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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走过沙地

 萧然书香 2021-04-23

《走过沙地》连载  文/慈航

 四 . 生日五味

       贝冬宁站在大妈家门前场地上,眺望远方,青山一夜间白了头,绿油油的麦地覆盖上了白色的棉絮,一垄一垄一起一伏,路旁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白色的棉条,银装素裹,天地一色,贝冬宁联想了许多,千树万树,梨花盛开、千里冰封,四野银装……
       突然,贝冬宁眼前一亮,白茫茫一片朦胧中,一个绿色的点从远处移来,像一片绿叶,像一叶绿舟,慢慢地移过来移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是绿色的军装,那绿色不是乡邮远高大叔穿的邮局深绿的服装,那是军人的服饰。
       贝冬宁的思绪又飘了起来,她联想到了小学时看过《林海雪原》的情景:白雪皑皑的林海中,英气勃勃的年轻军官二零三首长身穿绿色军装率领小分队穿行在莽莽雪原,银装素裹的旷野里,身着绿色军装的小分队奇袭奶头山……,多少年了,自己居然还能记得那优美的文笔,还记得当年阅读时自己激动的心跳声……
       “你好!是贝冬宁吗?”一个响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贝冬宁的思绪被生生地拉回来了,篱笆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位高大的军人“你好,你是……”回应有些迟疑。
       “我是朱志强啊!”朱志强进了篱笆门放下行李袋爽朗地笑着说。其实他老远就已经看到了自己家院子里一抹鲜红的色彩,那是贝冬宁的围巾:“我妈呢?我家里人呢?”
       “是志强大哥!”贝冬宁高兴地笑啦。
       朱大嫂的大儿子志强三年前刚上完农中就去甘肃参军了,听说今后能在部队提干。
       贝冬宁没有想到,自己屋里招待的第一个客人,竟然是朱志强。
       贝冬宁请朱志强到自己屋里吃午饭。朱志强杀的乌鱼,贝冬宁学着当年妈妈的方法做了咸菜烧乌鱼,倒笃菜现成的,还切了阳春临走送过来的虾油鸡,又煮了一大碗青菜粉丝蛋花汤,闷了一锅米饭,蒸了大妈家给的年糕。
       贝冬宁丝毫没有陌生感觉,也就没有丝毫不安,仿佛自己和翠翠一样在招待远方归来的兄长,仿佛在接待远道来访的友人,便一边吃饭一边和志强大哥攀谈。
       原来,朱志强被保送上军校了,临时决定探亲,所以才没有事先通知家里,过年的时候是最想家的时候,就这么着急地赶回来了。
       其实,志强和贝冬宁认识已经很久了,从贝冬宁下乡起,这家里和志强的通信就由贝冬宁负责了,去的信是她写的,捎去家里的牵挂,来的信也是她读的,接来远方的问候,可以说她是家里和志强联系的纽带,志强也早已从一页一页的信中,从一行一行的字中,认识了这个城里来的女孩,因而,朱志强也没有陌生感,只觉得回家般的放松。吃着香香的鸡肉,吃着鲜嫩的鱼肉,喝口鲜美的蛋汤,年轻的军人感到了久违的亲情和乡情。
       饭后,贝冬宁收拾碗筷。朱志强打扫物屋子,里里外外,把院子里的积雪铲干净了,又到河边为知青屋前大大小小的容器挑满了水,还为前面的小路铺了些干草,忙前忙后了好一会,也许这是部队的传统,也许这是军人的习惯。
       贝冬宁用玻璃杯泡了茶,请朱志强坐下,茶叶是下乡时表叔给送的。朱志强随手拿过了贝冬宁放在床边的书翻了起来。
       《两地书》,鲁迅和许广平的书信,顿时被吸引了,刚准备翻开,门外响起了翠翠的欢叫:“大哥!”
       朱大妈家热闹了。
       年三十这一天,朱大妈一家都在为年夜饭做准备。
       贝冬宁一天一都窝在自己屋子里,翻来翻去看那本《两地书》。今日是除夕,是天下人合家团聚的重要日子,今日也是我的生日,是我一个人的重要日子。日易过,月易过,年却不易过,遥望北国,佳节思亲,独在异乡,安得宁心?越近傍晚,贝冬宁越烦躁不安,朱家多次邀她一同晚餐,细细思量难得人家一家好不容易有一个团聚的年三十,夹一外人不妥,且自己脆弱的心也无力承受别人的团圆欢乐,可倘若自己一人过年,大妈家必定还过来邀请,翠翠前几日就说好了好几回,怎么办?怎么办?
日头西斜了,贝冬宁终于穿上外套,围上围巾戴上手套,推着自行车出门去。她决定去河对岸找薛悠悠,同病相怜,一饮一拙。
       贝冬宁刚出门就遇到了朱志强。
       “大哥!”贝冬宁照着翠翠的样称呼朱志强。
       “你去哪里?”朱志强有些紧张的模样。
       等明白贝冬宁是去建设二大队找同学以后,朱志强短促的语言有遗憾也稍稍有担心:“你确定,你的同学留在队里?你非得去?”
       贝冬宁很感激志强大哥的关怀,可是她还是决定去找薛悠悠,凑合一个年三十,凑合一顿年夜饭,凑合一个生日。
       贝冬宁一路骑着自行车一路想,薛悠悠不回城里过年可以理解,她的家庭条件很是一般,父亲是卷烟厂职工,母亲是家庭妇女,兄弟姐妹共七人她是老四,她家的房子比阳春家还小还简陋,前些年她大姐参加了工作住到了丝织厂,但每逢星期天姐姐厂里放假,薛悠悠就住到贝冬宁家挤一个晚上。
       今晚我们再挤一个晚上。贝冬宁加快了速度,准备给薛悠悠一个惊喜,给带了自己炒的花生,这丫头最喜欢吃。
       薛悠悠的知青屋很孤独,只是紧靠着生产队仓库斜披的一间草舍,门前的场地倒很宽广,没有邻居,今天格外清静。
       “投亲不遇!”面对一把铁将军,贝冬宁的脑海中即刻出现了《青春之歌》中林道静逃婚去北戴河的情景,今天轮到我啦,而且是除夕的夜晚,“投亲不遇!”不,应该是“访友不值!”。薛悠悠去哪里啦?是临时决定回城了吗?是去别人家过年了吗?柴扉紧锁,雨打芭蕉,野渡无人,晚来风急,不顺的遭遇,何以一起袭来。
       贝冬宁把黄书包搁到膝盖头,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坐下。天色渐渐暗淡了,不远处竹园里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雀声,也许它们在担心雨雪天的食物,担心北风中摇晃的小窝,也许在呼朋唤友,相互斗趣,也许是在庆贺除夕,高歌一曲;西北风在空旷的场地上卷起一阵阵沙土,打着旋任意戏弄那些无力反抗的干草树叶,飘来忽去。
       走把!贝冬宁对自己说,趁天还没有黑透,我也回窝吧。
       贝冬宁没有跨上自行车,只是推着车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回走,在这除夕的夜晚,在这清冷的寒冬,路上早就没有了行人,天渐渐黑了,周围黑呼呼的,远远近近的农家屋里闪着或暗或明的灯光,就如天上星星般的遥远清冷,即便是漫天星斗,又有哪一颗属于我呢,寂寞嫦娥还有避风挡雨的广寒宫,还有捣药的小兔子相伴,还有个砍树的吴刚做邻居,我呢?路已经结冰了,白天车压人行的泥泞坑洼,都冻住了,冰凌摩擦自行车轮嘎吱嘎吱响,风也越来越厉害了,除夕西风似剪刀,剪裁的不是细柳,是自己脆弱的心灵,贝冬宁苦笑着无助地顶风推车前行,几次都想停下来,但没有,还是机械地朝前走。
       忽然,贝冬宁在黑暗中看到一束亮光越来越近,随即听到了一声热情的招呼“是贝冬宁吗?”
       志强大哥,是志强大哥!贝冬宁惊喜地叫出了声。
       朱志强虽然是刚刚接触贝冬宁,却总觉得自己早已认识她了,近半年来每回收到家里的来信,看着整齐的字行娟秀的笔迹,就能想象这个叫贝冬宁的下乡知青的模样,清清秀秀斯斯文文,也许还戴副眼镜呢,至今,都还记得她第一次代妈妈写信时夹的字条 “志强大哥,我是下乡知青贝冬宁,以后就由我替大妈给您写信,请您支持帮助。”语言简洁,语气温和,令人难忘,昨天第一次见面也真的没有一丝陌生感觉。今天,全家人一起吃年夜饭,面对丰盛的家乡菜肴,还有父母弟妹的亲情,我的心却总是忐忐忑忑,是为她吗,是的,她为何不愿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过年,真是为那个姓薛的同学吗?那她今晚还回来不?外面很黑风也很大,她一个女孩子能行不?
       晚餐后,翠翠和妈妈一起和米面做汤圆,那是年初一早上必备的食材,还要做麻球蒸饺等用来招待客人。
       朱志强抽个空摸出电棒说声“我去小叔家转转。”便转身走出家门上了大路,且一直往西走,尽管不能确定贝冬宁今晚是否回来,还是希望能迎到她。
       贝冬宁默默地在志强大哥身旁走着,荒野里迷路的孩子渴望听到亲人的呼唤,茫茫黑夜的行路人期盼照明的北斗星,今天我就是那迷路的孩子,我就是那黑夜的行路人,那他呢,他是亲人还是北斗星……
       朱志强接过自行车推着走,见到贝冬宁终于放下了心,却又轻松不起来,她怎么又转回来了?她的同学在吗?她似乎不高兴?她吃过晚饭吗?一连串的问题却不知道如何张口。
       终于,贝冬宁跟着朱志强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借着灯光朱志强发现贝冬宁的脸色苍白两颊却很红,自然地抬手一摸额头火烫火烫的。
       “你发烧了,是冻的,快躺下吃点退烧药,有吗?”朱志强一边让贝冬宁坐到床上,一边按她的指点找出一片“阿司匹林”,倒杯热水让她吃药后躺下,便随手翻开《两地书》。
       直到贝冬宁第三次催促,朱志强看她烧已退去,便做了汤碗面看着贝冬宁吃下,才起身离开。
       这是个什么样除夕,这是个什么样的生日,没有亲人团聚,没有年夜饭,阴差阳错倒吃了生日面条,一天来,不,半天来我怎么都如在梦中一般,朱大哥就这么走近了我,那样突然却又那样自然,薛悠悠又上哪去了,当看到她门前挂锁时,我的心不是失望一词可以形容的,当坐在她门前面对苍茫的暮色时,我的心比冬日的寒冰还凉,当一片漆黑中推车转回时,我的心比脚下的冰块还脆,幸好,志强大哥来了,我看到了一束光亮,我感到了一丝暖意,那分明是冬日的阳光,他是特意来接我的吗?他是不放心我吗?我的眼前总闪着他绿色的军装、鲜红的帽徽领装,我的耳畔总响起他温和的声音……别多想了,他只是邻居家的儿子,他只是翠翠的哥哥,何况他已经定亲了。贝冬宁退烧后总也睡不着,一闭眼尽是绿色的军人身影。
       熟悉的被窝,熟悉的房间,朱志强感受到了与绿色军营不一样的氛围,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感受到亲情的温暖,等母亲伸手为他掖好棉被关灯离去后,朱志强又披衣坐起身。
       贝冬宁的烧退了,应该没事吧,夜深人静的除夕夜,这个城里下乡的女孩子现在肯定还不入睡,她在看书吗?她会想家吗? 她会难过吗?我今天是怎么了,如此牵挂一个才第一次见面的邻居女孩,她仅仅是邻居女孩吗?我和她还真是第一次谋面,却为什么感到这般亲切,她像冬日阳光里的一棵小杉树,清清秀秀又神定气闲,听说还挺有毅力,围垦这样的劳动都能坚持完成,可是我感觉她又很孤独,她不愿让别人了解,也不愿麻烦别人,宁愿独自一人行走在黑暗中,宁愿独自一人度过一年一回的除夕夜,人生如能有这样的女孩长相伴才是幸运呢,朱志强,你瞎想什么,你已定亲连空想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她如出尘的雪峰出水的清莲,你一个沙地人后代,能合上她的节拍吗,能做得她的依靠吗,可是,从在篱笆门前第一面见到她起,我的心就不再平静了,她就是我在茫茫人海中寻觅的人……   
       虽然我很反感家里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我订亲,这也是几辈辈沙地人的惯例,我,一个朱家的长子,只能体谅爹妈的苦心,三年来我不曾去过女方家,每次逢年过节都是老二替代去送礼物,这次回来,我应该去拜年,家里把礼品都准备齐全了……
       我真这样认命吗?我知道是姑姑做的媒,那女孩是姑姑家的外甥女,无论相貌还是人品劳力,应该在一般女孩子之上,可是今天,我的心已经被贝冬宁占据了,难道我真的愿意违背自己的心愿吗?难道我为了做个听话的朱家长子而丢弃自己的幸福吗?
       贝冬宁呢,她是怎样看待我呢,她很注重礼节,她对人很真诚,要不,翠翠和妈能这般看重她,可是她们并不懂她,她很孤独,她把痛苦与烦恼深深埋藏在心底,她一个女孩尚且能以柔弱的肩头扛起自己的人生,如雪中挺立的小衫树,笔直的杆笔直的枝,心无旁骛指向青天,我一个堂堂男儿竟然这么窝囊,可是我又能如何呢?我能伤害其他人吗?还有她,她能感悟到我的心声吗?她能接受我的真诚吗?刚才,她见到我的一刹那,那一声惊呼是她真实心情的流露吗……
       不想那么多了,不管以后会出现怎样的结局,至少这是我心灵的祈望,关我一生的大事,我得重新思考自己人生的大事,只是眼下我该怎么做呢……
       朱志强整个晚上没有安宁,清晨,听得母亲和妹妹起来煮汤圆,便仍然与以前在家时一样早早地起来,打扫了院子,挑满了水缸,喂了猪羊鸡鸭,还到篱笆外的自留地里从积雪下挖了大白菜韭菜芽等,直到母亲招呼一家人去堂前八仙桌旁吃甜甜的汤圆。
       “冬宁昨晚回来吗?”母亲边吃边念叨,“要不,翠翠,锅里有汤圆留着,给送些去。”
       翠翠答应着用搪瓷杯装了出门去,朱志强便一步跟上:“我也去。”他实在不放心她,只希望看看她。
       年初二的早晨,朱家老大和老二推着自行车走出家门,兄弟两个去二十外走亲戚,那是老大朱志强的未婚妻家,沙地人称去做毛脚女婿,老二志亮陪同大哥,三年来,每一次送礼都由他代,这次哥哥才真正归位了。自行车后架上的礼物很丰盛,除了糖酒外,朱大妈还留了年前杀猪的蹄膀,又从供销社托人买了桂圆荔枝黑枣,用粗粗的草纸包成虎头状,她觉得,老大第一次上门得隆重些,还暗想,亲家一家还不知道志强探亲回来,咋一见还会吃惊呢。
       似乎是约定俗成或者习惯成自然,年初二是沙地人走亲戚访友的日子,大约年初一是准备接待的日子。一些一年中难得见面的亲戚长辈,新春期间必然带上礼物去走一走,当然最隆重的是未婚的儿女亲家,无论是男方去拜望还是女方去回访,礼物最丰厚,礼节最讲究,以示对这门新亲的重视。一早,沙地上大大小小的路上,来来往往的尽是走亲戚人,一只只竹编篮子里,整齐地码放着粗草纸包的白糖和糕点,白糖包送长辈,香糕包送小辈,比如外甥儿女等,竹篮上面盖一条红白条子的新毛巾,年轻的拎在手里,年纪大一点的女人则挽在胳膊肘,轻轻悄悄齐齐整整,雪后的绿色的麦地里,鲜亮的新毛巾一路移动,后来有了自行车,年轻人大多是把篮挂在自行车的把手上,或搁在后架上,丢下一串串清脆的铃声。
       志亮觉得大哥一路都不多说话,是头一回去做毛脚女婿害羞呢还是有些别扭,真是的,有什么好担心,美琴人不错,她的家人也不错,不用说,到了大哥就就明白了。美琴就是志强的未婚妻。
       兄弟俩默默地大约骑了十多里地,走过了古海塘边的一个小镇,来到了三江闸。
       朱志强听说过这个闻名南沙的水利工程,今天突然看到巍然屹立的三江大闸,看到一排整齐简洁的桥墩,一顺二十八孔闸洞,被潮水日夜冲刷的石块如同刚刚建成投入使用一般整洁干净,震惊和敬佩由然而生,几百年风霜雨雪,依然雄姿焕发,且依然在拦截滚滚海潮,依然排涝泄洪、镇守万亩良田,以她的执着、坚韧和无畏依然造福沿江百姓,面对这承载历史重任的水利工程,朱志强慨然叹息:在历史的长河中,人生太短暂!
       突然间,大哥朱志强跳下车喊住弟弟:“志亮,我准备去三江闸那边看望一个战友的寡母,那里——还是你一人去吧,再说,他们还不知道我回来探亲,你不说就是,大哥谢你啦。”
       志亮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哥那个战友他见过,去年他回家探亲,坐公共汽车到公社后,楞是在雨中走了几里地才找到朱家,今天大哥去看他的母亲,按理说是应该的,可是今天有特殊任务,大哥三年来好不容易来一回,怎能不去看美琴呢?
       未等志亮说些什么,朱志强已经掉转自行车而去。
       就这样志亮又一次代哥哥去做了毛脚女婿,对于这样代理的情景,双方都已经习惯了,美琴家按照接待新客人的礼节接待志亮。听得自行车声响,美琴一家便出篱笆门相迎,刚落座,美琴就端上了一杯糖开水,等志亮喝了又换上热茶,随即摆上一碟一碟的炒花生炒南瓜子,男主人在八仙桌旁陪客人喝茶,吃花生嗑瓜子;一会儿,瓜子茶等撤了,女主人用紫红色托盘上了点心,红褐色的高粱年糕,金黄色的小米年糕,雪白的玉米年糕,白底黑花的豆粽子,玉白的糯米粽子,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装在蓝花五寸碟子里,堆成富士山金字塔状,再就是雪白雪白的小山样的一盘糖和码得整整齐齐的一盘盘虾油鸡、猪舌、豆腐干、盐煮花生等下酒菜,满满当当色彩缤纷地摆上一桌,男主人则忙着倒酒让吃。
       其实,那年糕和粽子是早就备下的,只等客人进屋,女主人便招呼小孩或老人去灶堂点火,自己则把粽子放入铁锅加热,把年糕放到蒸架蒸软,然后用早已备下的湿棉线咬在嘴里,一手粽子或年糕,一手拉线绞切,于是被绞切的年糕粽子就光洁整齐地码放装盘了。
       这是沙地人新年待客程序,即便客人到访的时间已近午餐,也得先走这些程序,如果是新姑爷还得煮一碗糖氽鸡蛋做点心,志亮在美琴家就受到了这样规格的接待。
       年底美琴家搭了间猪圈,许多泥土杂物堆在院内篱笆旁,志亮吃过点心便动手帮着清理,美琴在一旁装土筐,志亮则挑去自留地里埋藏做肥料,配合很自然也很默契。
       傍晚,也是巧合,兄弟俩一前一后进了家门,志亮因为自己代兄长走亲戚习以为常,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哥的事由他自己跟妈说,也就没有多说话。朱大妈也没有多问,做母亲的明白老大读书高,心思多,不愿多说话,就像冬宁这姑娘,文化高心事重说话少。(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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