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你所说，我凭窗而立。骄阳，晴空，一朵两朵的白云，不知其何处来，也不知往何处去。我的思绪如出窍的灵魂，亦无所系。白云可以轻易承载我，随风飘荡。转念之间，已是三千里——
阴山山脉的中段，我的一个亲人长眠在那里，背枕大青山，面朝昆都仑河，那曾经是水草丰美、牛羊成群的地方。包头的青山区和昆都伦区分别以大青山和昆都仑河命名，是上个世纪50年代建设大军的进驻，才发展起来的。一个江南的旧家子弟，不远千里投身到那支大军，从此扎根，献身国防兵器工业。英魂随昆都仑河向南注入黄河，往东汇入大海。借诗中青山以喻：“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惟叹，霜前雁归时节，可思故国莼鲈？
那个午后，与南方的夏季不同，北方温度不高，但是干燥得让人难受。坐大巴由包头往呼和浩特走京藏高速，去赶晚间的航班回杭。车窗的左侧是连绵的大青山，山坡低矮，植被匍匐，主要有灌木丛和山地草甸组成，但是逶迤二百四十多公里，一路相随至呼市，足以让人感受到塞外的雄浑。耳听邻座的一个女孩电话里提起海拉尔，一些年少时记忆被触动，同样是中午时分，那个时间有全国的气象预报，“海拉尔”、“张家口”、“呼和浩特”这些地名我耳熟能详，并心驰神往。事实是，少年时只身第一次出远门，三十多小时的硬座到沈阳，第二天朦胧中见到一缕似曾相识的晨光，恍惚回到家了，算是初尝游子漂泊的酸楚。
你知道的，我们读书时的春游最远是到杭州。那也足以让我们欢呼雀跃，春游前夜整宿难以入眠了。那几个景点可以略过不提，那一次，带队老师煽动性的话语让我们无法平静，他说起全国热带雨林、针叶林和阔叶林的分布，说有机会组织去看看，我们心就在北国和南方来回不定。晚上，特意去看夜行火车，那一扇扇亮着灯光的车窗人影晃动，为此心潮起伏，恨不得即刻坐上火车……许多年以后，走过大江南北，看过各种植被，也看过一座高山上涵盖的全部植被。看山归来，如一堆石头，不复少年时的心态。
那个时代，小巷陋室，家里墙壁上挂有张贴画，一幅客轮航行在长江三峡的图让我记忆犹新，分不清是拂晓还是薄暮时分，雾茫茫一片，我幼小的心常做画中神游。十多年后，我有幸出差到宜昌，前一晚对方单位举办了招待舞会，伴舞的小姑娘殷勤备至，耳畔细语，让人心旌摇荡。翌日，登上客轮溯江而上，三峡峭壁对峙，江风清泠，我立于船头，指点如画江山，踌躇满志。只是年轻的我并不知道，掌心的纹路早已注定，前路有多么坎坷。
江浙高速公路两边的山，记录了我奔波路途，打拼的艰辛，那是一段刀尖上的日子，关山重重。彼时，看山不是山，是胸中郁积的块垒。而今，江湖渐远，忘却营营，换回自由身，看山依旧是山，明丽畅快，可以陪你去看一路风景。
如你所说，我凭窗而立。石榴初熟，紫薇正艳。小河流淌，树木投一地的碎影，岁月静好、安稳。历尽千山万水，窗下只是一箭的光阴。一觉梦醒，此身虽在，却是垂垂将老矣。
---------------------------------
官方微信：shu2016816
萧山网络文学第一平台
|
