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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卿本佳人

 萧然书香 2021-04-23
卿本佳人




文/瑞玲

2.

渡墨送我的礼物是一支蓝蒄香水和一管娇兰睫毛膏。

价值不菲,显然她经济状况好转了。
化妆品和香水,女人磁场的延伸,心情好或特别坏时,它们更是锦上添花。
效果和男人口袋里鼓囊的钱夹子相同,是勾搭异性的一剂良药。

二年来,渡墨一直在北京从事娱乐业。

年前买下了泉城高档的住宅区里,顶层一套128坪的住宅,三个大阳台,靠东是由北到南贯穿整个泉城的凤溪,大溪叮咚,奇石堆砌,碧树成排。

“曾有大师给我算过,命中缺印星,六亲无靠。依东,靠北,凭水而居,运势有助。”
可又是什么工作?二年内就能买下如此好房。王哥并没有一起去北京,仍在泉城,一个朋友开的公司做司机,仨瓜俩枣月薪,只够一人开荤腥。

“在泉城,我名气败了,根本找不到工作,和他去鹏城,就是想能攒钱买房子,可又被辞了。”她欲言,又止。
临座一个二岁左右的娃娃,在妈妈怀里,不安份的撺掇,“咯咯”的笑,渡墨抖动手里一串钥匙,上面挂了一条尼龙线勾的蓝色小鱼,去逗,被小胖手一把抓住,沾满口水不肯放。她索性摘下钥匙,把小鱼送了娃娃。

“我以后也得生这么个胖娃娃”她肯定的和我说,手握成了拳,仿佛娃娃在手心团着。
“这几天,一个朋友要来泉城玩,我们有笔生意要做。”
“生意?”
我略吃惊,渡墨做上大生意了!她并没有生意人的精明,可看到她现在的阔气,我又信了。
“成了就不再回北京上班了!”
她咽下一口唾沫,像吞下一个决定。

回去的路上,时间不过八点多,月光凉的如离去爱人的心,晃着曲折的凤溪。
栀子花的幽香在暮色中弥漫,这样不绸密的夜色,心扉比在阳光下容易打开,借着隐蔽,把白天藏起的心事,抖出来透透气。
沿着凤溪走着,说起了在鹏城时,王哥被辞退的事,渡墨骂那个老板真不是个东西。
老板是王哥从前的朋友,老婆娘家有钱,资助他开了公司,王哥丢了工作,他正缺个司机,一拍即合。

谁知,见过渡墨后,徒然生起色心。
我敢说,渡墨天生有一种让男人为她铤而走险的冲动。
渡墨心知找工作不易,刻意回避单独相处。
老板还是掐不死发芽的色心,把王哥支使出差,趁公司上班,宿舍只剩渡墨一人时,直接用备用钥匙开门入内,倾诉衷肠,先道和老婆早己没感情,希望安慰,可怜,再诺重金。
百般纠缠,索性硬上弓,以渡墨冲进厨房执剪刀做自裁状才未成。

之后,他悻悻的找借口辞退了王哥,王哥也察觉到猫腻,工作是没法继续做下去了,教训必须给。令我想不到的是,教训并非是恶揍老板一顿,只是趁机敲了他一笔钱。

同时我也了然,难怪当时因为不舍渡墨,我私下为王哥叫屈时,梅会计阴阳怪气的模样。
“明吃亏暗赚大便宜,再说又没吃什么亏。”
她不屑的扔下一句话,原来是完全知情。

生活中处处有谍战女特工的身影,天下,就没她们深入不了的暗角。
我的疑心病又犯了,仿佛看见梅会计款摆水蛇腰,一扭一扭的撇进了老板宿舍。
老板为他的道貌岸然,付出了代价。
回泉城后,这笔钱,王哥租了一套小区单元房,交足二年租金。
花钱托关系,谋到一份公司司机的活,等再次安置后,钱也见了底。

还要买房,结婚。
渡墨正是恨嫁的年龄,二十五岁,她太想要一个家,桔色灯光下,一家三口,挤在饭桌旁,饭菜顶着热气,一边是体贴的丈夫,一旁是调皮的孩子,靠墙的电视里正播着戏剧,公子小姐相互腻歪,良辰美景啥,冰箱里满当当的食物...
穷则思变,有老板赔偿款的体验,赚快钱的芽苗茁壮成长。

王哥的意思是,渡墨去坐台,只是陪吃、喝、玩,不陪睡。每场小费最少二百,一个月六千。
扣掉用度还能剩下三四千。此时,泉城最好楼盘一千五一坪米。一套六十方才九万,两年赚足。
渡墨粗想想,未尝不可,她有遗传的好酒量,会唱戏会舞蹈,成不了艺术家,陪个人喝酒聊天唱歌,如同“翠花,上酸菜”般之一小碟。

收入可观,趁年青,赚二年钱,大事一办,往后洗洗手,按步就班过日子。
远离家乡,这算是门“暗行生意”闷声发财!

“夜总会”我在港片中看过,一个妈妈桑,领一队花枝招展的小姐,站在包厢中,任客人挑选,选中的坐到客人身边,投怀送抱的哄着酒,“咿哦”的说着中听的话,玩各种“猜点”游戏,水果叉挑着水果喂到客人口中,以前每次看到这样的镜头我都哈哈大笑,男人们搞得身残志坚的傻样,确实钱没处花。“饱暖思淫欲”,这个思,有条件的。

在大多数人只是小康的经济条件下,这般高消费的场所,被以为是成功人士才能去的,你一个老百姓,打它门前过,那都害怕问你收过路费。

这地方,良家妇女又恨又怕,里面出入浓妆艳抹的年轻女郎,是天敌!是公害!是除之而后快的祸害。
也唯有在这点上,她们统一怀念,刚解放时期的新中国。

可你不是男人,又如何体会男人们乐在其中的愉悦,他们个个深信自己是天生的好演员,善于“逢场作戏”。
偶有表演失败沉迷者,将被定名为“情种”埋没于脂粉江湖中。

当各省佳丽们依次罗列,环肥燕瘦,供您挑选时。
男主角顿生帝王般的错觉,眼前不但是美女,更好比是他有待收入囊中的,猎物与江山。
男人之间因此有了同谊,惺惺相惜,或者是“你不过也是个傻屌。”的认同感。
有了共同爱好,才能在人生道路上彼此抬举,心照不宣。

佳丽们经过专业训练,深谙投其所好的手段,各取所需,互为消遣。
实际情况,渡墨说就大多如此。

南风北渐,这几年,大陆“夜总会”开始火爆的,不过也就少数几个城市。
鹏城,有许多认识的朋友,不考虑去,剩下只能是北京。
小姐中有这样一句话:“到了鹏城,才知大款多,到了北京,才知大官多。”

渡墨去投奔艺校的一个学姐。
学姐从事这行几年了,北京买下一套二居室。平时珠光宝气,名牌傍身,出入高消费。对渡墨她还是讲义气的,带她租了便宜房子,把她介绍进她服务的夜总会。

只是对渡墨不陪睡的决定感到可笑,千里迢迢赚了一圈外围钱,又得知渡墨是要为王哥保留底线后,索性笑岔了气,嗤之以鼻的断定王哥是个渣。

“他若是真在乎你,就不会让你出来坐台了,最恶心的就是这种男人,让女人扛经济担子,他又怎么不去做鸭呢,大把有钱老女人有需要。”
嘲笑有些粗俗,似乎不完全没有道理。

学姐的嘲讽,渡墨不以为然,她自认自己不是和她一类人,认定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男人玩女人,我们也狠狠玩他们。”

这是学姐酒后常说的话,在她看来,所谓两性关系,对寻常夫妻中是一场博弈,在露水情缘里那就只是生意,没有高尚低贱之分,顶多数量上的区别。

只是在酒醒后,仍精心一番梳妆,换上飘逸的长裙,烟视媚行的去迎接一晚接一晚的华灯初上。
渡墨相信还是有真情的,不然王哥何以抛下家庭子女,和她相守,她贪恋王哥如父兄般的嘘寒问暖,感念卖了手表节衣缩食只为了给她买心仪的裙子...

女人要是傻起来,可真是没底。
一番自问自答中,她再次确定和她们是不一样。
可其实,王哥或者只是因为回家无门了,才不得以为之。
他对渡墨有过真情,更多还是一种占有美好的私欲,一开始就欺骗渡墨他是单身,单就这点,似乎和我曾经的老板区别不大。
何况,没有当初胡搅蛮缠,以渡墨的外形条件和好性格,完全可以找个匹配的优秀男友,衣食无忧,日子安乐,不用被叵测的命运卷入漩涡。

可是,谁又能说,这样安排就不好了,也许它更丰富了人生。
人的性格中有了小众的缺陷,或者说是不同,反而能体会到小众的快乐。
漫长一生,鸡毛蒜皮,但能借着这些小众不同的感动,支撑过一个人空旷的一生。
短时间内,渡墨就成了夜总会里的红牌。

外表是关键,从小的舞蹈、戏剧功底,又是她身上一对夺目的翅膀,鹤,显立鸡群。
一支亮翅般的民族舞足够吸睛,一曲《宝黛初见》,《十八相送》的唱腔绕梁出来,艳惊四座。
天天有台可坐,有时一晚连陪两台,小费最少二百一台,碰到大方的客人一台五六百常有。坚持只陪唱陪舞和酒,不出钟。
虽然出钟一次,以她这样红牌最少都有二千一夜。

渡墨倔强的坚守与王哥的爱情,不赚明明可以俯拾的大钱,附合“舍大利,取小义”的侠女作派。
可我仍还是觉得,王哥并没有渡墨认为的那么爱她了,感情世界中自私的本能是强大的。
能超越本能的,往往是更重要的利益。

让女人卖笑养家,在这个男人的心里里,他的女人幻化成一棵摇钱树了。
并且,慢慢的,拿着渡墨的钱,开始心安理得,再无羞愧。
迎来送往中,不到一年渡墨就攒下十多万,最开心的事就是看存折上的数字一天天增加。

她去批发商市场买衣服,勤学时尚杂志中的搭配,色彩,务必使自己打扮的清雅。
“包厢的水晶灯下,只要性感,能显出曼妙曲线就是好衣服,几千的衣服,性价比太低,一件衣服,都可以抵得上一只冰箱了。”
可这些自我安慰的话,只能是骗骗自己。坐台不出钟,钱在周围的小姐中来的最少。

“晓冰李总又说,买你钟,这个数。”
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妈妈桑,晃着一根涂了血红蒄丹的食指,中指搭在姆指尖上划出一个圈,像一只骄傲的公孔雀。
所有她手下的小姐出钟,她都可从费用中抽20%。

以她的经验,走到这步,就算你是落了魄的大家闺秀,也没理放着大钱不挣,像渡墨这样的女孩见多了,开始个个守身如玉,好像是被枪从后面威逼,才跳进火坑。

可还不是见钱眼开的主,为某人“守贞”,更是“活久见”的笑话。
“你就笨吧,在这苦逼,大钱不挣,为你男人守身,看着吧,你男人指不定在老家早有女人,就你个傻逼。”
再次被渡墨拒绝,她忿忿的骂,不真恼。渡墨真的很红,一直有豪客垂涎,一定能再卖高价。
心里有的是信心,料定迟早渡墨会出钟的,大笔的抽头还在后面呢,只待渡墨想通,幸运点,最好再让她碰上件难事。
小姐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包括她自己。

“晓冰”是渡墨的艺名。
小姐们入职后都有艺名,为的是让客人能记住,印象深刻:“瑶瑶、佳佳、蓉蓉、洁洁、晓雪、安琪、珍妮......”阳春白雪般的名字应运而生,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从不提起真名,仿佛这名字就是一件隐身衣,日后从良,不再相见。
再无人可追寻这段不洁过往。

钱赚到二十万的时候,渡墨一次性都汇给了王哥,买下比原计划的平方整整多了一倍的房子,款一次付清。
电话里,王哥兴奋的说,二十万一次堆在售楼部的财务桌上,连出纳都以为他是一个大款,真的好久没这么得意过了。
这让渡墨更觉的当初这个选择正确。

如果还在泉城,到今天也都赚不到一万元,更别说这样的大房子了。
唯一有点不开心的是,王哥去做房产证时,渡墨的名字没写上。
他说因为他俩没有结婚证,而当时去房产公司开票是以谁来交钱就发票开谁的规定,开了王哥的名,再凭发票做了只有王哥一人的房产证。
“开谁名不要紧,结了婚,都是共同财产。”
渡墨相信了王哥的解释,一个可以为她离婚,放弃前途的男人又有什么好不相信。

离干二年约定已不到半年,要把装修钱挣出来,手里有不少熟客了,再多辛苦些,多陪酒,应该可以完成,渡墨想家乡了。

二年中,王哥去北京看过一次她,车站里接到他时,大包小包,各种渡墨爱吃的酱鸡鸭,腊肠,笋干菜,肉粽......在简陋的出租屋里就只做俩件事:  做爱,还有变着花样煮好吃的给她。久别重逢的她幸福极了,小女孩似,享受父兄般的宠爱,大嚼特嚼,梦想中的生活,它就该长这个样子。

短暂的幸福后,又开始回到晚上七点上班,到后半夜下班的卖笑生涯。
这天,她碰到的一个有典型的学者气质客人。同来的朋友称呼他为“夏总”,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坐在朋友中间,一种凌驾于他人的气势。

“贵气!”
是良好的教育和事业成功,赋予男人身上的特有气势。
点了渡墨陪他,和一般的客人举止不同,没有像害馋痨病似的盯着女伴不放,少说话,酒也少喝,光是听歌,偶尔目光落在渡墨身上,温柔,若有所思。

渡墨也不劝酒,在一边陪伴,做过这行久了,知道客人要什么。
他们只是在白天的职场中累了,放个松,你只需照顾好他就可以了,不用太活泼。

经过他同意唱了一首歌,渡墨唱了首甄妮的《海上花》,唱罢,夏总主动和她碰了一杯,表示赞美,整场没揩油渡墨。
“夏总素质还真不错。”
结束后,这是渡墨对他的感觉,手心里握着临走时,他同来的朋友,打扑克牌似的打出一张张小费,小姐一人五百。
“晓冰,今天你这钱可挣的轻松,夏总对你很关照呀,你都没喝酒哦。”
同场的瑶瑶两酡微醺,摇摇晃晃的扶着门,衣领口凌乱,今晚她最少被灌下一瓶XO。
“谁知道呢,运气吧!”

夜总会里形形色色的客人,像夏总这样是不多见,临走不问渡墨出不出钟,他真的只是来休息下。
第二天晚,夏总单独又来了,点了渡墨的台。单开一间包房,一瓶洋酒,话仍不多,听渡墨唱了几支歌,其中一支《春水流》,他闭着眼听的沉醉,似乎进入长久的追忆。

那晚,他和她提起,他来自烟台人,到北京办事。一晚上,只是聊天,依然没对渡墨有过份举指,临走,给了一千小费。
等再见到他时,是二个月之后的一天,渡墨才上班,妈妈桑就告诉她,有人点她台,进去,一看包房里,只有夏总一人,这次见面,他们有点像的久别的老友。

“你猜我为什么只点你的台?”
他点燃一支白色的“七星”烟,烟飘出一个变形的“问”号,漫向天花板。
“因为...”渡墨故意歪着脑袋做思索状,这类问题,小姐们时有碰到,贯用的答案,是把问题再踢回给客人,再做应变,你要是冒失的说“因为你心里有我呀”或者“你爱我呀”什么的,客人也许嘴里会说“没错,美女”心里可能是“上帝啊,我爱你一个小姐,别臭美了,行吗?”
也有可能是爱了,此人该是个情种。最有可能会一把搂你过来,上下齐手,嚷着
“你看我那么爱你,你是不是得表示下。”

所以这是一个坑。
可要是客人回答“因为我想你呀。”
那太好了嘛,请他开瓶红酒庆祝下你们的情缘,酒水可有20%的提成。

再有客人回答“因为你像我曾经的恋人”这虽大概率是假的,切不可当真。却可趁此打蛇随棍上,让他买你的全钟,更可顺水推舟,撒娇多索取小费,相互娱乐时,装傻很重要。
“因为你很像我从前的女友。”
来了,果然夏总给出了一个范本答案。
渡墨差点笑出声来,正欲按套路发牌,夏总却拿出证据来:
“不信,对吗?来看。”

皮夹夹层里掏出一张旧照片,一对青年男女,在江岸的一棵梅树前留影。
里面那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模样的男人正是夏总,而小鸟依人的是一个年青女子,披肩发,巧笑嫣然。
那个女子,眉眼和渡墨惊人相似,清纯的像是初夏的晨露。

照片的背面是拍照的日期,十二年前的初春。一旁用娟秀的小楷提着一首咏梅词:
去岁蹙花苞,琼蕊一夜开。疏枝横斜暗香遥,未语心晓知。
隔岸人影声渐杳,玉脂红袖霜。料峭寒中春尚浅,隔岸临风探梅郎。

“是眉佳写的词,她是中文系,词写的很不错,对吗?”
夏总看着看着照片里的女子,像是在对眉佳说,又像是问渡墨。
“叹,我怎么会懂诗词,戏词还懂些。”
渡墨有些不好意思,艺校八年,文化课上的不多,多数用来练功了。可那照片上的女子,就像戏剧里的大家小姐。
“我今天想和你说说我和眉佳的故事,想听吗?”
“听啊!”
于是,这晚,在这间包房橘色的水晶灯下,渡墨听楼总讲了他和眉佳的故事。
眉佳是他大学的校友,同届不同系。

他一进大学就开始追求各系的美女同学,由于家境好,人长得帅,又竞选成功学生会的宣传部长。很快身边就换了几个女友。一次,学校组织开篝火晚会,中间有击鼓传花,传到的同学必须表演节目,其中一次停眉佳手里,他是主持人,把话筒递给她,也打量了一下她,文静,小个子,眉清目秀,站在火堆前,苗条的像一块就要投身进去的木绊。

大家起哄让她表演舞蹈,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给她解围说,还是唱歌吧,几句算过关。
同学们起哄:
“部长,你是不是看上她了,不然你代她表演。”
后来,真是他替唱了一首《垄上行》。
之后,他开始追求她,没料,眉佳并不领情,压根就不理他。

他等在她必经的路上,她别着脖子走过,他硬塞给她的电影票,次次等到一张意料中的空凳子,他写无数绵绵情书,等到快死,也没得回信一封,他软磨硬泡,让女宿管白天放他上楼去找她,而她一见是她,当着同学面,“呱嗒”拉下脸,爬到上铺,“知啦”挂上帘子,顾自看书,连话都不说。

他耐心破产,把她剪径在半道。
问究竟为什么不理他,她一句话就梗住了他:
“我不会把精力浪费在花花公子身上。”
他痛定思痛,不信自己还在这丫头身上翻了船。下了决心,非要收服。
自此,他举止稳重,发心学习,年底以全优成绩名列糸里前茅。
暑假他听说她在校边一家餐厅勤工俭学,他也去了。
眉佳对他的到来,感到惊讶
“就你,也能干得了这活?”
“小瞧人,你能干我怎么就干不了?”
“行吧,看你能干几天。”
餐厅的活累极了,从没这么累过,抬筐,洗菜,切菜,完了再在营业时间跑堂,一点空也没有,别说之前想的美,还要与她联络感情。
每晚腰酸背痛的回家,躺在宽大柔软的席梦思上,嘲笑自己为追女人,折上苦肉计,卖身成了奴。

那天中午,餐厅忙碌时分,眉佳在上菜,一个脖子上卡着一条粗金链子的男人,从身后走过,眉佳刚端着撤下来的菜盘转过身,撞到他身上,盘子碰到他前胸,又摔到地上裂成几瓣,男人白体恤沾了一大片油污,体恤上刺绣的那只“披羊皮的狼”,变成了“吃剩菜的羊”。

妈的,男人正待发飚,一看,哟嗬,是个眉目清秀的小姑娘,想捞些顺手便宜。

“小妞,你说怎么办,哥的这身衣服,可得这个数”,男人比划着两条胖手指,上面还挑着油污,像四月里,最肥美的青蟹的两只黑钳子,套了个黄橙橙的戒子,戒子上刻着一方“忍”字。
“我给您洗干净行吗?”
“洗干净又怎样,还有精神损失啊,小妹妹。”
黑钳子钳着胸前的一角。
“那你想怎样,我是无意的,你也看见了”
眉佳倒也不慌。
“你让哥抱一下”男人嬉笑的张开胳膊,又回过神来说“哦,衣服脏了,不方便抱,那这样,你亲我下,再帮我衣服洗干净喽。”
盆子摔裂声,引的周围食客把目光聚焦到这里,很快发现这里正待发生一出精彩的剧目,停下咀嚼,扯长脖子,期待高潮。
“我来替她亲你!”
夏总一把拉开眉佳,挡在她前面,不惧的迎着男人。
“哟嗬,来个臭虫,英雄救美,怎么,欠抽吗?”

青蟹拉开架子,上来挥拳,夏总头一偏躲过,同来的几个人也一拥而上,围着他打,夏总一把推开眉佳,一手抄起板凳,左右开弓,好歹也是校篮球队中锋,平时冲撞习惯了,凳子虽说不如篮球有弹性,可它也长腿,对付个把青蟹钳子不成问题,一时近不了身。
到老板着急慌忙插进来时,双方都有些红眼了,夏总胳膊被瓷片划破,血顺手肘像倒挂的树梢般流了下来。青蟹们一见露红了,一招呼,遁地术似般的闪了。

“我其实真要感谢这只青蟹!”
夏总仰脖喝完杯中酒,好像这杯是对青蟹的敬酒。
这时夏总的大哥大响了,是家里的打来,听起像是妻子,他温和的应承着,过会像换了他孩子讲,只听他在那里嘱咐又嘱咐。
看得出,玩归玩,他的家庭关系挺融洽。这也是成功男人的标配。
渡墨很想问他后来他和眉佳的发展,可是话题被打断之后,就像是喝下的酒,反胃上来的只能是杂陈的酸味,夏总回忆就告段落了。
他关注眼前和眉佳长相相似的“小冰”身上。

“为什么你会做着一行?”
这问题渡墨在不同的包厢,面对不少自认为“如父如兄”的客人面前,回答过几百遍,倒背如流,表情,以及哪个时间点该落点泪,绝不用担心失败。

除了隐下了王哥这段,渡墨还添了点要帮家里还债,还了,就在家乡开家服装店,从此洗手过上寻常日子的情节。
力求塑造出一个出生悲苦,却有家庭责任心,有理想的失足女子形象。

为的是唤起男人“有钱出钱”,没钱“打肿脸充胖子”的雄心,这样最少当晚的小费会因同情加几张。
“那还了债,再开家店要多少钱?”
“总要二十万。”

渡墨转了下脑子,想出这个数字,听起来不少,也不多的让人疑心。
夏总没说什么,又坐了会,起身买单。渡墨送他出门,他记了电话,说会打给她。
一别又是一月余,之间夏总从烟台打过几个电话给她,都是在晚上,渡墨刚上班的时候,聊了几句,电话那头的背景好像是酒店或宾馆的大堂,空旷中有“叮咚”的钢琴曲声。

就在上个星期,渡墨又接到他的电话,电话那头问她:
“如果你有了二十万,是真的回家开店,不做这行了?”
渡墨想起这件之前聊过的事,不置可否的随口答应是。

“那好,收拾好东西,坐飞机回家,到了后,打给我,我飞来见你,钱我会准备好。”
他说的非常认真,没有前铺后叙,不像是骗她,再说也没必要骗她,她又有什么可图的。

于是渡墨编了一个借口,回泉城,她是这样想的,看夏总的样,非富即贵,而且贵的可能更大,这样的人哄小姐说鬼话,必要不大,更何况眉佳的照片见过了,确实和她长得像,最后夏总和眉佳也没在一起,不然他不会那么动情的回忆了。

眉佳觉得,她有可能被来自外太空的好运砸到了,再退一步说,夏总真是哄她,她也近两年没回家了,该去看看小哥哥,和老妈了,更重要看看新买的房子,这小半年积攒的近十万元,她早几个星期都汇给王哥,已经开始装修了。

只不过来回一千多机票,花了就花了吧。
只是没想到,王哥对她回来,表现的有些不太热情。
“可能装修太累了,他跑来跑去买材料。另外,说夏总肯定是逗我的,天下没这种情种,还会因我长的像初恋来帮助我,说我浪费机票。”
“可我想泉城了,就算夏总真是说着玩,也没关系,我就当放假了。”
是啊,就算是这行的劳模,总也有休息的时候。

渡墨一到泉城,就挂了长途给夏总,为的是让夏总手机见到泉城的区号。夏总定下机票,就在三天后的周末,让渡墨接机。
“如果真的他给我二十万,就请你和晓青去泉城酒店吃大餐,没有那就吃小餐。”
我们笑的无比贪财,夜色里只看见对方白白牙齿弯出一道月牙白,像一只大虾,挂在脸上。
渡墨拉着我疾步的穿出幽暗的树影,再踏上琴键般的石板小路,唯恐那二十万,被听见的鬼魅分去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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