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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期 | 《湖心亭看雪》,具有顶级美感的文字

 新用户34201035 2021-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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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而言,《荷塘月色》差之不可以道里计。何得此说?因为《湖心亭看雪》是有顶级美感的文字。

我们来看骆玉明对《湖心亭看雪》的评点:

张岱笔下的西湖,只有白色的雪同白色的雾气,笼罩了湖山,游漾在天空,除此以外更无一声一色,纯然是个素洁而凝静的世界。那么,人们从中可以体味到什么?也许是:在纷繁多彩光怪陆离的物相背后,宇宙还有一种深邃不可测的虚寂无形的本质?或者想到:一切繁华景象、一切美丽事物,都将销亡净尽?但张岱什么也没有说。

张氏游西湖,在十二月,在大雪三日、人鸟声俱绝之时,又在更定即深夜以后,小舟独往,显是着意追求孤独之境。其实人生无处不孤独。譬如在万千众中,未尝不觉得周际漠漠;即如亲朋满座,酒酣情浓笑语四起,忽视之恍恍,犹在陌路,自觉彼此了不相干,亦是常事。说来人生本是偶然,在这路途中结成的所谓亲疏远近,更是偶然中的偶然。但在人群中所感觉的孤独,常伴随失落的迷惘、空洞无所附着的悲哀。只有在凝静的自然中,孤独才是充实而平静的。因这种孤独令人体验到自我与天地宇宙之间的某种内在的、神秘的联系。也许,自然深处无声的韵律,即是生命深处的韵律。那么,张岱是否因为在他那挥金如土、纵情嬉游的生活中意识了生命的空洞与疲倦,来这凝静的自然探求生命的依归?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如果懂得人世无处不孤独,也就懂得人世无处不可亲近。其实,人与人之间,近则有利害之计较,有利害则远;远则无利害之计较,无利害则近——远近本是难说。当张氏划船到湖心亭时,见二客对坐,一童子煮酒,自是大出意外,文章忽起波澜。但这意外之遇,并未破坏此番夜游的兴味。因为彼此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共同的人生情趣与共同的美感。一时知己,别后不见,浮三大白,挥袖而散,真是难得的机缘。这机缘告诉人们什么?是不是说,人与人,只要脱略利害,同样可以相互感通?是不是说,人世常孤独又常不孤独?但作者还是什么也不说。

张岱的小品从来不爱讲道理,他只是感受人生,描绘人生。在这篇游记中,作者的态度、举止,也只是静静地观赏、静静地体味。凡是情绪比较活跃的地方,都是从他人写出。见知己而大喜的是“客”,喃喃言雪夜游湖之痴的是“舟子”。他始终是淡然的,似乎深深有会于心而难以言说,亦令读者有会于心而已。

再来看清代祁彪佳对《湖心亭看雪》的评点:

余友张陶庵,笔具化工。其所记游,有郦道元之博奥,有刘同人之生辣,有袁中郎之倩丽,有王季重之诙谐,无所不有;其一种空灵晶映之气,寻其笔墨,又一无所有。为西湖传神写照,政在阿堵矣。

今人骆玉明和清代祁彪佳《湖心亭看雪》的感受高度一致。

骆玉明从《湖心亭看雪》中感悟了那么多!可他却说:“张岱什么也没有说”、“他什么也没有说”、“作者还是什么也不说”。这样的感受不是与祁彪佳评《湖心亭看雪》“无所不有”又“一无所有”一样吗?

可是,《湖心亭看雪》一百六十余字,怎么会什么都没说呢?

它的美妙恰在这里!作者主观上“不想”、客观上“不能”把自己的情意明确或直接说出来,而就是基于这种“不想”和“不能”流淌出来的文字,却“能够”让读者感受那么多、感动那么深!这不是很美妙吗?

《湖心亭看雪》正是因其“无所不有”“一无所有”而形成顶级美感,这样的文字如陆游所说,正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文字何以“无所不有”“一无所有”?这是一种怎样的审美感受?如何在教学中引导学生领略这样的文字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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