里的人。春天到了，公主和侍女们出去踏青，她们走到花园之中，看到满树粉红的桃花绽放，公主看到一个年轻人从对面走来。她问侍女，那是谁。侍女说，是园丁的儿子。公主说，让他过来见我。年轻人来到公主面前。公主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经常来这里吗。年轻人说，我偶尔来帮爸爸整理花园。公主回忆起了往昔的画面。她问，你也会侍弄花草吗。年轻人说，这些花都是我和爸爸一起培植养护的。我很熟悉它们。于是年轻人向公主介绍了许多美艳的花朵。公主忽然问，你会骑飞毯吗。年轻人说不会。这时候国王走过来，年轻人拜见了国王。国王对公主说，走吧，我的小宝贝，我为你预备了丰盛的午餐。公主说，父亲大人，我这几天食欲不好，吃什么也提不起兴趣。国王说，没关系，那里有开胃汤，多喝一些汤也是好的。公主跟着国王走过去。年轻人目送他们走了很久，直到转过一条小溪看不到了为止。年轻人其实正在制作一条飞毯，他讶异于公主竟知道飞毯的事情。他之前在天空中试飞过一段距离，但都不尽如人意，有一回他挂在了树上，像一只风筝。他就在树上坐了许久，他听到各种鸟的叫声，有的鸟头上颜色艳丽，好像插着花。一只鸟停在他的肩膀上，恰恰地叫着。他研究了空气动力学，并将最精美的丝绸制作飞毯。他想要给人们一个惊喜，不知道公主是如何知道的。公主是美丽的，说话的声音是动听的，他几乎喜欢上了她。如果他是一个王子，他会对她说，我喜欢你。而现在，他只能对自己说，我喜欢你，好像自己喜欢自己一样。我的领导也在喝着茶，人们似乎都热衷于喝茶。领导给我倒了一杯，茶很烫，但我很快就喝完了。领导说，你喝得太快了，这样是不能品出茶的味道的，而且温度这样高，你不怕烫吗。我说，我已经习惯了，之前常常喝热水。她又给我倒上。领导说，我希望他们能拥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因为大家都喜欢甜蜜的爱情，你觉得呢。我说，是啊，但真正的爱情毕竟不容易，很多人沉溺在虚假的爱情中，享受着虚假的甜蜜。这是为什么呢，领导问。我说，对另一个人的想象构成了一个人的爱情，但人们想象到的往往和事实有很大的出入，人们往往选择忽视。即便人们看到了这些出入，也会为自己找到种种借口。而且很多人并不很爱对方，只不过出于各种原因在努力营造爱的假象。领导点点头，晚风吹过来，吹开她的大衣外摆，我看到她穿着黄色卫衣，黑色皮裤。好像因为周围杂音很大一样，她朝我这边倾倒过来和我说话。她的头发有好闻的香波味，一阵风吹来，她仿佛支持不住一样倒在我的怀里，我的两只手张开，不知道怎样才好。她没有起来，我只得将双手合拢，放在她身上，她为了躺得更舒服一些，向我这边坐了坐，翻转过身，这样我就可以和她对视了。她躺在我怀里好像躺在母亲怀里的婴孩。她露出了笑容。我也报以笑容。她将我的手抓住，放在她的脸上，好像我是一个按摩师一样。国王和公主走过来，公主向妃子请安，妃子说，虽然不多几时不见，但好像很久不见了一样。公主说，孩儿以后每天来给您请安。妃子摸着公主的头，说，哪里需要这样呢，只要你心中想着我和你父王就好了。虽然公主的母亲不在了，但妃子对她也很好。公主只是偶尔感到莫名的惆怅。国王问，你为什么叹息呢。公主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时候感到寂寞。国王说，多喝酒就好了。他传令太监摆上酒水，又叫了一些嫔妃，大家猜拳吃酒取乐。公主吃了两杯，脸红彤彤的，就告辞走了。公主感到有点晕，她走入花园中。她看到了他，他正在朝她走来，好像一直在等她。他说，你喝酒了。她说，没喝多少。但她的脚步还是有些摇晃，他扶住她，将她送到宫殿中，侍女们迎上来。公主说，你上来坐一会。他和她走上楼，她让侍女们退下。她躺在床上，他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公主殿下。公主说，你帮我捏捏肩吧。他走过去，帮她捏起来。他的手指修长，捏在她的肩膀上，好像弹钢琴一般。她说，谢谢你的手。我想要你的手，你能够把它送给我吗。年轻人说，公主想要就给公主，我要手是没有什么用的。公主哈哈大笑，说，你太天真了，即便我得到你的手，那双手没有主人，又有什么用呢。他说，那么，就让我一直侍奉在公主左右吧。公主说，你觉得我美吗。年轻人说，你美得让人无法言说，所有赞美美貌的语言在你这里都会失去效用，你实在太美了。我都快被你美哭了。领导说，不管如何，你需要这个礼拜写完它。我说，没问题，领导。她说，你的手很软。你可以用大拇指贴住胳膊吗。她掰着我的手指，慢慢地将我的大拇指贴在了胳膊上，她又自己试了试，并不能做到。她说，你拥有一双柔软的手。我的手半自觉半不自觉地在她的脸上游走。她帮我抹了一些芦荟护手霜，闻起来很香。我用很香的手接着写起来。她坐在我身边，我涂涂改改，怎么也写不好，她说，你大概更喜欢独自写作。她将房子的窗帘拉上，她问，需要开灯吗。我说，开吧。灯光照亮了全部事物。我听到她走出去合上门的声音。我独自坐在这样的房子里，好像坐在一艘亮着灯的船只中，向着无尽的未知海面缓缓前进。国王问公主，前几日来觐见的外国王子中有没有她中意的。她摇摇头。国王说，他们都是拥有高贵血统的男子，如果你看不上他们，还会看上谁呢。公主说，父皇，我如果喜欢上一个没有官爵的普通人会怎么样呢。国王说，爱情确实会消弭人与人身份与地位上的差距，但最重要的是对于他品行的考察。如果你已经有了中意的对象，不管是谁，带他过来吧，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吸引了我女儿的芳心。公主带来了年轻人。国王说，原来是你，听说你会使用魔毯，你是一个很好的年轻人。不过如果你想要迎娶公主，你还需要接受考验。我们国家西方有一本沙之书，那是一本无穷无尽的书，谁如果拥有那本书，就可以预知将要发生的许多事情。那里有两条恶龙看守，还没有人能拿到那本书。如果你能将那本书取回，我就将公主嫁给你。他说，谢谢陛下，我现在就将那本书取回来带给您。我相信自己不会空手回来的。公主担心地握住他的手，对他说，我们还是私奔吧，去那里风险太大了。年轻人说，没关系，我自有办法。她说，我和你一起去。他说，我一个人就可以。他独自一人走向西方。他走着走着觉得后面有人跟着自己，一回头原来是公主，他问你怎么出来了，国王会不高兴的。公主说，我也会一些本领，放心吧，我保证不会拖累你会。他拿出飞毯，两人坐在上面，抓住飞毯的两角，她再次看到了梦中的景象。她说，外面的世界真是广阔极了。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他说，我小时候就住在这里。她说，所以你拥有了坚实的信念。他们一直向西，看到地上咆哮的狮子，奔跑的角马，广袤的草原。她说，西面还有国家吗。他说，是啊，西面有许多的国家，他们之间互相争斗，有时候会死许多人。她问，死是最后的终结吗。他说，或许是另一种开始。她问，我们怎么知道沙之书在哪个国家呢。他说，不属于任何国家。它在西面的西面。它的上面会不会记载我们去寻找它。如果我们能找到的话。你觉得能找到吗。他说，一定能。他们互相拍击手掌。他们看过许多国家，许多不同的人。人群掩映在牲畜之中，牛马蕃盛。村庄与城市交错，每每在他们以为无人烟的时候，就会突然发现一些房屋。接着就会出现新的城市与村庄。我们到达了海洋，他控制着魔毯，我们飞速下降，迎着一阵风降落在海边，大海卷起滔滔的浪花，他说，大概就在附近了。公主问，你怎么知道。他拿出一份地图，说，你看这里。她看到地图上密集的红叉与圆形标记。右上角画着南北方向。那么，她愉快地说，我们去寻找那本书吧。不过你有对付巨龙的方法吗。他说，方法总是有的，老实说，我有一千零一种方法。但还是谨慎为好。他们向南走了半日，听到了恶龙的咆哮声。海水与山丘都随之震荡不休。一道两米的巨浪向他们打来。他带着她跑开，后面还有连续的大浪。大浪敲击着海岸，如同擂鼓一般。他们跑着跑着，看到两个巨大而猩红的灯笼，等海浪退去才发现那其实是巨龙的眼睛。巨龙的眼睛大睁着，他们站在眼睛如同站在镜子前一般，整个的形象从中显现出来。他从背囊里拿出一把剑，直刺向巨龙的眼睛。巨龙猛地抬起头，用尾巴横扫他们。他抱着公主跃起。公主也从背后拿出一把剑，两人一齐刺向巨龙的尾巴，就像订图钉一般，他们将巨龙的尾巴订在地上。巨龙愤怒地将头甩过来要咬他们。他们骑在魔毯上向上飞去。他们在巨龙的庞大身躯中进退躲闪着。另一条巨龙也赶过来，它从口中喷出火焰。两人跃入水中，第二条巨龙向它们追去。他们奋力地跑，它穷追不舍。他们慌不择路地跑到一座破烂的庙中，不多几个人在对着佛像虔拿着香虔诚地祈祷。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空无。他问，你们不怕巨龙吗。没有人回答他，一个僧人缓缓走过来，说，巨龙是心中产生的幻象，其实并没有什么巨龙。公主问，人们在这里祈祷的不也是一种幻象吗。僧人双手合十，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就走开了。所有人也都慢慢的走开了，好像从来就不存在一般。巨龙砰哄一声穿破寺庙墙壁，向他们袭来。他们在寺庙的墙壁中来回奔跑。巨龙穿破不同的墙壁，所有土石应声碎裂，她被困在一座倒塌的侧室中。他大声喊她，没有回应。他仗着剑与巨龙搏斗，巨龙受了两处剑伤，往后退去。他搬开倒塌的石头，挖出泥土，看到她正躲在墙角一处，他将她拉出来，她的腿被石头砸伤了。她说，不用管我，你先去找书吧。他说，没关系，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他将她背在身上，巨龙又向他们席卷而来。领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她端着一盘水果，火龙果、草莓、西瓜、哈密瓜、葡萄之类，对我说，吃一些水果吧，休息休息，劳逸结合。我吃了一枚水淋淋的草莓，又吃了一块切得方方正正的西瓜，一块哈密瓜，而后再吃西瓜的时候，就觉得西瓜索然无味了。我说，哈密瓜真甜啊。领导说，是很甜啊，你爱吃甜的吗。我说，我偶尔吃一些。甜是所有力量之源，她宣称。她说，等你今天下班请你吃饭。我说，那怎么好意思呢。她说，没关系，我看你这几天比较累，你应该多休息。多休息是好的。我每天都起得很早，晚上很晚才睡觉。我困得像一只笼子里的兔子。领导的话让我觉得温暖。我是一个容易被打动的人。她说，你是一个单纯的人。你单纯得像一根萝卜。为什么这样说。因为我喜欢吃萝卜。你喜欢吃吗。我说，喜欢生吃。那种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沾着泥土的萝卜洗净之后是很好吃的。国王为自己的女儿担忧着，他想，女儿实在太任性了。㜓㜓妃子问国王，亲爱的国王，你在担忧什么呢。国王说，我在想着公主，她去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方。㜓㜓说，那么，您应该排遣一些士兵帮助她。国王说，那里距离这里很远，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还是为他们祈祷吧。国王让国师主持了祈愿大会。国师站在高台上，他的嘴里念念有词，风吹过来，他的头发在风中飘荡。下面的八个方位的八种颜色的旗帜来回变换着方位。国师的另一个身影似乎穿梭在旗帜中间。他忽然用手一指，一道光从他的手指中射出来。一盏油灯被点燃，国师将双臂举起，头发向后纷扬，所有人都抬起头，这时天空中飞来一只雄鹰，雄鹰发出嘹亮的叫声，它的爪子上抓着一只小羊。羊落下来，国师拿出刀，割了小羊一刀，血流出来，他念诵一回咒语，将血扬在台上。台下的侍从们一齐诵念经咒。领导躺在我老旧小区的房间的床上，好像马奈的那幅叫做《奥林匹亚》的画，一个鬓边插着兰花的裸体白人女子，用右肘靠在绢质披巾上。我的房间很乱，各种东西在房间里杂乱地摆放着，好像家里起过飓风一样，纸张、扇子、塑料袋、车票、水枪、雨衣、相册等重重叠叠。我说，房子有点乱。她说，没事，坐在我的床上，没过一会，她就如同变戏法一样将自己都脱干净了。我好像一个突然闯入女子闺房的人。她说，我太困了，你不困吗。我也躺在她的身边。她靠近我，我好像石头一样纹丝不动。她说，你真是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我说，这一定是领导你对我的考验，我通过考验了吧，领导。领导笑了一下说，你真是一个会动脑筋的人。但是为了你正在写的小说，我甘愿奉献出自身。我相信这样的行为对你的小说有好处。于是我躺在她的身上。她问，你怎么不动。我说，我喜欢听音乐。听音乐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我说，可以按着音乐的节奏做。她打开音乐软件，问，《故乡的原风景》怎么样。我说，有点慢吧。她又选了《德国装甲队战歌》。公主听到天空中传来咒语的声音，她问，你听到什么没有。他说，好像有什么别的声音。尾随在后的巨龙忽然头痛似的疯狂地摇晃着肢体，它发出痛苦的嚎叫。好像戴上了紧箍咒，接着是更宏大的咒语声。公主说，太好了，我们快去找书吧，书在哪里呢。他说，书在巨龙守护的一座海底宫殿里。你先休息吧，我去取回来。公主说，我没什么大碍，和你一起去吧。两人潜入海中，游了不长时间，一座金光闪耀的宫殿出现在两人眼前。虾兵蟹将游过来，他们用剑将它们赶走。他们走进宫殿，宫殿如同迷宫一般，到处都是岔路。公主拿出一团毛线，将毛线解开，两人一边走一边解开毛线作为记号。国王问国师，他们会平安回来吗。国师说，国王请放心，他们会回来的。他们会完成任务吗。国师不再说话，好像国王的话让他变成了石头。公主和他拉着手，他们走过一间又一间相似的大厅，一道宏伟的门出现在他们面前。门上写着，勇敢的心。他用力去推门，门一动不动。公主对着门念了一句阿里巴巴，门缓缓地开了。他说，竟然是这样古老的口令。她说，最老的就是最新的。他扶着她走进去。里面宛如一座广场，有一层层的台阶，两边罗列着树木。他们登上高处，走进一座塔中。塔身很逼仄，旋转的楼梯只能容下两个人。公主说，难道在这里。两人上了三层塔，来到最高处。在中心的位置，放着一本翻开的书，上面写着许多事，其中一行写着，某月日某某与公主登此塔，取走此书，塔崩坠。看来是在说我们。这真是一本神奇的书，公主要伸手去拿。他说，等一等，这是一本神奇的书，遇到手就会破碎，我们要用布来包住它。公主说，我想看一看最近还有什么事发生。他说，回去再看吧，巨龙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听到嚎叫声了吗，好像越来越近了。两人急忙往出走。他们看到了一只巨龙的如镜子的巨大眼睛。他拿出剑来刺它，但没有刺中。巨龙甩动身体，两人被拍倒在地，装着书的包裹落在一边。巨龙向着公主飞去。公主惊慌地奔跑。巨龙张开巨口，就在巨龙要咬到她的时候，他用剑挡在它的大口之中，巨龙的上下颚被剑支住，巨龙生气地翻转着自己的身体。它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所有鱼虾都被它的咆哮声震荡飞远，塔摇摇欲坠，如同烟花一样逐渐解体，砖石纷纷下落，整座塔分崩离析，正和书中所说一样。他跑过去拿起包裹，拉着她一起往出跑。他们上到海岸，巨龙猛地从水下飞起，他拿出飞毯，两人上了飞毯，一起向远处飞去。巨龙紧追不舍。国师的分身仗剑来到巨龙身边。他对他们说，你们先走，我来对付他们。国师双手执剑，右腿直立，左腿弯曲，盘到右腿后面。默念咒语，巨龙神色痛楚，身体盘卷在一处。公主说，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两人骑飞毯重复掠过来时的路，但因为是归途，似乎格外地快，所有风景都在飞速倒退。他们中途又遇到了国师，公主说，谢谢国师搭救。国师说，你们看到那本沙之书后面的预言没有。上面有没有告诉你们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公主说，是国王。国师仰头大笑，说，不对，是我，智勇双全的国师。现在，那本书应该物归原主了，把它交给我吧。你休想得到它，年轻人说。在激越的歌声中，领导还是睡着了。她大概太困了。她躺在我身上，好像被海浪冲上沙滩的鲸鱼。她的呼吸声平稳而又均匀。我可以想到她的海水一般的梦境，五颜六色的海生植物在其中悠然地来回飘荡。她洁白如美玉的肌肤紧紧贴在我身上，我一边把玩着她柔美的肌肤，一边想着自己这周就要完成的小说，或许不需要一个明确的结局，让他们的爱情就停止在这里，让国师的谋划得逞，让国家改朝换代，让公主香消玉殒。但领导不会同意，她喜欢圆满的结局，她之前和我说，我想要给每一个悲惨的故事一个美好的结局。自然，她是一个有爱心的人。她的爱心常常如尼罗河一样泛滥，她养了几十只猫，每天搂着大大小小的猫睡觉。猫卧在她被子的不同方位上。她的被子罗列着棋子一样多的猫咪。有的因为她弯曲的膝盖形成的小丘而滑到下面，又起身爬上去。有的猫互相追逐嬉戏。我摸过她家里的每一只猫。那些猫毛发干净，都很可爱。她忽然问了一句，谁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我正要回答，她又陷入了睡梦之中。她是一块多么美好的璞玉啊。我几乎不忍用手触碰她。国师说，不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他挡在公主前面说，你为什么想要这本书。国师说，我要统治全天下。只要我拿到了这本书，就可以将历史改写，所有人都会因为统一而获得安定。他问，这本书可以改写吗。国师说，当然，每本书都是可以不断重写的。只要你有改写的勇气。他翻到一页，飞快地写下一句话，国师卒。国师说，你写下了什么，他双手迅速枯萎，落入无尽的虚空中。公主说，你太聪明了。不过，如果什么写下都能实现的话，历史还会正常运行吗。他说，也许不是每次都奏效吧。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国王和妃子们去花园里赏花，他们走到一座桥上，看到下面船只摇曳，说，我们下去泛舟吧。又命人在船上摆好宴席，和妃子们周流、赏花、饮酒、赋诗。从船舱中望出去，景物似乎别有一番韵致，加之船体的簸荡，宛如在梦中一般。妃子和国王互相调笑。一个妃子一边用手挽着水一边唱着歌。一些妃子也跟着和，歌声也和河水一同流淌，流到很遥远的地方。领导忽然醒来了，她说，我在哪里，你为什么在我身下，我好羞耻呵，我们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不是喝了酒。啊，天啊。我看着领导，说，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在我家里了。她拍了拍脑袋，说，哦，我想起来了，我是来和你借一样东西。借什么。借什么呢，我也忘了，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我还是要先走了，我还要去开会，我的手机的信息已经快要溢出来了。她匆匆穿好衣服，对着镜子整理好衣服，看了看窗外有没有人，就推开门跑走了。我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感到一阵茫然。公主拉着他的手，他们距离王城不远的时候，年轻人从飞毯上跳了下来，他说，我已经看到了，这就是我最后的结局。公主泪流不止。她拿出手帕擦拭着自己的脸。她忙去翻找沙之书，但沙之书不见了。上面写着，改过一次历史后，需要重新获得本书。公主顾不上想这件事，她驾着飞毯，往下降去，一路寻找她喜欢的人。她总觉得他还会回来，也许一会就会重新坐在她身边，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事是一个玩笑。因此她不断地回头，但没能发现他的影子。她想应该问一问国王，但在她飞到自己的国家时，发现这里起了一片巨大的雾，她看不到城市的面目。为了避免撞到建筑，她走下魔毯，在迷雾之中漫步。大雾有一种清凉的感觉，落在脚踝上、胳膊上，她听到远近有一种走动奔跑喊叫的各种声音。她意识到这里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的变故。她循着声音跑去，但只看到人们衣服都一角，当她完全跑过去时，人们又不知去哪里了。好像捉迷藏一般。她跑得气喘吁吁，头发帘粘在额上。她用小拇指将凌乱的头发往后理了理，夹在耳后。她有一个圆润美丽的耳朵。她沿着原来的道路走到国王的城堡，但发现城堡不翼而飞。她大声地喊，父皇，父皇。把守城门的兵也不在了。作为旧物的标志，只有一杆旗帜在迎风飘摇。她走到原来是城门的位置，国王曾带着她一起驾着马车出宫游玩。甬道又宽又长，马车行走时候发出铃铛叮铃作响的声音。国王将她抱在膝头，用坚硬的胡子茬在她的脸上摩挲。公主的心中陡然生出无尽的空虚。她好像踩在棉花上一般，双脚无力地行走。她似乎听到了厮杀声，那是敌军的声音。她以前见过他们，他们跨着高大的战马，甩动着闪着银光的大刀，战马嘶吼着，马蹄腾空举起，见人砍人，见佛杀佛。她的身体发抖，不敢相信这样的事。但她分明看到雾中隐幽的火光。马蹄声离她越来越近，她在惶急之中抓住飞毯的一角，飞上了天空。她在飞远时候看了一眼城池，下面是无尽的战火与荒凉。我拿着稿子去找领导，我想她大概不会喜欢这样的结局，她喜欢那种甜蜜团圆的结局，就好像汤圆一样圆圆的。她说过她喜欢熊猫之类的动物。她有些犹疑地接过他的文稿，迅速地翻看了一遍，说，你写了一篇小说吗，倒是有点意思。关于古苏丹的吗，很酷呀。不过，为什么要拿给我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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